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意思是她闖了禍,不敢再鬧下去?」
「爸很清楚佩佩的個性,要不是做錯事,她會輕易妥協?」瑀希回道。
聽完這些,佩佩傻了、鄭鴻霆更傻,佩佩傻是因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去買醉、什麼時候生了孩子?
那次心情不好,她明明就是跑到好朋友家裡嗑掉一大桶冰淇淋啊,出國唸書的事還是朋友出的主意,怎麼會變成哥哥們的策劃?而她也的確腦袋不靈光,加上語言不通只好放棄唸書、灰頭土臉回到國內,順著爸媽的意思進醫院當護士。
鄭鴻霆傻是因為比誰都明白這兩個兒子有多寵妹妹,為了她,說點小謊也不是不可能,但未婚生子不是小謊,是非常嚴重的事。
「既然如此為什麼周茜馨要搶吳論?她何必去搶別人的兒子?」他盯緊吳衛,兒子故事編得精彩,但這個媒體口口聲聲說的木訥、拙於言詞的實誠男人,卻有可能露出破綻。
但是鄭鴻霆不知道,吳衛可以為佩佩怎樣地改變自己。
「周茜馨並不知道論論是佩佩的孩子,懷孕期間,她情緒不穩定,經常買醉,還服用過毒品,因此孩子出生不到兩個月就夭折了,論論從接回來、抱到她面前,她連看都不看,又怎會發現那不是她的孩子?
「論論是我一手養大的,她根本沒有關心過孩子,如果周茜馨仔細一點,就會發現,論論和佩佩長得一模一樣。」這是最強而有力的證據。
瑀華想證明這一點,連忙把手機裡頭的照片找出來給爸爸看。
兩張相似的臉龐對著鏡頭微笑,不必多餘解釋,所有人都會認定照片裡的兩人是母子。
鄭鴻霆只看一眼就別過頭,因為滿心忿忿不平。
鄭母卻捨不得別開眼,一看再看,想起那是上回和自己通電話的小孩,想起他稚嫩清脆的聲音,想他一句句喊著奶奶,原來讓自己捨不得掛掉電話的小男孩竟是自己的外孫?
她是女強人,不輕易表露情緒,卻在這刻鼻頭微酸。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說服我?」鄭鴻霆不死心的怒道。
「不,我們不認為這樣就能說服您,我們有更科學的證據。」
璃希朝瑀華點點頭,他上樓把親子鑒定書拿到爸爸跟前,鐵一樣的事實,再容不得他否認。
鄭鴻霆胸口劇烈起伏,腦子好像被人用一把火給燒了!
他怎麼能夠不憤怒?從小到大,他在女兒身上花了多少工夫,她的性格不馴,喜歡唱反調,她把長輩的諄諄告誡當成耳邊風,為掰正她的性格,他用盡辦法,沒想到……她連未婚懷孕都敢做了
所有人都誇他家風端正,說他教育成功,現在……哈哈!成功?!
一個未婚生子的女兒,他無法想像會有多少人在背後嘲笑自己!
他是再好面子不過的男人,他從沒想過要背負這樣的恥辱,越想心頭火越盛,青筋在額間爆張,緊握的拳需要宣洩,恨恨地,他抓起手邊的電話就要摔向佩佩——那個讓自己心力交瘁的女兒。
發現鄭鴻霆不理智的動作,吳衛、瑀希、瑀華連忙擋在佩佩身前,像一道封鎖牆,企圖阻擋他的狂怒。
三雙沉著的眼睛對上自己憤懣的眼神,他們用目光告訴他,身後那個女子是他們最重視的女人。
這是在挑戰他的權威,這是把他的面子放在汽油裡燒,好啊,好得很,全世界都要和他作對!
鄭鴻霆再也忍不住怒火,他再度揚起手中電話,這回的目標是吳衛。
吳衛的功夫夠好,他大可閃開的,但他若是閃開,受害的會是身後自己極力想要保護的佩佩,於是他硬生生受下這一擊,眼睜睜地,所有人看著電話重重敲在吳衛頭上。
復古的木質電話筒有多重?又是鄭鴻霆傾全身力氣的一砸,鮮血迅速地冒了出來,在他臉上匯聚成河流。
那是很強的撞擊,鄭鴻霆半點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吳衛一陣頭昏,眼前黑霧瀰漫。
「爸,你在做什麼啊!」佩佩急急把論論交到瑀華手上,撲到吳衛身前,急問:「你怎麼了?要不要緊,你笨啊、你呆啊,你是腦子長包嗎?你的武功這麼好不會躲嗎?我快氣死了!你把我給氣死了!」
她把他拖到沙發上,檢視他的傷口,不看還好,一看,整顆心全扭成團了。
「鄭瑀佩,你這是在維護他嗎?!維護一個強姦犯?!」
鄭鴻霆一把拽住女兒,不允許她靠近吳衛。
佩佩直覺甩開他的手,怒道:「他不是強姦犯,是我心甘情願。是我喝醉酒,我想侵犯他好嗎?你要打打我啊,我是你生的,你要打死就打死,沒有人敢說什麼,可他欠你什麼啊!你憑什麼打他!」她越說越氣,淚水瞬間崩坍。
她知道自己不是乖女兒,知道最後妥協的一定是爸爸,就像這次的離家出走。
她也知道爸爸其實很疼自己,只是他們永遠都對不到同一個點。
她知道、都知道的,如果可以,她也願意像過去那樣當縮頭烏龜,等到大人把事情全都解決了,她再探出頭,看看窗外的藍天。
可是、可是吳衛受傷了啊,那麼多血、那麼大一個洞……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不想要這樣的啊!
「我居然把你養得這麼不知廉恥,好啊,打死算了!打死你就不會有人知道我教育失敗。」
忍不住狂怒,鄭鴻霆一巴掌朝她臉上揮去,吳衛視線模糊,卻還是在緊急時,一把將佩佩拉開,讓她險險躲過這個巴掌。
他緊緊把她圈在懷裡,鋼鐵般的雙臂護著她的身體,不允許任何人傷害。
吳衛的動作讓鄭母感動,自己都傷成這樣,還一心護著女兒,這種男人……女兒不嫁給他要嫁給誰?
論論被大人的吼叫聲給吵醒,張開眼,他看見爹地流血、看見有人要打媽咪,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掙扎著要爹地媽咪抱,傷心的哭聲震醒鄭母。「你們還在幹什麼?瑀華,把論論給我,打電話叫救護車,瑀希,你看看吳衛的傷口怎麼樣,先做緊急處理。」
她快步走到瑀華身邊,並對丈夫撂話,「老頭子,你不想更沒有面子、不想因為傷害罪走法院的話,還是先回房間冷靜一下。」
鄭鴻霆望著血流不止的吳衛,這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他失控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但他怎麼能不失控?
佩佩是他唯一的女兒,是他前輩子的小情人,小時候他這麼寵、這麼疼,長大更是為她的教養費盡心血,沒想到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冒出來,他的女兒成了未婚媽媽。他怎麼可能不生氣、不難過、不傷心、不失控……
紅著眼、喘著氣,他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回自己房間。
鄭母接過論論,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一個這麼嚴肅刻板的男人,連疼愛女兒的心思都藏得那麼深,他好面子、他固執,貧困的成長環境讓他比誰都驕傲、自尊心比誰都強。突然間知道最愛的女兒發生這種事,他怎能無動於衷?
回程路上,他光是知道佩佩和吳衛在雲南拍實境秀,就已經氣得想打電話向電視台投訴,恐嚇他們要是敢把片子播放出來,就等著打官司。
誰知報紙影劇版竟刊出兩人的巨幅照片,更沒想到回到家裡,迎接他們的會是這麼刺激的故事,他恐怕是真的想殺了吳衛。
她輕聲哄著小外孫,「論論乖、論論不怕,有外婆在啊,爹地沒事的、媽咪也沒事,大舅舅、二舅舅都是醫生啊,不怕、不怕啊!」
她又搖又哄,目光不時投往吳衛的方向,鄭母溫柔的聲音讓論論停止號哭,大大的眼睛盯住她,像在確定她值不值得信任。
第13章(2)
鄭鴻霆一走,吳衛鬆懈精神後陷入昏迷,瑀華拿來醫藥箱,瑀希一面幫他止血、一面檢查他的狀況。
見到血流不止,鄭母咬牙,這老頭子居然下這麼重的手,生氣也不能這樣失控啊!轉身,她把論論抱離事發現場,只是個孩子,看見那麼多血會嚇壞的。
他們走進廚房,在冰箱找到布丁,鄭母拿了把小湯匙喂論論,又輕聲哄著他。
「沒事、沒事哦,外婆家開醫院的,病再重的人,都可以救活哦。」
「可是爹地流血了。」
「放心,你爹地身體很強壯,流一點血沒關係的,我們不要去吵舅舅哦,舅舅很厲害的,三下兩下就會把爹地治好了,論論別怕啊!」
在鄭母的安撫中,救護車的聲音傳來由遠而近。
她以為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現在高個子果然頂上了,可是卻被天給砸昏、躺在慘白的病床上,佩佩才曉得,原來就算高個子頂了,她的心還是會傷、會痛。
她是護士,很清楚頭部外傷的病人會是什麼狀況,但關心則亂,她就是沒辦法阻止自己的緊張,沒辦法不恐慌。
她來來回回在病房裡亂走,像失去方向感的獨角仙般亂飛亂竄,她每隔十分鐘就要去測量一次吳衛的血壓脈搏,把自己嚇得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