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沒有說白,但她想他會懂。
「恩……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的語氣有種驚疑與不可置信,讓她覺得有點受傷,「喜歡會讓你覺得這麼驚嚇嗎?」
「我不是驚驚驚嚇——」
明明就是,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你不用擔心,你既然從來不知道,那代表我掩飾得還不錯。」恩茱打斷他,「我原本不想說的,真的,以前是以為你總有一天會懂,後來又覺得沒必要說出來徒增彼此困擾,可是你最近的行為真的讓我很疑惑,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我現在要告訴你,跟我保持距離,離我遠一點。」
有一句話她沒說出口的是——我不想花力氣去抗拒你,因為很可能要用盡全身力氣。
一如現在,一個多月的努力被一碗稀飯破壞殆盡。
「我想說的就是這樣,所以,不用陪我去看醫生,也不要再來圖書館,至於補習班那些剛好都請不要再有,感情不應該是怕寂寞的結果,應該出發在最單純的喜歡,我的是,你的也應該是。」
恩茱說完,掛了電話。
一面是累了,一面是她覺得自己可能無法再接受雷謙的反應,那個結巴已經把他的想法都告訴她了。
她自嘲的想,沒想到自己這樣有份量,簡短几句話就讓一向臉皮厚的他受驚不輕。
她一直以為自己會一直等,等到雷謙被愛神射中箭然後跟她告白,王子公主永遠快樂生活在一起。
有天,她不想等了。
她的告白,人生第一次的「我喜歡你」居然是在放棄的時候,真是夠諷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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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謙突然懂得那些對到頭彩彩券的人的心情了。
驚喜,懷疑,恍若夢境。
他現在對到的可是第一特獎呢——雖然特獎掛了他的電話,但不要緊,她家就在對面,他什麼本事沒有,就是動作特別快。
飛奔出門,死命按鈴。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門板開了,再現的是特獎略顯疲憊的臉,「你是不是要跟我道歉說沒發現我的心意,還是要問我以後還能不能是朋友?前者的話不需要,因為我喜歡你是我的問題,後者的話絕對不可能,可以的話,我會把時間跟你全部錯開。」
說完,門就要關上,雷謙連忙閃身進去,「都不是。」
「那你來做什麼?我說了我沒事。」
「你這個人脾氣也太古怪了,自己一直講,都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發現對到特獎後,雷謙心情超好,好到連思緒也清楚了,「基於平等互惠原則,總該換你聽我說話了吧。」
恩茱沒再說話,只是看著他。
「我要講了,你,你聽仔細。」身為萬人迷,三天兩頭被告白,但示愛卻是二十二年來頭一遭,雷謙發現自己居然沒用的有點緊張,「我,嗯,我喜歡你!」
說出來了!
好像也沒這麼難,嗯,奇怪,恩茱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定定的看著她,只見她慢慢的,慢慢的……把手卡在腰上——他突然覺得不妙,因為那是童恩茱的標準備戰姿勢。
她預備跟誰吵架時,第一個動作就是卡腰。
「你現在是在幹什麼?」
「告白啊。」
「幹麼跟我告白?」
「我不是說了喜歡你嗎?」
「你是在玩嗎?」恩茱的音量提高了些。「以前對你那麼好都當成理所當然,我不理你以後卻一天到晚跑來貼著我——幫我買藥,幫我煮稀飯,做了一堆會讓我誤會的事情後,原因居然是『我們是鄰居,要互相照顧』。」
「那是——」
「鄰居嘛,你剛剛說的。」她打斷他,「是我自己多想,跟你請清楚總行了吧,才剛告訴你要保持距離,離我遠一點,你馬上跑來告白——你自己想想,這不是玩是什麼?」
「拜託,你有看我跟誰玩告白嗎?」雷謙也火大了,「這種事能開玩笑?你會因為想玩跟別人說『我喜歡你』?」
「我才不會。」
「那我就會了。」
恩茱不語,但卡在腰上的手還是沒放下。
懷疑的眼光讓雷謙的音量也跟著提高了。
「以前是沒發現,剛剛是不好意思承認,你以為告白這麼容易啊。」男人大聲的說,「容易的話為什麼你會選擇當我十幾年的好朋友。」
「誰當你好朋友了,明明是自己遲鈍。」
「你不講我哪會知道?」
「為什麼要我講才會知道?你以為這個世界上有誰可以義務當另一個人的管家謙秘書還不支薪,你問問身邊的朋友,他們這些事情是誰在做,如果你有一點點心,你就會明白,而不是要我開口。」
「那你剛剛不就說了嗎?」
「那是因為我決定放棄了,所以覺得無所謂。」
「好好的幹麼放棄?」
「你說話有語病,誰暗戀會『好好的』,你這個沒真心喜歡過別人的人,沒資格教訓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男人一邊力爭有理,一邊悲哀的想著,明明地示愛,為什麼會演變成兩人比大聲?
特獎的手已經從卡腰變成環胸,那代表她的戰鬥力又往上升了一級。
這,這不是他的本意啊。
他想像中應該是,他說明白後,恩茱感動得淚光閃閃,一把抱住他,說些「我真是太感動了」或者「我真是太高興了」之類的話,兩人從此相親相愛,成為校園中的人人羨慕的情侶,情侶,多可愛的兩個字啊。
可是,怎麼會變成這樣?
但也難怪她會懷疑,因為整個過程,他簡直都像莊孝維一樣——她喜歡他時,他沒感覺,她放棄他時,他跑過來示愛。
想想,還真對不起她……
「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嗎?」
恩茱沉默了一會,開口,「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
男人點頭如搗蒜。
「為什麼?」
想就是想,很難解釋啊……
「是不是因為你畢業後就要去當兵了?」
怎麼會冒出來當兵這個議題?「這關當兵什麼事啊?」
「因為當兵特別需要支柱,與其現在追求一個你不太熟悉的女生,不如追求一個你對她頗有瞭解的女生,讓她乖乖等你,是不是因為這樣?」
雷謙怒了,「你哪來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啊,是誰灌輸你這種錯誤的想法?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個小白臉兼黑社會告訴你的?因為他喜歡你,所以亂講一通讓你不要接受我?」
小白臉兼黑社會?
恩茱想了一會才知道他說的人是成裕天,「別胡說八道,他是好人,我們只是同學。」
「同學不會這麼好心一天到晚陪你在圖書館耗時間,一起吃中飯,還幫你介紹補習班,你知道嗎?那名義上是讀書,事實上是阻絕你跟其他男生相處的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有沒有聽過?他就是在用這招。」
凡靠近她者必有目的——男人的語氣有種一竿子非得打翻一般人的堅定。
恩茱突然覺得有理說不清。
「我跟他認識四年了,他從來沒有約我在校外見過面。」
「你們上次不就去動物園?!」
她跟成裕天都不是什麼名人,就算一起出遊也沒播的可聽性,除非是故意要讓雷謙知道。
男人怔住了支吾了一下才說:「學校的人說的。」
「誰?」
「你不用管,重點是他有約你去玩對吧?」
「不關你的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我聽到的時候真的很生氣,那個人絕對沒安好心眼,我第一次看到那個人,就覺得他很邪惡。」
接下來是一串落落長的批評,從成裕天的外貌、聲音、行為模式、出身背影,都被他批評了一番,尤其每次看到兩人在圖書館坐一起,更感到火大云云,當他驚覺自己小家子氣的有損形象時,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的結論才剛剛說出口,就是:他絕對不是好東西!
正覺有點懊惱,一抬頭,卻發現恩茱的手不知道何時放下了——不再處於備戰狀態,臉上居然還有一絲淺笑。
為什麼?他剛剛講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嗎?
男人當然沒發現,自己剛剛的行為叫做嫉妒,是愛情中少不了的調味料——他只知道,恩茱不生氣了,甚至,還有點高興。
雷謙突然福至心靈,「你等我一下。」
衝回自己的狗窩,在雜亂的書桌上一陣左翻右找,在哪呢?明明放在桌子上的,啊,找到了!
拿著東西,又回到特獎面前,有點害羞的遞了出去,「給你看。」
大大A4紙上面寫著:作戰計劃。
目標:童恩茱,目的:男女朋友,時間:越快越好。
旁邊還間歇性的寫了一些懷春少年的句子,例如,「雷謙你是豬頭,居然沒發現自己喜歡恩茱」,「告白好困難」,「小白臉也喜歡她?」,「殲滅敵人,人人有責」,「工作第二年結婚」……
恩茱笑容越來越明顯,突然間,臉上出現疑惑神色,「雷獅?」
厚皮人「哦」的一聲,「小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