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不進官廟孔的勸,揪住孫子憑的手掌,朝她的一根手指使力,殘忍的要拔下指甲。
那手指血已流出,孫子憑忍痛硬是不吭聲。
「太師,算我求你,放過她……」官廟孔焦急的道。
太叔衭完全當他不存在,陰笑著再加了力道,轉眼她的指甲就要脫落——
「老賊,還不住手!」驀地,由林子裡走出一個人,這人臉上帶著面具,但冷冽的雙眸閃著寒光,透著刺骨的危險氣息。
孫子憑雙眸遽亮,阿旭來救她了!
「你是……」太叔衭看向來人,不知他是誰。
「官九陽!」畢書旭沉聲吐出這三個字。
太叔衭神情驟變。「官九陽?!你竟敢來送死?!」
「要我的命,豈有這麼容易?」
太叔衭瞇眼瞧他,想當年他還是個懦弱的孩童,而今,那眼神與氣度已完全不同,十足懾人。「你敢出現在老夫面前,為的是這丫頭?」太叔衭暫時甩下孫子憑的問他。
「是,我為她而來。」他瞧向臉色蒼白倒地的她,心顫著。
「她真是你的女人?」
「若她不反對的話,那就是。」
孫子憑聽見這話,傻住了。「你……你說什麼?」
官廟孔同樣一驚,臉瞬間沉下。
「你反對做我的女人嗎?」畢書旭問她,那眼神溫柔得似能將這無邊暗夜都驅散。
「你……你說真的?」
「這還能假嗎?若假,我又怎麼會來?」他輕聲問。
孫子憑不敢置信,他上回說要挽回,所以他現在是要來挽回她了?!
原本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的臉龐,現在因為羞臊而慢慢變得嫣紅。
「哼,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的命全捏在老夫手中,居然還有閒情在老夫面前談情說愛,當真不把老夫看在眼底!」太叔衭怒道。
畢書旭沉沉的笑了,「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沒把你看在眼底。」
太叔衭大怒,「混帳,你竟敢小看老夫,今日這林子裡外都是老夫的人,你為了這個女人敢只身前來,那便是不知死活,這幾年老夫苦於殺不了你,這會你可真是自投羅網了,來人啊,上!」太叔衭一聲令下,隱藏在四周的侍衛全現身朝他圍了上去。
官廟孔見太叔衭的人有數十人,且人人手中都握有刀劍,心想官九陽只有一人,想救重傷跑不動的憑兒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今日是蠢得自己找死。
孫子憑焦急不已,阿旭不是有勇無謀之徒,說過待萬全準備後才會來救她,可他怎麼就這樣出現了,分明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阿旭,你快走,若死在這也就枉費我當初自曝身份救你!」
畢書旭面不改色,臉上依舊掛著沉穩的淺笑,「我為你而來,要走當然是一起走,豈有無功而返的道理。」
孫子憑眼泛淚光,說不出話來了。
「官九陽,看來你是傻子,你也不瞧瞧老夫這陣仗,別說救走這丫頭,就是你自己也插翅難飛!」太叔衭張狂的說。
他泰然輕笑,「是嗎?」
太叔衭見他毫無懼色,被他的波瀾不驚搞得很心驚。「你當真不怕死?來人啊,替老夫將這人碎屍萬段!」太叔衭猙獰了臉龐狼道,數十名的侍衛立即一擁而上。
「別動!」畢書旭驀然低喝。
這些人被他的氣勢攝得渾身一震,當真定住沒人敢亂動。
太叔衭見狀,惱怒得吹鬍子瞪眼,「你們做什麼聽他的,還不快殺了他永除後患!」
就在這時候,孫子憑彷彿聽見除了在場的人之外,還有另一股雜亂的心音……
「全都出來吧!」畢書旭沉肅的一喊,轉眼間出現了另一批人,這些人手裡都拿著弓箭,反倒將太叔衭的人如網中鳥般圍困住。
太叔衭見情勢丕變,不禁錯愕。「你有埋伏?!」
官廟孔也同樣心驚情勢居然有這等轉變。
孫子憑見到袁向帶著一群人現身,總算明白自己聽見的另一股心音從何而來,阿旭果然是有備而來的。
「自當要有,你當真以為我是傻子,專程來送死?」畢書旭噙著笑繼續說:「我這不過是先現身,誘你將林中所有埋著的侍衛全喚出來,我的人才好將你們圍住,一個不落,一網打盡。」
太叔衭勃然大怒,「你設計老夫?!」
「可不是,老奸巨猾的你,也有被人設計的一天,是不是很不習慣?」畢書旭諷笑。
「你!」
「少主,讓屬下先殺了他吧!」袁向迫不及待要殺了這千古惡人。
他微笑,「好吧,動手!」
太叔衭驚見弓箭全指向他,轉身要抓住孫子憑威脅保命,但畢書旭動作比他快一步,飛身撈起孫子憑擁入自己懷中。
太叔衭抓了個空怒不可言,但不久後竟是放聲又笑了。「官九陽,你忘了老夫已練就咒黑術,只要有了她的指甲,就隨時能要她的命!」他得意非凡的揚著手中的一小片指甲說道。
畢書旭迅速朝孫子憑的十指望去,左手末指滿是血跡,那指甲已不在,孫子憑自己亦是面無血色,其實之前太叔衭甩下她時,一股鑽心刺痛襲來,那時她的指甲就已被他拔去了。
太叔衭把玩著帶血的指甲,狠毒的揚唇道:「你盡可瞧瞧方纔那死去的傢伙的死狀,若不想這丫頭同樣死得這麼難看,就撤了你的人,否則老夫立即施咒讓她死!」
「好,我放了你!」畢書旭不假思索的馬上答應。
「少主,咱們好不容易得到這大好機會殺這逆賊,您怎能放他離去?!」李賢也來了,他不同意放人。
「李賢,當年要不是你救走官九陽,老夫這些年也不用費心要找出他,你且等著,老夫必會殺光你們這些餘孽,之後老夫就可高枕無憂了!」太叔衭見到李賢後,恨恨的說。
「太叔衭,你禍國殃民才是罪該萬死!」李賢咬牙切齒的道。
「哼,官九陽,這小丫頭的命在老夫手中,你看著辦!」太叔衭捏著那一小片指甲有恃無恐。
「少主,不可為了一個無用的女人壞了大事!」官慶齡提醒,不願他因小失大。
「是啊,這是多好的機會殺太叔衭,只要他死了,官廟僅就不足為懼,你隨時可以取回天下,所以不要為了我放人!」孫子憑也道。他有心救她,她已經很高興,證明自己不是他放棄的棋子,他沒有不管她,這就夠了。
畢書旭神情緊繃,面色如鐵。「不,我不會讓他殺你!太叔衭,留下指甲,你可以走了!」他不顧眾議,仍決定放人。
「少主……」李賢還有話要說,見他眼神凌厲又果斷,不得不收聲。
眾人見連李賢都不敢違逆,紛紛放下弓箭。
第十章 為伊放走敵人(2)
「太叔衭,可以交出她的指甲了吧?」他森冷陰寒的問。
太叔衭不禁深沉的看了眼他懷中的孫子憑,意外他真能為了她放自己走?要知道,自己這一走,他難再有下次的機會殺他。帶著疑心,他讓侍衛圍住自己,用侍衛的肉身護他離開,以防有詐。
遲疑半晌後,他才丟出指甲,然後迅速離去,一旁的官廟孔也要走,臨走前心急的朝孫子憑望了望,本想與她說句話,但見她人在畢書旭懷中,心情複雜,終究沒說什麼的先隨太叔衭離去。
「你不追嗎?」眼見太叔衭跑了,孫子憑焦急又自責,扯著畢書旭的衣襟讓他快追人。
「不用追了,他那批侍衛也不是省油的燈,咱們少了甕中捉鱉的優勢,當真追上了,短兵相接也不見得還能佔上風。」他說。
「可是……」她已聽見眾人埋怨她的心聲,怨她紅顏禍水,讓少主痛失殺太叔衭的良機,她忍不住臉色一變,變得慘白無血色。
畢書旭自是清楚她會聽見什麼心音,冷淡的雙目再朝眾人掃去,包括李賢與官慶齡,凡被他視線掃過之人,個個的心都一緊,什麼抱怨也沒了,頓時讓她耳根清靜,他立刻抱她回去治療。
孫子憑的傷比想像中的嚴重,原因是受傷後沒能妥善醫治,傷勢惡化一發不可收拾,被畢書旭抱著回竹園前就已昏厥在他懷中,經由曾是宮中御醫、醫術高明的姚大夫搶救,到了隔日仍未見清醒。
畢書旭一夜未眠的守著她,見床上的人兒死氣沉沉的,他的一顆心同樣無邊無底的沉下去。
「少主,要不要也讓姚大夫替您換藥?您的傷又淌血了。」曉翠憂心的瞧著他肩頭又滲出血來了。
聽袁向說,少主昨日堅持親自抱著姑娘回來,他自己身上的傷並未痊癒,這一折騰,難怪傷口又裂開了。
畢書旭沒有作聲,視線只緊繫在床上的人兒身上,曉翠只得自作主張請姚大夫直接就在孫子憑的床邊為他寬衣止血。
姚大夫敞開他的衣物後,瞧著他的傷口直皺眉,曉翠也搖頭,姚大夫明明交代少主非得靜養不可,但少主不曾做到就算了,還每每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哪一次不是弄得血流如注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