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吧!修羅,不過是一名會拖累你的小女人而已,何苦用己身為她受苦,她到死也不會明白你對她的用情有多深。」葉半月一劍穿過他左肩,那濺出的血染紅了肩頭。
「少囉唆,你也才這點本事罷了,連殺雞都嫌沒力,」風怒雷冷哼,嘲笑他下手太輕。
「呵……別逞強了,我才剛在興頭,好玩的這才要上場,你小心接招。」他虛晃一招假裝要刺向他,可劍尖一轉竟向床上的人兒而去。
「葉半月,你休想——」來不及提劍的風怒雷以身一護,冷劍鋒利地刺穿左胸。
嘔地一聲噴出血,濺向猶在睡夢中不知發生何事的佳人,她嚶嚀著顰起眉,像是埋怨有人擾了清夢。
葉半月的眼半瞇,冷戾無比。「看來你想為她而死,我偏不如你意,我看你能護她到幾時,我……嗯!該死,是什麼東西抓了我一下?」
正當他想當著夜修羅的面殺了他的小情人時,一道黑影無預警地從半空中撲向他,在他措手不及之時狠狠捉向他的臉,讓他為之一痛地差點反被重傷垂死的風怒雷刺到要害。
「我啄啄啄……啄死你,你怎麼可以欺負主人,你壞壞……壞死了,我啄你一身壞肉。」沒有主人,誰給它吃美食?
「你……你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抱著頭的葉半月看不清在頭頂盤繞的是何物,似鳥又似飛鼠的四下亂竄。
「你才是鬼東西,離死不遠的鬼物,我是仙鵲,天上眾神最疼愛的喜鵲,我要代替上蒼啄死你,看你怎麼為害百姓。」喝!給他死。
俯衝而下的小喜氣勢十足,宛如猛禽似的朝底下惡人直啄,鳥嘴堅硬地啄著皮肉,猶自得意揚揚地認為自己是仙界第一仙禽。
「什麼仙鵲,分明是妖孽,吃我一劍早早投胎去。」反守為攻的葉半月劍勢凶狠,對著飛竄的黑影揮去。
吃驚的小喜哎呀慘叫一聲。「你這凡人好生大膽,竟敢連仙鵲都想殺,天理何在呀!你會下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我就是理,天本無眼,我先殺了你這只臭鳥,看你還能不能壞了我的好事。」他不信連隻鳥都奈何不了。
「欸欸……救命呀!有人要殺喜鵲,他瘋了,連一隻小鵲兒也不放過……快醒醒、快醒醒.瓶兒主人,你的小喜要被殺了,快醒來救鵲兒……」
嚇!他可真狠,它漂亮的羽毛……掉了……嗚嗚……凡人好可怕、凡人好可怕,喜鵲是吉祥物也殺得下手,他心肝全黑了。
「不用嚷嚷了,沒人會救你,中了我的迷煙不可能清醒,她到死都不知道死於何人之手……」葉半月獰笑地要房裡的人與禽都過不了三更,目如夜叉地散發肅殺寒慄。
「誰呀?這麼吵,人家好不容易才睡著了,怎麼壞心眼的吵醒我?」就像見不得仙好的玉女,老嫉妒她吃得多又不生肉。
「你……你不是昏睡不起了?」不可能,胭脂紅的藥性沒那麼快消退。
瓶兒揉揉眼睛,睡意惺忪的問道:「你是誰?」
第九章
矇矓之間聽見小喜的呼救,似近似遠地飄進耳中,身體疲憊不堪的瓶兒想睜開眼,但沉重的眼皮像是壓著一塊巨石,讓她怎麼也睜不開睡意甚濃的水眸。
一股令人不好受的腥膻氣味鑽入鼻間,她眉頭跟著一顰,感覺心口有種沉悶的抽痛,叫她無法睡得安穩,好像她再不醒來就要錯過什麼似。
為了不想有遺憾,她抬起素腕往眼睛一揉,睡眼惺忪地抬眸一瞧,不曉得鵲兒急切切的在喊什麼,以它天上仙禽的身份,有誰能傷它一絲半毫呢?
不意入目的是一道闇暗黑影,一身的殺氣冷冽駭人,她倏地清醒眨眼,不解此人為何在她房裡,而且欲殺鳥為快,劍上還帶血……
血?!
「你為什麼沒中了迷魂煙?」
怔了怔,她有些恍惚的順口一應,「因為我是天上仙子下凡,有仙體護身不受影響。」
她說的是實話,卻無人信服。
「荒謬,盡說些無稽之談引人發噱。」她必是體質異於常人,胭脂紅才會起不了作用。
「我哪有說什麼無稽之談,我確實是……咦,等等,你幹麼追殺小喜?」難不成這人想拿它煉丹?
「小喜?」那是誰?
「喜鵲,我的鳥。」她指指樑上小黑點,毫無一絲心機。
血腥味很重,她有一絲不安,似乎有什麼被她遺忘了,一時之間很不踏實。
室內無燈火,一片漆黑,只有窗欞外微亮月華照射進來,瓶兒的雙目無法清楚視物,只能看見一道男子模糊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一隻胡言亂語的鳥,宰了也不可惜。」連她也休想活過今夜。
聞言,她眉頭一皺。「萬物皆有靈,眾生皆平等,你不該輕賤生死,就算是一隻小螻蟻也有其生存價值。」
葉半月含諷的一笑。「人都快死了還關心螻蟻的死活,你以為修羅還救得了你嗎?他都自顧不暇了,你們正好結伴同行,黃泉路上當一對鬼鴛鴦。」
「什麼修羅……」一聲輕若未聞的呻吟從床邊傳來,她頓時一驚地想起某個也該在這裡的人。「雷,是你嗎?」
「瓶兒,你……你一定會沒事……我絕不會讓你……有事……」拚著最後一口氣也要護她周全。
一聽見風怒雷氣若游絲的低吟,臉色驟變的瓶兒連忙伸手一摸,「你怎麼了,為什麼濕濕的……啊!是血,你受傷了?!」
天哪,她居然會讓這種事發生,人就躺在自己身邊,而她卻遲頓到不曉得枕邊人遭逢危難,還一味地和入侵者閒話家常,實在太不應該了。
她一急,根本忘了自己身懷仙法,心亂如麻的來到他身邊撫著滿身是血的軀體,手足無措地只想知道他好不好,是否安然無恙。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神仙也有力猶未逮的一刻,當在乎對方勝過自己時,週遭的事物全都不見了,只剩下掛在心頭的那個人,她著實慌了思緒,不知如何是好。
「一點小……小傷,不凝事……」風怒雷點住胸口三大穴,怕她擔憂地低語安撫。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挺不了多久,過重的傷勢已讓他雙目出現疊影,大量失血造成他氣虛無力,能不能挺起腰再戰他也不知道。
他在硬撐著,不讓葉半月的詭計得逞,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一點小傷?哈哈……到死都還逞能,心口那一劍刺得有多深,我不用說相信你也明白死期不遠了。」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想哄心上人放心。
「什麼?死期?!你的心……」瓶兒嗚咽地哭出聲,淚如雨下。「我看不到、看不到,你的傷在哪裡……給我光、給我光,我要看見你的傷……」
她慌得不能自己,摸黑地伸出織臂,越急越成不了事,眼淚撲簌簌地流下雙頰,心慌意亂的看得樑上喜鵲直罵她笨。
「笨瓶兒、笨瓶兒,你是仙子吶!你不會變出光呀!笨頭笨腦不知在想什麼。」有這種笨主子真是可恥。
「對喔!我是仙……」
眼淚一抹,瓶兒纖指朝空一指,霎時光明大放,如白晝般亮得黑暗無所隱藏,一桌一椅清楚可見,連細微髮絲都能一目瞭然。
她第一眼就看到渾身已被鮮血染紅的風怒雷,剛才抹盡的淚水又奪眶而出,滴滴晶透如珍珠,無可遏止地滴落他衣襟,血跟著淚水暈開了。
瓶兒沒做多想地將手拂過他胸前,淡淡金光拂照大大小小傷口,她雖是天庭仙子卻無治癒能力,只能止住沁流不止的鮮血,讓他得以稍作喘息。
「我幫不了你、我幫不了你,我真沒用,你不能死,千萬不能死,我要和你做一輩子人間夫妻……」她都決定要違背天命了,他不能留下她一人。
「別哭,瓶兒,我早該死了,能活到現在遇見你,我已經很滿足了。」她讓自己懂得愛人的滋味,他死而無憾。
風怒雷撫著她帶淚臉龐,內心既不捨也心疼,愛人的眼淚讓他想起娘親臨終前的淚水,充滿不甘和慈愛,以眼神叮囑他要勇敢活下去。
「不,我不讓你死,一定有辦法救你,我要想一想……牛頭馬面兩位大哥還沒現身,表示你陽壽未盡,我可以……對了!淨水,找淨水救你,她是菩薩手上救命的聖泉……」
身隨話落的移動,瓶兒在心急之際想到同時下凡的姊妹淘,眼中頓生希冀之火,一心念著要找到她,雙足落地便往外衝,渾然不顧怕冷的自己只著單衣。
「你想到哪裡去?」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劍阻隔去路,冷言如霜。
「我要救人,你快讓開。」再遲就來不及了,風怒雷的傷拖不得。
「我想殺的人,沒人救得了,何況你也別想活著走出去。」果然是絕色佳人,難怪修羅不惜捨命救她。
若非先愛上恭主,他定會為她動心,美人多嬌,叫英雄競折腰,可惜,花開遭風雨,一夜雨飄零,注定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