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聞言,適才嬉鬧的神態已不復見,這一會兒正替老道士服務著。
「沒有人是閉著眼走路的。」閻子熙好氣又好笑地用藥酒替老道士揉著微腫的額。
「是呀、是呀!況且我們不是不救你,只是來不及拉住你嘛……」
「哼!不用解釋。」理直氣壯地雙手環胸,老道士壓根不領情地啐道:「還沒成親就一個鼻孔出氣,真教你們成了夫妻,豈不天下大亂?」
「才不會呢!我和閻大哥會鏟妖除魔,維持凡間的秩序,對吧!」語落她朝閻子熙眨眨眼,澄澈晶亮的眸裡淨是說不出的淘氣。
「沒錯!」與心愛的可人兒交換了心意相通的眼神,閻子熙應和道。
老道士見狀,嗲聲嗲氣地學著雁飛影的語氣。「鏟妖除魔!我瞧你們準是沒受夠教訓。」
這臭味相投的一對兒也真古怪得緊,好好日子不過,難不成真得成天過著心驚肉跳的日子才過癮?
「這一次是意外。」恢復了精神與體力,雁飛影壓根不把那一段已事過境遷的驚心動魄放在心上。
連當日昏昏沉沉時,同閻子熙嚷著不捉妖的話也忘了。
「你呀!著了那小子的道,嫁給他你會後悔。」見不慣兩人肉麻兮兮、黏得像蜜糖似的,老道士嫉妒、無聊得發慌,索性挑撥兩人的感情。
雁飛影不為所動。「閻大哥很好。」
「師父少無聊了,玩過火了,看我把不把捉狼妖的故事跟你說。」
閻子熙太瞭解自己的師父,他這話一落下,老道士在瞬間換了張嘴臉。「話說回來,鈴鐺小狐狸精,你啥時當師父的寶貝徒媳呀?」
現下想想也對,這一對兒若真成了親,往後他更可以理直氣壯享清福,閒時還可以充當說書的,說說徒兒捉妖的經歷,何樂而不為呢?
似沒料到老道士的態度會轉得這麼快,她微微怔然地嗔道。「師父在胡說什麼吶!」
「嘿嘿!你臉紅了。」
「我、我哪有。」她捂著火熱的臉,極力否認。「沒有、沒有,是師父老眼昏花,看錯了。」
見她窘得小臉通紅,老道士揚手制止。「好!你不用解釋,師父明白,姑娘家怕羞,師父明白。」
嗄?!雁飛影圓瞠著眸目,無語地掀動著唇瓣,偏擠不出話語來反駁否認。
瞧老道士樂觀其成、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閻子熙接著道:「接下來的事,就有勞師父去辦了。」
「辦什麼?」老道士不明就裡地瞥了他一眼。
「我先行一步陪雁子回步武堂交代她師姐的事,師父就壓後來提親,時間剛剛好一點也不浪費。」
老道士聞言,差點把喝進嘴的茶,全都噴了出來。
「呿!你有看過道士辦喜事娶徒媳的嗎?你們亂七八糟、瞎搞一通,可別拖我下水。」
雁飛影沒料到他會拒絕。「師父……」
老道士無賴地擺了擺手,一臉無賴。「我不會,什麼都不懂。」
「那也無妨,晚些我捎封信給師伯,他應該會很樂意當主婚人。」捉準了老道士的心態,閻子熙不疾不徐地開口。
「啥?你找誰當主婚人?」老道士挖了挖耳朵,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這些年師伯一直留在仙山上,剛好有這個機會可以下山到江湖上走走,應該會很……」他話未盡,老道士便揚聲打斷。
「唉!說笑,自個兒的徒弟辦親事,自然不用勞煩到你師伯了,一切包在師父身上,你就放心同鈴鐺小狐狸精回去!」
不似方才推托的態度,老道士見風轉舵地轉了語鋒,現下是拍著胸口保證。
「師父……」雁飛影望向閻子熙,總算大開了眼界。
閻子熙朝她眨了眨眼,露出得意的笑。
「奸詐的臭小子!」老道士咕咕噥噥地碎念著,知道自己又在不自覺中了徒弟的激將法。
在師徒兩人波濤暗湧之際,雁飛影隨即發出疑問。「不過……為什麼師父要叫我鈴鐺小狐狸精,這麼奇怪?」
見有機會可以反將徒兒一軍,老道士興奮地猛舉手,冀望得到可人兒青睞。「我知道!這個答案我知道!」
閻子熙聞言,陡然一繃,俊臉浮現可疑的薄紅,迅速摀住老道士的嘴。「師父我有話同你說。」
雖然他與雁飛影已至兩心相許的地步,但他始終沒把姑娘當日借他的避邪鈴歸還。
見鈴思佳人是他的私心,他可不希望師父洩露他的心事。
「唔唔唔──上所!你住伏孝浮地──」
老道士拚命掙扎、反抗,到嘴的話被徒兒的蒲扇大手擋住,零零落落地糊成了一片。
「你住伏孝浮地──!」
「上所──」
第十章
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雁飛影與閻子熙一起回到「步武堂」,正巧趕得及與師兄弟們一同過年。
腳步落在師父親手揮毫寫下的「步武堂」匾額下,雁飛影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我回來了!」
由雁飛影的眷戀神情裡,閻子熙可以體會這個地方對她而言有多重要。
「這裡便是你自小長大的地方?」
雁飛影頷了頷首,語氣有說不出的懷念。「嗯!我八歲就來這裡習武了。」
不過才離開大半年的時間,她竟分外懷念起「步武堂」裡的一磚一瓦、一景一物。
「九師姐!」
耳底落入精神飽滿的朗喚,雁飛影側過臉,沒料到上前應門的是久違的師弟圖定光。
「光師弟!你瞧起來精神多了。」她敞開燦笑,心裡有說不出的歡喜。
離開「步武堂」前,圖定光還因為被「六師哥」嚇著而病著呢!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好奇的眸光落在雁飛影身側俊挺的男子身上,悄悄地問:「師姐帶了客人?」
「他不是客人。」雁飛影咯咯笑出聲,略帶羞澀地開口說道:「是我未來的夫婿。」
圖定光聞言,詫異地張大著嘴驚聲一呼。「師姐、師姐要嫁人了?」
閻子熙還來不及反應,耳底便落入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未多時便見好幾顆頭掩在門扇之後,好奇地覷著他們。
「雁子,你到底有幾個師兄弟?」循聲瞧去,他啼笑皆非地問。
她習以為常地細數著,語氣還有些不確定。「師父這一門有十二個成年弟子,十個未足八歲的弟子,如果加上師伯、師叔這旁支,應該有百來個吧!」
「一定很熱鬧。」閻子熙低低笑出聲,雁飛影的情況與他自小孤伶伶的狀況不同,莫怪她會有如此爽朗、率真的個性。
「過年過節時,所有步武堂弟子共聚一堂才熱鬧,平時連同大師兄、師父、師娘,也就十來個人,挺安靜的。」
把看熱鬧的一行人晾在一旁,雁飛影逕自扯著心愛的男子穿堂過廊。
兩人一走進鋪著灰白石板的練武場,閻子熙便敏銳地察覺到,身後一股疾風掠過。
「小心!」閻子熙出手極快,施以巧勁推開雁飛影后,旋身與對方連拆了十餘招。
對招之間,他心存疑懼,只覺對方招招保留,像是有心試探,十招盡,身側又閃出一人同樣與他對了十餘招便撤身。
這連番上陣,閻子熙心下便知曉對方有意探他的武功。
雖說在自家練武場並不擔心,但礙於前些日子與閻子熙養成的習慣,雁飛影正欲上前觀看,卻感到肩上一股壓力把她扣得死死的。
她蹙眉回過頭,眼底落入寒獨峰漠然的神情。「六師哥?」
「這是師父的意思。」寒獨峰緩緩搖頭,並以眼神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
雁飛影既疑惑又驚愕地問:「為什麼?」
「試試他有多大能耐可以保護我們家的姑娘。」他雙手環胸,語氣略顯僵硬地淡道。
雁飛影心頭一暖,嚥了聲。「六師哥……」
寒獨峰不以為意地冷哼了一聲,下一瞬雁飛影卻調皮地覷著他。「六師哥臉紅了?!」
「你眼花了。」寒獨峰抵死不承認。
「我就知道六師哥也很疼我。」她親密地勾住寒獨峰的手,笑得好甜。
而另一頭,閻子熙因為這不經意的一瞥,瞧見雁飛影勾著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唇邊蕩著甜死人的笑,一個恍神──中招倒地。
「四師哥!」雁飛影驚呼出聲,眼眶陡地泛紅,腳一跺,賞了他一記白眼。
老四關勁棠接收師妹責怪的眸光,無辜地舉起雙手極力撇清。「師妹,不關我的事!」
她哼了一聲,壓根不理他,快步走向閻子熙。
關勁棠哀哀歎了口氣,朝著大堂苦喊。「師父,女大不中留呀!」
「閻大哥,你還好吧!」
「不好!」他躺在地上,瞬也不瞬地望著她著急的神情,胸間的妒意稍稍淡了些。
雁飛影儼然忘了兩人正處在眾目睽睽之下,撫著他的臉、摸摸他的胸、壓壓他的腿、他的手,口氣急了。「哪兒不好?哪兒痛?」
「心不好。」雖已約略猜出與她狀似親密的男子該是她的師兄弟,但心還是管不住地漫著股醋意。
雁飛影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小嘴微張,心念疾轉地便要脫去他的上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