昨晚他想了半天。
這半天是因為睡不著,輾轉反側,只好想想他們之間的事情。
這一想,發現事情其實滿大條的。
他們……真的很不熟。
扣掉那空白的六個月,他不知道她的喜好,也不清楚她的作息、交友情況……還有更多更多的,可他卻被鬼迷了心竅的吻了她。
唉,難怪他會被拒子門外,連「蓋棉被純聊天」這麼小到不能再小的願景也成為泡沫。
孔初露把平底鍋沖洗乾淨掛回掛鉤上,雙手摸著流理台的邊緣,壓根不曉得看起來可憐的小鹿斑比並沒有想像中的純潔。
「要吃可以,今天而已喔!」
怎麼這話有點熟,她不會早在之前就對他嗆過這句話了吧?
「祿山之爪」就要下山,哪知道小手飛快拍來。
「刷牙洗臉。」
「得令!」
有得吃,自然要動作迅速確實,幾分鐘後,厲晚濤已經回到餐桌上大嚼他得來不易的早餐。
平平同樣的三明治,有人吃著碗內還要看著碗外,厲晚濤的胃口很好,除了橫掃自己面前的食物,還不忘要瓜分她的,彷彿,她的東西比較美味。
飯後,他果然負起清洗碗盤收拾善後的工作,孔初露則是回房換了衣服再回到廚房,將她早就準備好的午餐法式土司裝進包包。
「家裡就交給你,我出門了。」
吹著口哨的人忙不迭在褲管上面擦手。「你去哪?」
「上課。」
「上課?我從來沒聽說過。」
「我現在說了。」
「什麼課?」他一點都沒發覺自己已經開始得了婆婆媽媽症候群,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一些電腦網頁製作課程,還有繪圖軟體那些。」她總不能老是靠學長把貨品PO上網,自己的網頁還是自己來比較方便。
「那是我的本行,為什麼下來問我?」
孔初露翻白眼,卻還是捺著性子解釋。「我有位直屬學長收費便宜、教學認真,而且我在他那邊已經上了好幾堂課,錢也繳了。」
「學長?他想把你?」
「你無聊!」
「戒指呢,證明你已婚的戒指為什麼不戴?」剛剛他就在看了,她潔白的十指空無一物。
「戒指只是形式上的道具,戴不戴不都一樣。」
「你是我的老婆,既然是,就必須隨時隨地的戴著婚戒。」
他顫慄的發現這女人對他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更沒有東縛對方的意圖。
「別只會要求別人,厲先生,你自己呢,你的戒指呢?」他的無名指也不見戒指,憑什麼要求她也要隨身戴著。
這男人就不能好相處一點,非要斤斤計較,不過就是有名無實的婚姻,他到底是想怎樣?!
「誰說我沒有?!」他大方的從領口掏出一圈銀煉,他們的結婚戒就躺在他胸口上。
騙人,他是什麼時候生出來的?
她還想強詞奪理。「所謂戒指就應該套在指頭上,掛在脖子,想唬弄誰?」
「我每天在工地跑,很容易把它弄髒弄壞弄丟,掛在脖子上最保險。」
拜託,不要用那種非常珍惜又深情款款的樣子講話,會讓她以為他對她是有感情的。
孔初露打開她的大包包,掏啊掏的,輸入不輸陣的勾出一圈亮晶晶的小戒。
「要看?我的也在!」
這女人居然把他給的鑽戒丟在包包裡,跟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在一起?!厲晚濤閉眼復睜開,伸手拿過她指上的銀亮重新套進她無名指中。
「再也不許拿下來。」
「知道,知道了。」不答應的話不曉得要魯多久才肯放人。
眼看時間快遲到,孔初露撇撇嘴,懶得爭辯,「客房我回來會弄,午餐自理,就醬子。」
他聳肩,兩眼虎視眈眈的,見她沒有把戒指摘下來的意思,這才稍覺滿意。「房間的事情不急,先放著。」
孔初露胡亂點頭,出門去了。
可是,門一度被打開,她神色有些匆忙。
「你忘了什麼?」
「藥要記得吃。」旋風式的來去就為了叮嚀他該吃藥。
厲晚濤當然不會說他早就把那些玩意丟垃圾桶去了。
「我可不是關心你,你別亂想!」
「是是是。」
就算有點那麼此地無銀三百兩,他還是把她的關心收下了。
屋子裡少了個人,他有些不習慣……只是有些。他得找點事情來做。
所以他開始打電話,一通接一通,最後也出門去了。
他從來不是心性涼薄的人,只是沒有碰到讓他願意交付一切的女人。
這次,他願意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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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見鬼了!
屋子裡有個破洞。
不是老鼠打洞,是整面牆壁都不見的那一種。
拒絕不了學長的好意,下課後一起去喝了下午茶,沿路還採買了些東西,回來晚了,哪知道一進大廳卻是這副景象。
他們家遭小偷了!
完了,她的儲金簿,她剛收的貨款、電腦……這些可都是她的命根子。
要先報警還是先看不見了哪些東西?
「咦?你回來了。」從另個空間走過來的男人見她回來,綻開笑,像干了好事等著大人誇獎的小孩。
「我們家被小偷闖空門洗劫了,要趕快報警。」不必查看,單單用想的就很夠驚魂。
「小偷?我整天都在家,怎麼可能?」
「那……」她瑟瑟抖。「這牆壁為什麼……」
他咧嘴。「我動作很快吧,可是一點都沒有干擾到鄰居。」
他的專業團隊是最優秀的。
「我不懂。」還在狀況外得很。
厲晚濤身上有灰塵、有磚塊的屑屑,卻很堂皇的把受驚嚇的女人摟在懷裡。「你不覺得我們需要大一點的房子嗎,所以我把隔壁的單位買下來,打通,這樣你有你的工作室,我有我的書房,不是很好。」
亂講,哪裡好!「你把隔壁買下來,哪來的錢?」而且說買就買,幾百萬可不是幾百塊,口袋隨便掏就有的。
「你沒聽過東西買賣第二件都打七五折。」
又不是大賣場,還跳樓大拍賣咧。
孔初露表明了不信任。
「我工作好多年,有點存款是正常的。」
他說得合情人理,無可挑剔。
「這麼重大的事情你就沒想過要跟我商量?」哪天她回來房子不翼而飛大概也不需要太驚訝是不是?
「買下來以後反正就你跟我住,我是為你好,給你驚喜,我就自己決定了。」怎麼她看起來跟喜悅差那麼多?
買房於是件大事,不管它幾坪大,他卻招呼也沒打就擅作主張的買了隔壁的屋子,然後打通。
是啊,她一開始就知道這男人有著無藥可救的大男人主義,偶爾發作,偶爾哪條筋不對會收斂些,要凡事計較可能會提早發轟。
她不著痕跡的掙開他的懷抱。「我去煮飯。」
「好,多煮幾個菜,我餓扁了。」
她告訴自己因為他給了生活費,所以餵他吃頓晚飯一點都不扯,可是她隱隱知道其實是一個人的餐桌太冰冷,有他一起吃飯,那些不起眼的飯菜都變可口了。
以前在家有爸媽陪伴,就算各忙各的也知道家裡是有人的,可是婚後半年的獨立生活也讓她嘗到寂寞的滋味。
打電話回台中老家,經常是電話錄音,父母相偕出遊的時間越來越多,其實她早該知道自己老大不小,賴在家裡太久,老爸老媽急著要把她踢出去恐怕是預謀很久的事了。
剛開始這樣想的時候是有點受傷,可是很快釋懷,這種事情早說嘛,幹麼拐彎抹角的叫她吃相親飯,然後把自己陷到這樣的地步來……
捏捏臉皮,她把食材放進廚房,轉進浴室去洗了把臉,專心料理起晚餐來。
三菜一湯,很快從她手裡變出來。
不過,她聽見大門開闔,有人的聲音。
厲晚濤探頭進來,面帶歉色。「可以加個菜嗎?有客人。」
她點頭,「幾個?」
「一個。」
可以,她加了道蘆筍燒。
「大嫂,是我來趁火打劫,有沒有我的份?」厲家老二嘻皮笑臉,直接擠到孔初露身邊,還像小狗似的到處嗅香味,後來乾脆偷了塊白切肉往嘴裡丟。
「這麼晚還沒吃?」孔初露不以為意,當他是小弟一樣。
「我是可憐的上班族,老闆壓搾剩下才能來找吃的啊。」一臉可憐兮兮,再撈一塊炒三鮮裡的木耳。
孔初露還帶著笑,哪知道厲熙鵬的領子被一隻怪手拎住,陰森森的聲音對著他的耳朵吹氣,「你好大膽,我都沒敢偷東西吃了,你還一口接一口……」
極地大反攻來捍衛自主權的不是別人,是在一旁看不過去的厲晚濤。
「大哥,你又沒說偷菜吃是你的專利。」事實上他一點都不想來這裡當電燈泡,只是奉老太后懿旨來當線人,好回去一五一十的當狗仔而已。
不過,大哥的白眼真的恐怖。
「大哥,大嫂,有人在家嗎,我是小三——」眼看弒弟的慘案有即將發生的可能,另一隻奉老太爺命令前來當好細的厲熙雲自己開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