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古怪雖古怪,大家倒是很興致高昂,全力配合。
整場的人全都喜笑顏開,獨獨謹言眉間不郁,她並非不樂意見到王爺和王妃再成連理,只是皇上那邊……
她無法預測皇上的反應,只能乞求老天爺,逼件事能瞞得密不透風,而王府的那位新娘,別鬧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壢熙不想那麼多,一心一意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雅雅。
彷彿間,他看見二十一世紀的雅雅向自己走近;彷彿間,他聽見雅雅在耳畔對他說:我愛你;彷彿間,他們已經愛過千山萬水、千年萬載,再不需要任何的言語來證明他們的情愛堅定。
真美呵,雅雅的長髮像瀑布似地,披瀉在她的屑背,金黃色小花紮成的花冠戴在頭頂,她像落入凡塵的仙子,乾淨、清新、脫俗……
緩緩地,雅雅走向他,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拉到前方,他看著她,再也無法轉開眼。
「……龍壢熙,你是否願意娶陸茵雅為妻,無論生死貧富、健康或生病,相守相攜……」
像所有的新婚證詞後,他們分別回答了「我願意」,然後交換戒指,牢牢地將對方套住,在所有人的見證與掌聲中,他們再次結成夫妻。
那是電影裡面看過千百次的場景,但對於這群古人而言,新鮮有趣,大家都緊盯著這對新婚男女,不曉得接下來還有多少更好玩的事情。
在新郎送新娘入洞房之前,吳總管召集熙雅小築裡面所有未婚的女子,要她們全站成一排,卻不告訴她們要做什麼。銀月笑嘻嘻地拉著謹言一起列隊,謹言想推卻,但銀月哇啦哇啦、扯著她猛說話。
壢熙和雅雅背對她們,壢熙輕輕在雅雅耳邊說了幾句話。
瞬地,花束往後一丟……把幸福延續給下一對男女。
謹言沒注意到雅雅丟花的動作,她一直在聽銀月說話,突地,週遭發出驚呼聲,她還以為臨時發生什麼意外,眼睛閃過,發現沒有特殊狀況,唯有主子的花快要墜地。
忠心耿耿的謹言,豈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她想也不想,發揮她的武藝,一個縱身,穩穩地將花束接起,她快走兩步,將花重新遞給茵雅。
壢熙笑著望她一眼,向大家宣佈:「接到新娘捧花的女人,就是熙雅小築裡面,下一個要當新娘的女子。」
新、新、新娘子……
瞬地,冷漠嚴肅的謹言,聞言臉色發白,整個人看起來好像要暈過去似地。
銀月神經線大條,沒發現謹言臉色不對勁,笑嘻嘻地拍手大聲道:「新娘子有了,新郎呢?是端風哥哥嗎,還是立羽哥哥?」
謹言被她講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簡直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了。
皺眉,旋身飛快往外走。
銀月那張嘴豈有饒人的,她笑著拉著端風,說:「端風哥哥,你還不快追,要是被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立羽哥哥追走,再哭就來不及啦。」
屋裡人笑成一片,吳總管趕緊跳出來說話,「你別鬧謹言姑娘了,不過端風啊,你還是快去把謹言姑娘追回來,咱們就要開席了,王爺說過,這個宴席,缺誰都不行。」
端風一點頭,奔出屋外尋人。
熙雅小築裡面沒有足供擺桌的大廳,宴席只好擺在外頭空地,打開連接溫室花房的大門,門裡門外用花海妝點成宴客會場,來回穿梭的僕人將好菜一一端上桌,今晚花好月圓、天氣宜人,在外頭吃喜酒,別有一番風味。
熙雅小築裡頭的人不多,只開了八張桌子,但溫室花房那邊卻開了整整四十桌,比較特殊的是,新娘沒待在喜房裡餓肚子,反而和新郎齊坐,一起向親朋好友敬酒。
在這裡,不分親疏尊卑,人人平等,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隨意坐著,幾盅酒喝下去,有人開始和著音樂唱歌跳舞,熱鬧了氣氛。
席間,遠方放起煙火,點亮了夜晚天空,眾人拍手叫好,這個特別的婚禮在大家的腦海裡深烙,未來幾年,人人談起,還樂得笑眼瞇瞇。
看著人人臉上飽含笑意,茵雅不得不為這場婚禮籌劃人心存感激,只是呵……他那麼忙,忙著叛逆、忙著謀略,怎還有精力搞這些?
壢熙回頭,發現雅雅在看著自己,伸過手,在桌下握住她的,湊近她問:「開心嗎?」
「很開心,只不過……你來這裡,茵芳一個人在王府怎麼辦?」對於回來熙雅小築,她還是很猶豫,她不確定自己做得對不對,那顆心始終無法踏實。
「她怎會是一個人?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比熙雅小築還多呢,況且我把整個王府都留給她,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絕對不會有人阻礙。」他說得像打鐵似地,十足肯定。
「我不是問這個,我問的是,你就這樣丟下王府裡的客人和新娘走人,你們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辦?」
提到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她頓了一下,以為自己無所謂的,以為她是受過婦德女誡的好女人,以為經過前塵往事,她再不會用嫉妒來欺負人,沒想到,事到臨頭……心還是會酸、會痛。
聞言,壢熙眉心立即拉出川字,板起臉孔,像被雅雅倒了千萬元的會。「你!竟然要我同別人去洞房花燭夜?」
明明心酸的人是她,可他怎地看起來,比她還要受傷?她不懂,三妻四妾的男人多得是,何況就算沒有陸茵芳,家裡還有個塗詩詩吶,他不是早該習以為常?
低下頭,她悶聲道:「不要又能如何,那是聖旨啊。」
她多怕明兒個天一亮,壢熙就會被抓進皇宮裡治罪,正值多事之秋,少一事、賺一事吶。
「聖旨又如何,皇上能用三百名侍衛逼我上陸家,逼我把新娘帶進王府,然後呢,要不要用三百雙眼睛盯著我把夫妻之實給做齊全了?」
他說得氣憤,別人不懂他,雅雅怎能不懂?他氣得把她的手捏緊、捏實、捏痛,他在懲罰她的「不忠」。
「不管如何,茵芳已經嫁給你……」她的頭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他勾起她的臉,意外地,在她眼角找到一滴淚珠,鬆口氣,那個淚讓他心情瞬間大好,原來啊,他的雅雅也會嫉妒,很好、很好,他寧願她當妒婦,也不要她當寬懷大肚、賢淑良慧,一心把老公往外送,以換得良好名聲的好媳婦。
「誰說的?」他反口道。
哪需誰說呀,滿京城的百姓都見到迎親隊伍,那已是不爭的事實。「壢熙……」
他一把扳住了她的肩膀,讓她與自己眼對眼、鼻對鼻,不准任何人、任何事分了她的心。
「雅雅,謹言肯定把我說的一夫一妻制講給你聽了,對不?」
雅雅點頭,那麼誇張的言論,誰聽了都要被嚇到,她怎能不耳聞。
他態度鄭重道:「那句話,不是用來搪塞皇帝,不是用來虛偽假正經,我說得到、做得到,一夫配一妻,這輩子,我龍壢熙只會有一個妻子,她的名字叫做陸茵雅。」
「至於你擔心的部分,我現在一一說明,你聽仔細,因為往後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同樣的質疑。
「第一:我沒與陸茵芳行拜禮,因此,她還稱不上我的妻子,我不管皇家玉牒上寫了什麼,但我沒掀她紅蓋頭是事實、沒與她喝交杯酒是事實,沒與她行夫妻之禮是事實中的事實,所以,她不是我的妻子。」
「第二:今天的婚禮,王府裡面沒有宴客、沒有收禮,如果你往王府走一趟,你會發現,除了宮裡來佈置的那間喜房之外,王府裡找不到任何和大婚有關的訊息。」
「第三:你不必擔心陸茵芳,不必替她感到委屈,如果她要的是王妃那個頭銜,我會給她,如果她想自由高飛,我會幫她。除了與我成為夫妻這件事以外,她想做任何事,我都會鼎力相助。」
「這樣,真的可以嗎?」
「可不可以,日久見人心,你不必在今天晚上擔心,因為……」突地,他呵呵呵,笑得滿臉曖昧,湊近她耳邊,輕聲道:「今天晚上,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第二十八章 雲開月明
茵雅在壢熙懷中醒來,望著他熟睡容顏,像個孩子似地甜美,纖細手指輕輕地順著他的五官滑著,從濃濃的劍眉、狹長的雙眼、直挺如山的鼻樑到他淡淡的薄唇。
是誰說過,薄唇男子皆無情?
曾經,她深信這句評語,因為他對她的確無心無情,還冷漠得令人可恨,可後來,她想開想透徹了,又反對起這句,倘若無情,他又豈會對楠楠一心一意?他是個專情男子,只不過他的專心不在她身上。
本以為此生就這樣了,誰知峰迴路轉、柳暗花明,一場避不開的禍事讓他失去記憶,失憶的他,忘記楠楠、卻沒忘記他們之間的過去。
她感激老天,給了她重生機會,也把愛情還給她,只是,偶爾隱憂升起,倘若他日,他恢復記憶,會不會一併把今日恩義全數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