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曄點點頭,聽得更加認真。
高個子男看著平日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居然要為這種事向自己請益,成就感大增,膽子瞬間肥了,他攀上將軍的肩膀,彷彿瞬間和將軍成了好兄弟。「將軍,聽我一句勸,你不只喜歡那個女的,你是愛慘、愛死了,快去把人給娶回來吧,天天面對面,該做的事多做個幾回,那些症狀才會慢慢消退。」
「你說我愛她?」原來那種感覺叫做愛?他真的不知道,可是……怎麼會呢?「可我打從第一眼見到她就有這種感覺。」越到後來感覺越強烈,他以為離開了就會好轉,但這兩年,每每想起她,他又會變得不受控制。
「將軍有沒有聽過一見鍾情?說不定你們前輩子就是夫妻情人,這輩子還要來共續情緣,兩輩子的紅線把你們緊綁在一起,你當然會對她一見鍾情。將軍,真的,快點讓家里長輩去女方家下聘,否則遲了,她會變成別人的女人,到時懊悔就來不及了。」
一想到彎彎變成別人的女人,完蛋,控制力絕佳的他竟然想要舉大刀,把對方砍了!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他得快點寫信告訴齊槐容。
兩名小兵看著他略顯慌張的背影,忍不住竊笑著,等等回軍營,他們就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眾兄弟知曉,當然,他們一定也會警告大家,這種事兒私底下說來開心開心就好,至於在將軍面前,咳咳,還是小命要緊啊!
第七章 旁觀者清(1)
「程將軍,京裡來信。」小兵遞上書信。
程曦驊吩咐過,凡是京城裡來的信,一定要立刻送上,因為除了家書之外,肯定是齊槐容或齊柏容兄弟的信。
對,他在等齊槐容的回信,等他再度「支持」自己。
上一封信,除正事之外,他把自己的「症狀」也交代上去,當然也表示他恍然大悟,清清楚楚地剖析了自己的感覺,期待齊槐容站到自己這一邊。
他告訴槐容,自己有嚴重的大男人主義,在他眼裡,女人就是那一回事,無知愚昧、裝柔扮弱,除爭寵和生孩子什麼都不會,他的母親是女人中的奇葩,整個大齊找不到第二人,而能像師妹那樣懂一點武功、會替別人著想的,寥寥無幾。
他承認自己偏激,因為圍在身邊的女人就是那副德性,北疆多少官員將領想把女兒嫁給他,但光聽她們說話,他就無法忍受,但是彎彎……不一樣。
起初,他確實認為她是驕縱無知的公主,千方百計想吸引他的注意力,還刻意放出消息,以致於謠言不息,他覺得煩死了,更痛恨她的手段,更何況當時的他還覺得她是個危險的女人。
直到在御書房聽了她與皇上的對話,他欽佩她的眼光與胸襟;直到那頓餞行宴,她意外現身,一番話推翻他對她的所有觀念;直到這兩年,與他們兩位皇子的書信往返,裡面的點子想法,以及一張又一張的小信箋……
他承認自己錯了,彎彎不是普通女子,她非但不驕縱無知,她的胸襟眼光、看法見識,許多男子都無法相比。許多時候,她的想法讓他目光為之一亮,由衷讚佩,如果他們的開始別那樣尷尬,也許他們可以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而最近兩名小兵戳破了他不願正視的心態,像是任督二脈突然被高手打通,他終於理解自己,原來他對彎彎是喜歡慘了,不是討厭慘了,原來為她心跳狂亂是因為愛,不是因為危機降臨……姍姍來遲的瞭解,讓他感到幸福、愉快,讓他想要策馬返京,親自求到皇帝跟前。
從沒有寫過那樣的表白信,從沒有嘮嘮叨叨地寫滿十數張白紙,花了整夜的時間,他把信寄出去,然後不安等待,終於,他等到了。
是齊槐容的回信,他飛快展信閱讀,沒多久……他濃眉揚起,笑得自在愜意,好兄弟就是應該這樣!
程曦驊暗自起誓,為了報答齊槐容,日後他願意為他兩肋插刀。
他難得的笑臉,卻害得小兵接連倒退三步,像是見到鬼似的,差點兒摔倒在門邊。
怎麼會?明明還不到鬼月啊,要不要燒燒紙錢、祭拜鬼神,還是請大師來看看,將軍是不是什麼北夷冤魂附身了?
小兵滿腦子胡思亂想,越想,嘴越扁,盯著將軍的笑臉,好想大喊救命。
他們家將軍是好人啊,雖然有點兇惡、有點冷,雖然不太會和人說話、不會用嘴巴關心人,可是他是真心待人好的,天上的神仙,求求禰派三太子來幫將軍降妖除魔……
背靠著柳樹,風揚起,吹亂彎彎的秀髮,仰著的小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繼她做出來的六味地黃丸和加味逍遙散大賣之後,今兒個早上,她又將第一批天王補心丹給製作完成了。她那二十四節氣啊,自從投身製藥業之後,像是著迷了似的,一個個往裡頭鑽研。
剛開始,彎彎沒想過用藥丸來賺錢,只是拿來讓母后到處做人情,可是一來,二十四個節氣閒時間多,又一個個勞碌命,不做事就喊無聊上一來,藥效好,拿到藥的貴夫人四處探聽,哪裡可以買得到;三來,當初關了春水堂,掌櫃和幾個夥計頓時失去營生,因此才另外開幾間鋪子,專賣成藥。
是大皇兄出的頭,她只負責製藥。
大皇兄說:「掙來的銀子,大皇兄幫你存著,日後給你當嫁妝。」
二皇兄笑呵呵說道:「大皇兄慎言,要是讓父皇知道,你暗指他給不起彎彎嫁妝,能不修理你?」
齊柏容那是妒嫉大皇兄有能耐,會掙銀子,自己卻給不起妹妹多少嫁妝。
她笑著一手勾著一個哥哥,靠靠左邊那個,再靠靠右邊那個,笑道:「父皇確實給不起我想要的嫁妝。」
他們異口同聲問:「你想要什麼?」
齊柏容還補上一句,「別擔心,儘管說,就算沒有,二皇兄打劫也要把你想要的嫁妝給劫回來。」
她笑眼瞇瞇,甜蜜蜜的回道:「我要大皇兄、二皇兄當我的嫁妝。」
她其實明白,大皇兄太像父皇,也太崇拜父皇,父皇除了當皇帝之外,還私下開了近千家鋪子,每年收進庫房的銀子多得驚人,怕是不比朝廷的稅收少。幾年前大皇兄知道這件事之後,也對營商起了興致,總之,父皇做什麼,他就想試什麼。
那種偶像崇拜情結,彎彎百分百能夠理解,當年的自己要不是因為這樣,怎麼會有機會穿越?要是這時代有醫美整型,她發誓,大皇兄肯定會把自己整出一張父皇臉。
總之,成藥越賣越好,只是沒有多少人知道,效果奇佳的好藥是出自玫容公主之手,不過有事可做,讓她不至於閒到胡思亂想,荷包滿滿,也讓她施藥施得更大方,她這個菩薩座前仙女的名聲,自然越傳越響亮。『
昨天二皇兄把程曦驊寄來的信給她看。
打從兩年前她在酒樓裡刺了程曦驊一頓後,二皇兄就認定她是戰場奇才,往後程曦驊寄來的每封信都會送到她跟前,問問她有什麼意見。
其實她哪能有什麼高明意見,不過是為了在程曦驊面前囂張幾分,從現代小說裡面偷竊幾個點子罷了,這種話兒自然無法告訴任何人,但她倒是挺開心二皇兄和程曦驊一直保有書信往來,因為透過信件內容,她看得出來程曦驊是誠心交二皇兄這個朋友的。
他知道二皇兄壯志未酬的心思,每冋戰事結束後,就會鉅細靡遺把每個細節全寫在信裡與二皇兄分享,然後分享分享著,信就會分享到她手上。
她很想忘記程曦驊,反正早已經否認了喜歡他,反正大齊上下好男兒比過江之鯽還多,可是不知道是什麼牽著、絆著,讓他的身影時刻在她腦間閃亮。
他不帥,至少沒有大皇兄帥,他不溫柔,至少沒有二皇兄待她溫柔,她身邊的男人夠多,真的不差他一個,何況每見他一次,她就倒霉一回,不管他有心或無意,他都掃蕩了她的自尊。
這樣的男人應該敬鬼神而遠之,只是她的理智很清楚,但每每看著熟悉的筆跡,總會讓她忍不住地想起他……
她不是傻瓜,也沒有那種堅頁不移的情操,她甚至相信,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可是這樣的她竟然不知不覺被程曦驊給制約了,真真弄不懂啊,也許她該研發的新藥不是大青龍湯,而是忘情水。
深吸一口氣,她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不會的,他不會影響自己太久,再過一段時間……
她就會將他徹底遺忘。
「彎彎。」
大皇兄的聲音將她的心思拉了回來,她轉過頭,衝著他甜甜一笑。
「怎麼在這裡作白日夢?」齊槐容走到她身邊,也背靠著樹幹坐下。
「什麼作白日夢,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天王補心丹做好了,春分和小雪已經把藥丸送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