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這回她換成了那種暖暖的柔軟嗓音,讓人聽得倍覺舒暢。
「這就順耳多了。」
她抿了抿唇,沉默下去。
他的手伸向她的臉,柳絲雨頓時縮了一下。
「能活下來不易是不是?」卓飛揚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讓一旁的雲清差點瞪凸了眼球。
「要死也不易。」她眸中閃過苦澀,上天總是不肯放過她,如果死了也許就不必自我厭棄如今的外表,可是她偏偏活了下來,極其艱難的再次活了下來,這一年來她承受了太多的病痛折磨,有時她會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能解脫,可惜上天不肯讓滿足她這個心願。
他捏起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想死也得問問本王允不允。」
那是雙充滿霸氣與狠戾的眸子,而自己異常醜陋的相貌也清晰的映在他的眼底,她垂下了眼睫,淡漠的道:「王爺不是神,人的生死豈由王爺說了就算?」
「他人的生死與我何千?我只管你的生死。」
雲清躲在安全範圍外聽得津津有味。天可憐見,消失一年的那個正常一點兒的九王爺終於要回來了啊,他終於不用再日日夜夜的擔心自己會是下一個倒楣鬼了,柳絲雨簡直就是菩薩再世啊。
這惡魔般的男子為何總是這般不講理?
「王爺要離京嗎?」
「本王沒這樣說過。」
「可是,我要離開了。」她淡淡的陳述。
「離開?」他揚眉。
她回望京城,眼神裡有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這裡有著太多痛苦的記憶,而我累了。」這一身的傷痛讓她不想再撐下去了。
「連我也是那痛苦記憶的一部份嗎?」他再次強硬的攫住她的下巴。
她望著他,淡淡的回了句,「王爺該明白的。」
是的,他明白,就是因為明白他才更惱怒。
「本王讓你痛苦?」他匆地揚手給了她一記耳光,清脆的響聲讓原本看戲看得出神的雲清倏地愕然。
血順著柳絲雨的嘴角滑下,她漠然的抬袖擦去,「王爺何不賞我一刀來得乾脆?」
「這麼想死嗎?」他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扯起來。
「活著更痛苦不是嗎?」有時候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戀棧這個軀殼了,才會無論如何都死不成。
「真有那麼痛嗎?」撫上她面頰的手是那麼的溫柔,就像情人溫暖的觸摸,可是,他的聲音卻是那樣的譏誚與冷肅。
她只是笑了下,笑得那樣空茫而讓人揪心。
「王爺追上來,不就是為了讓我更痛嗎?」
卓飛揚眸光一斂,緩緩鬆開她,爾後起身,重重的轉身往回走去。
「三姑娘……」雲清發出一聲輕歎,急忙追著卓飛揚而去。看來他還是要多多小心自個兒的身家性命,當初年少無知的他怎麼就交了九王爺這樣一個變態傢伙來做朋友呢?
真是問天,天無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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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火燒一般的痛,就好似全身的肌膚都泡在滾油鍋裡燙過一般。
緊咬的下唇血跡斑斑,無一處完好,可是她就是不喊叫,一旦叫出來!她所有壓在心底的痛會失控,她不需要任何人來可憐她,不需要……
當沁涼透骨的感覺替代那滾油煎炸的疼痛時,她緊咬的牙才慢慢鬆開,鎖緊的眉頭也悄悄展平。
小心的替她蓋上絲被,卓飛揚從內室出來。
「這藥真的有效嗎?」
「回王爺,就算不能做到恢復如初,但是至少也能讓疤痕淡到最淺的程度。」
「她的腳真的沒有辦法治了?」
「是的,這個下官確實沒辦法。」
「退下吧。」
目光看向內室的方向,他的唇微勾,「治不了也好,至少她要跑總會慢了許多。」
「我以為你打算放手了呢。」雲清將身子壓過桌面小聲說。當時看他那般決絕的轉身,誰知才一個閃神,他就竄回去把人給硬帶了回來,所以說即使從小一起長大,他還是對某人認識不夠深刻。
「你認為再找一個讓本王看對眼的女人容易嗎?」
「困難至極。」他實話實說。
「那我憑什麼放棄這一個好不容易撞上門的?」
真是太有道理了!雲清只有含淚點頭。三丫頭你是菩薩轉世,一定有犧牲小我、造福世人的寬大陶懷,京城人民的幸福生活就全指望你了。
「行了,你可以回齊侯府去左擁右抱了,我暫時不會出去惹是生非。」
暫時?雲清的眼角為之抽搐不止,然後自我安慰的想,暫時至少比毫不節制的以戲弄玩耍他們這群可憐人要強。
卓飛揚朝他飛去一眼,挑眉道:「怎麼,捨不得走?」
「不不……」幾乎是立即的,雲清向門外飛奔而去,活像身後有惡鬼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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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丫頭,你看起來精神很好。」
柳絲雨橫過去一眼,「侯爺認為我憔悴一點才應景嗎?」
雲清馬上搖晃著雙手否認,「深秋的景色已經十分蕭條了,不需要再搭配憔悴的神色來應景。」
她繼續跟木盆裡的衣物奮戰。
他試探的湊近她,「三丫頭,問你件事。」
「嗯。」
「你會不會覺得九王爺有點不正常?」
用力捶打著衣物,她很淡的說了句,「他有正常過嗎?」
……絕倒!
雲清扶起下巴,再接再厲,「他怎麼會捨得你繼續當粗使丫頭?明明他很喜歡你呀。」
柳絲雨再瞄了他一眼,「我也喜歡侯爺這張美美的臉,可是我不會想當你的女人。」
這算回答嗎?雲清摸了摸鼻子。好吧,就當是好了,但是她能不能不要用那種鄙夷的口吻說啊?他會受傷耶。
「他今天不在府裡,去了哪兒?」
「我只是個丫頭。」
「你這個丫頭跟別的丫頭不一樣的。」
柳絲雨沒理他,依舊用力捶打著衣物,
卓飛揚一進小院看到的,就是堂堂齊侯正在幫一個粗使丫鬟提水幫傭,而且還一臉的陽光燦爛。
當聽到那個丫鬟溫柔輕軟的音調時,他闐黑的眸子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不動聲色的走過去。
「不知道。」
「三丫頭,別這麼吝嗇,告訴我有什麼關係嘛。」
「真的不知道。」
「或者我這個主人會知道,有什麼疑問嗎?齊侯大人?」
「啊,王爺!」雲清馬上跳離柳絲雨身前五尺之地,並且做出一副稚童見到先生時的拘謹模樣。
柳絲雨繼續埋頭洗她的衣物,不理會身邊任何的人和事。
「看來你跟她相談甚歡?」
「不敢。」他八成無意中踩到了老虎尾巴,要不要趕緊認罪伏法?
「那就是三丫頭的聲音好聽得令你樂不思蜀,賴在王府不肯回家?」卓飛揚臉上的笑愈發親切,可目光卻一點點的陰森起來。
完了,他踩到的不只是尾巴!
雲清如喪考妣的垂下腦袋,「王爺,我沒注意。」什麼時候三丫頭開始用這種好聽的聲音跟他講話來著?讓他好好回想一下。
「打算讓我請吃晚飯嗎?」
「不用了,我馬上閃。」話音未落,他人已經竄出了小院。
小院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除了棒槌捶打衣物的聲音外,一切顯得詭異的寂靜。
卓飛揚站在一旁靜靜地打量著她。臉上的疤痕已日漸淡去,相信再假以時日,站在遠處應該已經看不出來。
「三丫頭。」
她沒有應聲,逕自到井邊汲水。
卓飛揚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定至她身後,勾起她的一束長髮輕語,「怪我夜裡太孟浪了嗎?」
「咚」的一聲,大半桶水從井邊滑落,濺濕了柳絲雨的長裙下擺,而她的耳垂也在瞬間變得殷紅。
他哈哈大笑,得意的道:「看來我猜對了。」
她彎腰拎起裙擺擰水,卻冷不防被人從身後一把抱起。
「王爺……」
「衣服濕了就該換了它,不是嗎?」
「會有人進來的。」她的目光飄向院門口。即使這個小院很偏僻,但是並不表示大白天不會有人路過。
「沒有本王的命令,這裡十丈之內都不會有人。」也就是說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我自己會去換,」她掙扎著,「但是現在我還得洗衣服。」
「老實說,本王真是不高興聽你用這種清冷的音質跟我講話呢。」
「王爺……」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屋的門被關上,然後他一臉邪笑的朝自己走來。
「你今天還沒塗藥膏。」他晃了晃手上的瓷瓶。
她的嘴角抖了抖,盡最大的力量克制自己不罵人,「我自己塗就好。」
「難得本王特意趕回來為你擦藥,何必拒絕?」
分明就是居心不良,還敢這麼大言不慚。
「王爺,」她試圖跟他講道理,「我今天必須洗完外面的一堆衣物。」
「本王沒說要幫你洗。」
……他夠狠,夠無恥!
左閃右閃……最終她還是難逃被他壓在身下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