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四唇相接時,他們同時像被閃電擊中,這個吻與九年前那蜻蜓點水似的碰觸截然不同,從未有過的刺激令他與她迅速迷失在緊隨閃電而來的隆隆雷聲裡。
在他們緊貼的胸前,分不清是誰猛烈的心跳撞擊著彼此的胸腔。
心底有個聲音在提醒若兒,作為牧羊女,她不能放縱感情陷入他的溫柔中,不能與身為王上的他這樣親近,她該用能催眠人心的魅眼阻止他──就像以前她對其他粗鄙的男人所做的那樣,以保護自己的清白。
可是她卻揚起頭來迎合他,而他的手臂也將她擁得更緊、吻得更深。
當熾熱的渴望被喚醒,他們忘記了所有的危機和責任,只知道他們屬於彼此,他們的生命是為了對方而存在。
「若兒,我早說過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要你成為我的王后!」
他在她唇邊宣佈,而這動情的話語立刻破壞了兩人間親密的氣氛。
若兒僵住,不再回應他。當他感覺到她的退卻時,懊惱地想大聲吼她,可是他捨不得離開她,因此他的吻變得粗魯和狂野。
若兒想以緊閉雙唇來抗拒他,但他的唇溫暖而誘人,教她深深地著迷。
他的身體堅定卻溫柔地覆蓋著她,需索而熱烈地吻著她,讓她所有的理智不翼而飛,忘卻了抗拒的理由。
若兒性急地想掙脫雙手,像他對待自己那樣探索他、撫摸他。
拓跋圭原本以為她在反抗他,後來發現不是,於是他放開她,而她獲得自由的雙手立刻環住了他的脖子,讓他欣喜地微笑,更加積極地投入兩人的激情饗宴中。
就在兩人的體溫不斷上升,都覺得即將爆炸時,拓跋圭突然翻開身子,躺在她身邊大口地喘氣。
「王上?」驟失溫暖的她,徒勞地想拉住他,可他太重,拉不動。
她側身,看到他激烈起伏的胸部,鼓動的頸間脈搏和緊抿的雙唇,擔憂地搖著他。「王上,你怎麼啦?」
拓跋圭抓過她的手放在胸口上,望著圓月歎息。「我要你,可是你沒成為我的王后前,我不能佔有你。」
「王后」二字再次讓若兒心涼了、腦子清醒了。她想抽回手,可是他不肯。
「若兒,嫁給我!那樣我們就能快樂地在一起,做任何我們喜歡做的事。」拓跋圭緊握住她的手側轉過身,對著她熱情地說。
「不可能。」若兒消沉地回答。
她的語氣傷了拓跋圭的自尊,他略微直起身,指指兩人身上凌亂不堪的衣服,忿忿不平地說:「你都差點成了我的人,還說不可能?」
若兒順著手指看到他被拉開的衣襟,不由得懷疑那會是自己的傑作?她惶惑中檢視自己,裙擺高提,腰帶散亂,當即面紅耳赤,急忙想坐起,卻被他一把抱住。
他的擁抱是絕對的男性化,充滿了力量,想要逃離他是不可能的。這一次,因為意識到兩人都衣衫不整,她不敢亂動,只是拘謹地任他抱著。
「若兒,難道你不喜歡我嗎?我是你的國君,我喜歡你,要你做我的王后,這是你的榮幸,你為何要逃避呢?」他訝異地問。
「我喜歡你,可是你今天已經有了王后與妃嬪……」
「沒有,我沒有冊封任何人,因為我要你。」
雖然他的話很中聽,但若兒嘲諷道:「又亂說了,那時你根本沒認出我。」
「可是我的心裡一直有你,而且我知道,當我即位後一定會找到你。」他再次低下頭給她克制的一吻。
然而這樣一個吻,立即點燃了若兒內心的火焰,讓她的心跳失序。
她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祈禱上天能助她找回抵抗誘惑的神力。
「我不能嫁給你。」等她自認已經找回力量時,她抬起頭看著他,希望特殊能力可以再次幫助她,讓對方知難而退。可是這一次,她沒有感覺到往日當她凝聚心神時,眼裡會有的灼熱感,反而有種痛苦在心中盤桓不去。
他屏息凝神地看著她,看到她依然深邃黑亮的眼裡並沒有散發魅惑之光,卻有著痛苦和茫然時,他撫摸她的臉問:「為什麼?」
「因為我配不上你高貴的血統,即便你願意,四部大人和宗親也會極力反對,那樣王上會面臨更多的危機。」
她的話讓拓跋圭一愣,他提出要娶她時,並沒有想那麼多,而她的出生背景確實是她成為王后的一大障礙,可是,如果因此而放棄她,他絕對不願意。
「那麼我立你為貴妃,這樣就沒人會說閒話了。」他自以為想出了好辦法。
「不。」想到他並不在意擁有更多的女人,若兒痛心不已,堅決不與別人分享夫君。她掙脫他的手坐起身來。「王上放棄那些念頭吧,我們不是同類人!」
「不行,我一定要娶你。」
「王上,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忘記我,去娶你的王后、妃嬪,不要將我置於那群好鬥的母狼中任其吞噬。」他的固執讓若兒既生氣也害怕,他是意志堅定、大權在握的君王,而她的魔力只有在集中精神、懷著「恨」意時,才發揮得最好,如今她在他面前心亂如麻、心神渙散,根本無力自保,又如何能反抗他呢?
「母狼?有那麼可怕嗎?」她的比喻令他訝異,腦海裡出現慕容秋雁和賀蘭倩嬌柔的笑顏。「有我的寵愛,誰敢對你不利?」
「王上的寵愛?」聽他說得輕鬆,若兒心兒更痛,眼淚湧上眼眶,晶瑩的黑眸彷彿籠著薄霧的深潭。「如果王上還念在我對你曾有過救命之恩,就請放了我。」
說完,她爬下石頭,收拾散落地上的龜甲,眼淚「撲簌簌」地滑下臉龐。
她想掩藏自己滿臉的淚水,可是當空的明月使得她無處可避。
拓跋圭跳下石頭、拉過她,用手托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眼裡的淚水和痛苦時,他的心因此而抽痛。
他將她攬進懷裡。「我不要其他女人,如果我能早點找到你,今天的擇妻儀式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若兒不語,知道這是個善意的謊言,卻不願戳破他。
兩人相擁片刻後,若兒靠在他懷裡勸他。「王上是要做大事的人,如今雖有王位庇護,但仍要提防小人。」
「有何預兆嗎?」他親吻她被月光灑上一層銀輝的頭髮。
懷裡的頭顱輕搖。「不具體,只是有些不安。你要提防長平王,他雖然為你建造王宮,又是你叔叔,但依我看,他是另有所謀。」
聽她說出了自己的隱憂,也知道她不喜歡長平王,拓跋圭既安心也擔心,將她的身子扳回來,急切地問:「他將你從劉顯那裡帶來,對你做過什麼事嗎?」
「沒有。」若兒微笑,這是今夜她第一次笑,那笑容令拓跋圭心醉魂飛,他發誓那是他見過最美麗的笑容!但她所說的話,儘管輕鬆卻並沒有讓他愉快。
「他不敢!」她繼續笑著說:「這要感謝鮮卑人根深蒂固的神秘崇拜,只要大家都相信我有神靈庇護,就沒有人敢冒犯我,不管是在哪裡,不管地位崇高還是卑賤,那些色鬼都害怕受到神靈的懲罰,所以我是幸運的。」
想到她獨自一人坐在木柵上的情景,他問她。「大家都傳說你是魅眼妖精,所以你沒有朋友,總是孤獨一人?!」
「不是,我有朋友,馬場的大憨和他妹妹都是我的朋友,還有汍婆陪我。」
雖然她臉上帶著笑容,但拓跋圭卻感受到話中的苦澀。他馬上對她說:「以後我也會陪你,照顧你──我是說真的,不要再搖你漂亮的腦袋了。」
「我不是不信你。」若兒拉著他按在自己頭上的手,再次告誡他。「王上此刻面臨的危機很多,你要先保護好自己。」
「危機?我還沒有出生,就身處危機中,如今,再大的危機我都不怕!」
看他躊躇滿志,若兒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預感錯了。然而不幸的是,她的預感並沒有錯……
***
與王宮一箭之隔的長平府,是拓跋窟咄的私宅。此刻,門窗將上天慷慨賜予的月光關在外面,一盞昏暗的燈照著幾張表情陰鬱、目光詭譎的臉。
「劉衛辰那隻老狗為何現在才揭秘?如今小子已經即位,我能做什麼?」
說話的拓跋窟咄滿臉怒容,雖是先王拓跋什翼犍的親兒子,但因其母親乃奴婢出身,他自幼不受家族重視。而拓跋圭則是太子與貴為賀蘭部郡主的太子妃所生,從一出世就確立了王位繼承人的地位,還備受愛戴和保護。
經多年忙碌,如今復國成功,本以為王位非他這個先王之子莫屬,可眾人擁立的卻不是他,迫使他不得不以退為進,表面上修築王宮、迎接侄子來牛川即位,實際上卻想以此挾持新王,甚至暗藏謀害之心。可惜那小子似有神靈相助,讓他無法得手,如今匈奴鐵弗部首領傳來的消息為時已晚,徒讓他怒火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