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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湛露

  說話間,船身已經逼近黑羽國的戰艦,此時令狐九才仰起臉,高聲喊道:「在下令狐九!奉聖朝陛下之命出使黑羽,不知黑羽國主可已收到敝朝丞相的信函?」

  「信函已於昨日收到,令狐大使請移駕我國戰艦之上,本將會護送您入國。」在船頭與令狐九對話的是黑羽言武。他從令狐九說話時的吐納和聲音高低判斷,只覺得此人的武功平平,並不足以為懼,於是在心中暗笑黑羽文修的膽小和女王的顧慮過多。

  直至船身完全貼在戰艦一側,借助踏板,令狐九才從自己的船走到戰艦之上。途中,一個風浪打來,他身子一晃,差點掉到海裡去,多虧黑羽言武在前面拉了他一把。

  「讓將軍見笑,多謝將軍及時施以援手。」他拱手道謝。

  黑羽言武哈哈笑道:「大使莫非不常坐船?海上風浪大,可要小心了。」

  「慚愧,我在國內一向很少出門,馬車也甚少坐,這次奉命出使,還是生平第一次出海。」

  「那本將可要更加小心地保護大使的安全了。」黑羽言武是個爽快的人,吩咐手下即刻開船返航。在與令狐九寒暄幾句,互報姓名之後,戰艦已經抵達岸邊。

  「女王在宮內等候,大使請隨我來。」他拉著令狐九有些急匆匆地從船上下來,然後立刻轉乘馬車。

  令狐九心中明白對方是不想讓自己有機會多做勘查。四周都是全副武裝的兵卒,海邊竟然栽滿防風林,遠遠近近的,到底怎樣的佈陣一時間根本無法看清。不由得心中也是一驚,更加確定此行是一場艱難的任務。

  黑羽王宮坐落於黑羽國都的最深處,令狐九所乘坐的馬車甚至連一個小窗戶都沒有,他和夏南容坐進去之後,黑羽言武在外面騎馬護送,一路行來,令狐九兩人就像是被押解的犯人,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夏南容很不高興,「用這樣的馬車接待聖朝使者,實在是太不敬了。」

  令狐九笑道:「這樣也好,起碼讓我們知道了一件事。」

  「什麼事?」

  「對方對我們的確懷有戒心,否則不會做這樣的安排。如此一來,提醒了我們要更加小心防範,也不全然是壞事。南容,你要更加小心,對方肯定知道你是保護我的侍衛,對你的提防會遠大過我。」

  夏南容笑道:「我知道,九使剛才是故意作戲給黑羽言武看。」

  令狐九掃他一眼,眼如刀利,他立刻住嘴低下頭。

  「在這種地方說話,要千萬小心,隔牆可不是只有一雙耳朵。」他的聲音輕如蚊蚋又字字清晰入耳,猶如尋平說話一般。若非有極深的內力,絕無法做到這一點。

  想他三歲學武,十八歲前已有大成,令狐一族中沒有人見過他的真正實力,只因為從無人注意和重視他,除了令狐笑。

  在去年,他曾在鬧市內單手拉住狂奔的驚馬,救下險遭馬蹄踐踏的一個孩童,而令狐笑,當時就在對面巷口的馬車中,隔著車簾遙遙地拍了拍手,喝了聲彩,「好!」

  雖然那以後令狐笑從未與他談論這件事,但他一直懷疑令狐笑大膽啟用他為營運大使的契機,正是因為那次的攔驚馬事件。

  不過,如果因為那件事讓令狐笑注意到他驚人的武功,那也不該安排他做這個動口多過動手的使節吧?

  比起前景茫茫的黑羽之行,令狐笑的心思卻是更難揣測。

  轉眼間黑羽王宮已到。黑羽言武親自引領令狐九走進深宮,夏南容則跟在令狐九身旁,亦步亦趨。

  黑羽王宮多用巨石建造,金木之物甚少,令狐九一眼掃過去,就知道這樣的建築是為了防火攻,而且一旦宮內生變,也方便安排千軍萬馬進宮護駕。

  黑羽重兵,看來名不虛傳。

  遠處,兩道衛兵排成方陣,手握長槍,腰懸利刃,一個個面無表情,但是氣勢逼人。

  他在心中暗自佩服的同時,也在唇角露出些許笑容。黑羽國這樣安排見面的陣式,無非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罷了。

  他步步穩健走向殿口,兩邊守衛的士兵忽然「鐺」的一聲,雙槍交錯,阻擋住他的去路,同時喝道:「進內殿者必須卸劍!」

  他的眉梢微挑,還沒有說話,夏南容在旁邊回道:「這是聖朝使者,你們竟敢輕慢?」

  令狐九微笑著一擺手,「沒事,客隨主便,既然是我們到黑羽國作客,當然應該遵守黑羽國的規矩。」

  他的手剛摸到自己的腰帶,殿內同時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清冷如水,沉靜如磐石,「大膽!對聖朝來使怎麼可以用慣例相待?撤去兵刃!退後三步!」

  這句話顯然是出自黑羽女王黑羽龍盈之口,因為這一句話,所有原本挺立的士兵都整齊畫一地撤刃,同時退後三步,讓出更為寬闊的一條路。

  令狐九穩步向前,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之上,有一個身材高 的黑衣女子亭亭而立,大殿中並沒有太明亮的光線,那個女子的容貌也在陰暗處,所以不十分清楚。

  但即使如此,她居高臨下的站姿與不同於一般女子長裙長袖的妝容—身黑衣勁裝,她以束髮英挺的形象示人,在在都足以顯示她的與眾不同。

  令狐九站在距離她三丈開外的地方停住,拱手長揖,「聖朝營運使者令狐九拜見黑羽女王。」

  「大使客氣,免禮。」黑羽龍盈慢慢走下石階,「大使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本王沒有出宮迎接,還望大人見諒。來人,給大使上迎賓酒!」

  一個托盤出現在兩人面前,她從托盤上拿起一杯酒平端在他面前,吐出一個字,「請。」

  令狐九微微抬起眼皮,只見面前的「酒杯」實在是出人意料的大,比得上平常人吃飯的碗了。他不動聲色地雙手端「杯」,平平舉起,面向黑羽龍盈,出口,「多……」

  一個「謝」字尚未出口,他的雙手劇顫,手中的酒杯突然跌落,那端盤的宮女還未將盤子端離,他手中的酒杯陡地摔落在托盤上,酒液流了一片。

  「放肆!」

  「大膽!」

  殿中幾位大臣眼見他如此失態失禮都勃然變色,衝了過來。

  夏南容本在後面站著,一見此情況也擋到令狐九面前,手握劍柄,沉聲問:「九使?怎麼了?」

  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令狐九的聲音輕顫,不停地重複同一句話,「怎麼會……怎怎麼可能?小情……你還活著?」

  他的話讓夏南容摸不著頭緒,微側眼看去,只見令狐九神情大變,面色蒼白如雪,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黑羽龍盈,猶如中了魔咒。

  「九使……九使……」夏南容急切地叫喚。此時突生變故,他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應對,如果黑羽國翻臉,他們兩個人還未做任何事情就要死在這裡,不是冤枉到了極點?

  令狐九卻在此時突然清醒過來,很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小臣幼時生病,雙腕最怕受風寒,這幾天在海上被海風吹得舊病復發,黑羽王的賞酒實在沉重,所以一時沒有端穩,在殿前失態,讓眾位大人和王受驚了。」

  黑羽龍盈見他剛才以極為詫異的眼神盯著自己,心裡已經存了疑,也知道他的這番話僅僅是「說詞」而已,但是心忖此刻還沒有必要翻臉,於是笑著揮手喝退了眾臣,「九使雙手有疾?不知道可找名醫看過?本王也不為難你,換個小杯子好了。」

  「謝女王體諒。」令狐九垂下眼瞼,但是雙手還在不住地顫抖,其他旁觀者不知內情,真以為他的手腕有疾才會如此。

  但是夏南容跟隨他好幾年了,知道他就算是手提百來斤的大石頭也面不改色,怎麼可能連一碗酒都端不住。

  他好奇地又看了黑羽龍盈一眼。這女人雖然漂亮,但是絕對稱不上美艷驚人,跟聖朝中那「見之一面、不語三日」的令狐媚公主相比,簡直是連一根頭髮都比不上。

  令狐九向來是冷靜如水,堅韌如石的君子,為什麼會突然失態?而那個剛才他口中提及的「小情」又是誰?

  夏南容想不通,其實他也不可能想通,因為這一切疑問背後的答案早已塵封許多年,就在一起沖天大火的火光之中……

  第二章

  令狐九被安置在黑音閣,這裡距離黑羽龍盈的議事殿非常近,近到彼此的燈火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夏南容對於這樣的安排並不是很能理解,「通常外國使者都是住在驛館,為什麼要讓我們住在宮裡?」

  令狐九回答,「對方是怕我們伺機刺探軍情,安排我們住在這裡是一種變相軟禁。」

  夏南容一驚,「那我們該怎麼辦?」

  「既來之,則安之。」他負手站在窗邊,似乎是在看天空中那一輪皎潔的明月。

  此時四周無人,夏南容才好問起白天的事情,「女王同你敬酒的時候,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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