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什麼?」
「尋找前妻。」
「他對他的妻子真的這麼有感情?」
「沒錯,凌導就是用這點引誘他出道的。」那時佩佩姊對他說,有錢的男人才能夠吸引人,如果他經常在螢光幕前露面,前妻才會想起他們的從前……每一句都是屁話,但是吳衛相信了。「你死心吧,那些女明星哪個不比你光鮮亮麗?!哪個手段不比你更高超?但他在美女叢中都沒有失身,怎麼會被你這個幼教老師勾引?」
「報紙上也說,他喜歡凌導。」凌佩佩比她醜、比她沒女人味,既然他能看上凌佩佩,為什麼看不上自己?
「那是胡說八道的,何況凌導喜歡女的,對男人,她沒胃口。」雖然她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拍戲初期吳衛會向自己探聽佩佩姊的事,不過後來就沒有了。
「真的是這樣嗎?」
「好了啦,快上車,我還要回公司跟凌導報告。」
艾艾拉開車門,吳怡芠不甘不願上車,門碰地關上,她瞄一眼後照鏡,對艾艾說:「表姊,你看後面那個女人。」
剛才她們來的時候,她就在外頭張望,現在還在,是粉絲嗎?
艾艾從後照鏡看對方一眼,拿起手機傳LINE給吳衛,要他注意一下門戶。
奇怪,沒有人曉得吳衛住在南投啊?難道是附近居民?可她全身上下都是名牌,附近居民大概沒有人會這樣穿。
「走了。」艾艾發動車子,想起即將要面對佩佩姊的臭臉,唉,也許她該考慮改行了……
車子離開,周茜馨從大樹後頭走出來,靜靜望著自己住過一年多的屋子,心潮起伏不定。
她追逐的愛情不見了,江緯祥帶著她的贍養費消失,而她拋棄的那個男人卻成為所有女人的迷戀。
他真的會武功嗎?
不知道,她只知道他設計的程式很能賺錢,知道他遊戲裡面的主角,各個都有一身好武功,能設計出那些動作,是不是代表他確實像媒體說的——身懷絕世武功?
她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用過心,她只對他的錢盡心,可是所有八卦雜誌全寫著,他四處尋找前妻、他不曾對她忘情。那是經紀公司刻意為他塑造出來的專情形象,或是他真的想她?
報紙上也寫著——吳衛自信滿滿地說:「在千萬人中,我可以一眼看見她。」
是這樣的嗎?可她昨天混在接機粉絲中,眼睜睜看他抱著論論大步向前走,他,並沒有看見自己。
所以她不該把那些話當真,但如果這是她重得優渥生活的唯一機會,她為什麼要放棄?
沒錯,那是她的男人、她的兒子,她回到他們身邊,天經地義!
踩著優雅的高跟鞋,她舉步向前,走到曾經住過的屋宅大門,伸手準備按下密碼……
「武林盟主,那個人是誰?」佩佩問。
她刻意問得雲淡風輕,刻意掩去口氣裡的淡淡醋意。
她沒有資格吃醋的,佩佩心知肚明,但有些時候,人就是會忍不住做些傻事、說點傻話。
「她是艾艾,我沒有經紀公司和助理,拍片期間,她負責我的工作調配和照顧論論。」
「你們很熟?」一不小心,酸味還是溜出來了。
吳衛發覺了,扯起唇角,他喜歡她吃醋的感覺。
「熟,剛到大陸,什麼都不懂,是她幫我找保母、幫我挑衣服,我缺什麼都是她幫我處理。」
吳衛解釋得很清楚,就像以前,豆腐西施對他拋媚眼,蕥兒氣得想去砸人家的店時那樣,他一句一句講得很仔細,仔細到蕥兒覺得這個醋吃得沒意思。
「武林盟主喜歡她嗎?」
「喜歡?」
他認真想半晌後,緩慢搖頭。在這裡,不討厭的人就可以冠上喜歡這個詞彙,但他是古人,沒有入心的女人,沒有權利享受這個字眼,他的猶豫,不是懷疑自己的心,而是在考慮用古代還是現代的標準來回答佩佩。最後,他決定順從本心。
「不算喜歡,她比較像是用了多年的貼身小廝,對她,我是信任的。」
兩個字,瞬間把她滿肚子的酸氣給吹散。
小廝?他竟然把經紀人兼助理形容成小廝?!
佩佩笑開,突然間,她覺得對前妻一心一意的男人很可愛。
看著她的笑,他的心情愉快,原來不管經過幾世,性情是不會改變的,她還是一樣講道理,只要把前因後果解釋清楚,她不會任意發脾氣。
點頭表示理解,佩佩說:「我餓了,你把早餐做好,我去把論論帶下來。」
吳衛看一眼鍋裡的蔬菜煎餅,剛才熄火去開門,沒煎熟的餅泡了油,不好吃了。「我們出去吃吧,你也需要買一點日常生活用品和衣服。」
「逛街?好啊。」
「我把這裡整理乾淨,你去把論論帶下來,我們分工合作。」
「是!武林盟主,二十分鐘內出門。」她朝他行個軍禮,飛快跑到樓梯間。
「記得……」他探出半個身子,對著準備上樓的佩佩說話。
她瞬地停下身子,也探出半個身子看向他。
兩人視線相交,恍然間,一股熟悉感湧入心底,彷彿在什麼時候,她曾經這樣與一個男人對望,男人眼底淡淡的笑意,讓她看著看著,幸福滿溢。
手牽手走進雅客小築,這天吳衛要上京替大舅子辨事,京城裡就要變天了,他必須在暗處保護七皇子,這一趟也許要花不少時日。
夜裡日裡,蕥兒的叮嚀多到數不勝數。
他是個口拙的,不會說話,只會點頭,他用點頭告訴她:「我知道、我會小心、我會毫髮無傷的回來。」
他用點頭告訴她:「不管我到哪裡,你都是我的記掛。」
他企圖用點頭告訴她很多事,但是關關反問:「你怎麼確定蕥兒明白你點頭的意思,她又不會未卜先知。」
把蕹兒送到鋪子裡,吳衛定定看著她的臉、看她轉身、看她上樓,然後關關的話闖進他腦子裡。
下意識地,吳衛大喊出聲:「記得……」
他探過半個身子看向蕥兒,她也旋身探出半個身子,笑逐顏開,他終於有話對她叮嚀。
「記得什麼?」
「天涼了,你怕冷,出門要多加一件衣服。」很普通的叮嚀,卻讓蘿兒笑瞇漂亮的雙眼。
「嗯,知道了。」蕥兒用力點頭。
而他,笑容像瞬間茁壯的籐蔓,攀上他冷酷的面容,兩個人就這樣對望著、甜蜜的笑著。
「記得什麼?」佩佩直覺問,然後又是一股說不清、辨不明,卻甜蜜得令人鼻酸的幸福感洋溢在心中。
一模一樣的問話,讓吳衛酸了心。
誰的心需要這樣的苦熬?誰的愛情需要經過兩世的歷練?他只願苦盡甘來,修成正果。
娟娟曾說過,這是他欠蕥兒的,因為他從來沒有追求過蕥兒,蕥兒就嫁給他為妻,這對女人來說並不公平!
好,這輩子,他就努力追求她、拚命愛她,把所有的不公平全數還給她。
「天涼了,你怕冷,出門要多加一件衣服。」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遵命,盟主。」
佩佩用力點頭回頭,半點不質疑他為什麼知道她怕冷、為什麼這樣叮嚀自己,所有的感覺只停留在他對她的關心。
然後,四目對望,他笑、她也笑,她點頭、他也點頭,有點兒亂七八糟,但是兩個人都被濃濃的幸福氛圍給包裹。
直到兩人同時臉紅,都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傻氣,他迅速轉身,低頭清洗鍋子,而她跳著腳步上樓。
二十分鐘後,她穿著他的皮衣、手裡牽著論論,他打開車庫,開出新買的VOLVO.
一家三口出門,佩佩整路都在說話,逗著論論也逗起論論的爸。
車子離開,周茜馨二度從樹後走出來。
最終,她沒有勇氣按下密碼,不……她連按門鈴的勇氣都沒有,她還是害怕的,害怕看見這個有些陌生的吳衛眼底的冷漠。
她在最後一刻縮回手,回到大樹後頭,冷風刺著臉,她瑟瑟發抖。
周茜馨在心底盤算著,再等等吧,等他尋妻的新聞鬧得更大一些,她再跳出來告訴媒體,她與他的過去。
這次她會扮演慈母,對論論用心;她要當個好妻子,對吳衛盡力,不管吳家任何人出面,都不能阻撓他們。
他們的婚姻之所以失敗,源自於長輩的阻礙,媒體會同情她的。
然而她的想像,在看見吳衛和佩佩、論論出門那刻化成繼粉……
為什麼會出現一個陌生女人?那是吳衛親手為她打造的房子啊,那女人怎能夠侵門踏戶,佔據她的地盤?
吳衛不是深愛自己嗎?不是對媒體放話要尋找自己嗎?他那樣在乎她,為什麼可以和狐狸精說說笑笑、輕鬆愜意?那樣的自然、那樣的喜悅,從來不曾出現在他們之間……
是什麼讓木訥的吳衛改變?吳家的長輩?還是突然間的爆紅?抑或是論論對母親的渴求?
數不清的問號在腦海中盤旋,忿恨像剛孵化的蟲卵破殼而出,心在狂跳、恨在血脈間賁張,她緊握住拳頭,指甲在掌心間製造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