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這裡真的每一處都美呆了,每一個角落都是風景明信片般似的美景,但看似閒散地逛著的三個大男人,心中可沒半點悠哉的感覺。
兩隻帥得光芒四射的跟屁蟲依然在後頭緩慢跟著,繼續跟這個發起狠來便很難勸得住的師弟口舌奮戰——
「那如果你的保鑣真的就是笨到以為你要把你老婆給丟進海裡餵魚去,那又如何?」
「就算他們知道你不是要把她害死,但為了自己不被扔進海裡,他們還是會把她意思意思給丟進海裡去泡一下的。」
「嗯哼,今天的浪特別高。」
「連個大男人都可以被浪捲到海裡去。」
你一言,我一語,陶冬悅和席爾斯這兩個大男人難得配合得天衣無縫,聽得麥格夫的心越來越麻,越來越冰,越來越冷,好像此刻被丟進海裡的人是他,而不是那該死的女人。
麥格夫惱火的轉身。「你們兩個要是太閒,可以去賭場玩兩把,費用我出,不管賠多少都算在我頭上,這樣你們可以滾了嗎?」
「嘖,我們兩個人的錢需要你麥老大來出嗎?」席爾斯冷叱一聲,回頭走人。「我不想玩了,大師兄請自便。」
今天跟這個師弟扯的話,可能比他過去一年來對他說的話還要多不知幾倍了,反正說到底,那個華棠是他的老婆又不是他的,反正他配合大師兄唱雙簧都唱成這樣了,也算是仁至義盡。
陶冬悅也不留人,昨天被打的傷還漂亮的掛在臉上,卻依然不減陶冬悅陶大少一向溫柔優雅的迷人風采。
「我說師弟啊,承認自己愛一個女人又沒什麼好丟臉的,你如果不愛她,那我臉上這拳算什麼?你自己心知肚明,我懶得聽你辯解.不過,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華棠打小就怕水怕得要命,因為小時候她差點淹死在海裡,你別以為兩年前她會跳到海中去救你就表示她泳技有多好,她只是膽大包天,又善良得要命而已,你自己看著辦好了。」說完,陶冬悅也要轉身走人。
「等一下!」麥格夫叫住了他,心裡還在怔愣著陶冬悅方才釋放出的訊息所代表的意義。「你怎麼會知道華棠小時候的事?她真的……很怕水?」
陶冬悅微笑的回眸,唇角輕佻了挑。「要瞭解一個女人的背景很難嗎?麥老大?隨便找人查一下不就知道了?這不是你最擅長的事,竟然還來問我?!你對她……會不會太放心了一點?而這又代表著什麼意義呢?」
這代表著什麼意義?
鬼才知道……
偏偏,他也知道。
打從昨天華棠哭著偎進陶冬悅懷裡的那一秒開始,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個女人在他心裡頭的意義了……
只是,非常不想承認。
卻又,絕不可能放手。
麥格夫咬牙,忍不住低咒一句轉身便往回跑。該死的,應該來得及吧?以他跑百米的速度應該還來得及阻止那些保鑣們把人丟進海裡才對。
還有,他們不會真的真的那麼笨吧?如果是,他會把他們全部換掉,不,是全丟到海裡去餵魚!
第九章
華棠全身濕透了。
她在哭。
麥格夫把她抱進浴室,將她的身子放進充滿熱水的浴缸裡,她的兩隻手卻死圈住他的脖子不放,掐得他發痛,他卻吭也沒吭一句。
是他的錯,是他活該,是他白癡,是他笨,全怪在他頭上他都毫無怨言。
只要,她不要再這樣一直哭下去了。
不再潑婦罵街似的對他又踢又吼又叫的,不再義正辭嚴的罵他是只忘恩負義的豬,不再用那冒著火花的漂亮眼睛瞪著他,而是柔弱得像只可憐的小貓咪一樣,輕聲到幾近無聲、不間斷的哭泣著……
她在害怕,很害怕,就像陶冬悅所言,她怕水,更怕海,只是當初為了戰勝自己的恐懼,所以長大後她勤練游泳,卻極少在海灘活動,除了兩年前的那次意外,她不得不跳進海裡把麥格夫拉上岸……
該死的!他卻命人把她丟進海裡?!
她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會游泳啊!
可是今天浪好大好高,水好冰好冷,冷到她的心都快要麻痺了……
她被丟進海裡,雙手雙腳一直游著,躲過好幾次翻捲的浪,好幾次差點滅頂,那幼時落入海中的恐懼不住地襲來,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死了,雙手雙腳突然無法動彈,身子就像小時候那樣,急速下沈,鹹苦的海水不斷的往她嘴裡灌!
她就要死了……
醒過來的時候,對上的卻是一雙充滿悔恨傷痛的眼睛……
海風吹得她好冷好冷,沙子刺痛了她的眼,這個男人將她抱起,快速的在沙灘上飛奔著,衝進了飯店——一個突然變得好溫暖的地方。
有人聲,有燈光,還有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
她開始掉淚,拚命的掉著淚,任他怎麼吻、怎麼哄、怎麼道歉,她的淚都止也止不住……
脆弱得,像是一吹就破。
麥格夫的心好痛好痛,痛到就像海灘上的沙子全飛進了眼裡那般的刺痛著,痛得他紅了眼、酸了鼻,說他這輩子曾經有過的悔恨都全用在她一個人身上也不為過。
他,真的痛恨死了自己!
「我不會丟下妳的,絕對絕對不會再丟下妳了。」他任她抱,任她在他懷裡痛哭出聲。
因為,他麥老大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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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棠醒過來時,有一剎那忘了曾經發生什麼事。
是夢嗎?她好像又作夢了,可是這回,她沒夢到麥格夫被刀砍或被開槍射傷,反而夢到自己在大海裡載浮載沈,痛苦得難以呼吸,和小時候掉進海裡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她輕皺著眉,記得自己好久都沒夢見溺水的事了,這兩年多來作最多的夢,就是夢見麥格夫,怎麼會突然……不,不是夢!是麥格夫命人把她丟到海裡去的,這件事是真的,而且,他還頭也不回的走了,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
心,又痛了。
她撫住胸口輕喘,才發現自己的身上竟是一絲不掛,突然,她又想起了什麼事,好像有一雙佈滿驚慌恐懼又自責內疚的男人的眼,那眼眸的主人把她從海裡撈起。
還有,一個非常溫柔的男人用他最最溫柔的、她從未曾感受過的那一種溫柔,安撫著她的靈魂與身體,將她與哭泣一起擁進他寬大的懷裡……
她想起來了……
竟,全都是麥格夫。
這個男人燒痛了她的心,又溫柔的撫慰了她的靈魂,同一個男人,又傷她又愛她。
「妳醒了?」麥格夫端來一個小餐盤,擱在房裡的小桌几上,見她睜眼,給了她一個迷人的微笑。「睡得好嗎?」
華棠只是冷冷地瞅著他,見他要走近床邊,她驀地大喝:「不要過來!」
「華棠……」
「不要叫我!」
看來,她在生氣,忘了在她落海之後,他們回到房裡,在佈滿溫水的浴池裡相愛相擁的溫存時光。
他想過她有可能會忘記那一段的,因為那時是她心量最恐慌脆弱的時候,可能連她自己抱著吻著的男人是誰她都分不清了。而且,就算她真的還記得之前美好的溫存,如果再連帶的想起更早之前,他命令保鑣們把她丟入海中這件事,她就可能永遠不會原諒他了。
可是,他不會放手……
她,對他的意義太過深遠,深遠到必須追究到兩年前。
或許他領悟得太慢,但卻不至於太遲。,反正就算她想要因此恨他一輩子,他也不會放手的。
「我們好好談談,可以嗎?」他溫柔地道,企圖放低自己的身段,放到最低也無所謂,只要,她還願意當他的妻。
「不要!」她拒絕。
不想跟這個可以輕易傷她那麼深,又可以輕易用他的吻來撫慰她的男人繼續溝通下去,她甚至想趕緊逃離他,躲得越遠越好。
因為她突然發現她之所以常常會心痛都是因為這個男人,就算這個男人犯了她生命中最大的忌諱,把她給丟進海裡,就算她在心裡咒罵他一千遍一萬遍,他卻還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就把她給抱在懷裡呵疼,而她依然會瘋狂的渴望讓這個傷她至深的男人抱她愛她……
她如果不是瘋了,那就是愛得太慘了。
不要,她不要愛這種危險的男人,趁還走得了、離得開的時候,她一定要快刀斬亂麻!
「華棠,我愛妳。」
什麼?華棠的腦袋瓜子突然當機了,無法運作。
她傻傻地望著他,心跳得很快很快,快到她都有一股暈眩感。
「我要妳當我的妻子,永遠。」
啥?她沒聽錯吧?一定一定是聽錯了。
華棠抓著被子把赤裸裸的自己包得更緊,這樣面對一個男人真的讓她很沒安全感。說他卑鄙無恥真的沒有錯,不然犯得著在她一絲不掛的時候跟她談這種事嗎?她連逃走的時間都沒有,不聽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