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腳才踏到地上就驀然想起,對喔,她已「嫁做人婦」,那自家男人上哪去了?
眼兒不住往左邊的床上飄去,咦?空無一人,床整齊得像沒人睡過似的。
鬆了一口氣,她露出了傻笑,人不在更好,待她再騙吃一頓後正好收拾收拾走人。
人才起身,右邊就傳出了一道聲音,「世子妃,你總算起床了,是否要奴才們服侍你梳洗?」
她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我的媽呀,你們是誰?」她一轉頭,竟然看見三四個丫鬟就站在她的右側,這幾個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定眼一瞧,剛才說話的是帶頭丫鬟,生得圓臉頗為討喜,不過眼神卻露出藏不住的嫌惡。
「回世子妃,我是小春,咱們是奉命來伺候你的。」這個叫小春的丫頭嘴上這麼說,但臉上表情卻是不屑的很。
怎麼?她得罪了人了?「呃……不必,我不用人家伺候,你們還是離開吧!」開玩笑,怎麼自從進這喜房後就諸事不順,幾次想閃人都不能如願,這次動作得快點,免得又有人來阻擋。
「這是不成的,咱們是奉命來伺候你的,況且已日上三竿,奴才們等你好幾個時辰了,世子妃還是快快起身讓奴才們梳洗幹活吧,梳洗完畢,主子還等著見你呢!」小春硬邦邦的說。
「他要見我?做啥?」她就要閃人了,可別找來新麻煩。
小春怪異的看著她。「主子要見誰,豈是下人們可以過問的?再說你是世子妃,主子想見你,天經地義,身為世子妃的你不該露出吃驚的表情。」她竟教訓起人來。
如果她沒記錯,身份也沒被拆穿,她才是「世子妃」不是嗎?怎麼一個丫鬟比她還凶?
還是這世子府的規矩就是丫鬟比主子凶?「我知道了,他在哪裡?我去見他就是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見了人,應付完就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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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退一步,本能地嗅到「危險」的氣息,又退一步。
「你瞧什麼?」她教小春架來大廳後,這男人就一直默默的盯著她,這會她可體驗到沉默也能讓人發毛的感覺了。
他徐徐喝著李文剛端上來的香茗,一雙鷹眼始終沒離開她須臾,似在打量她又似在算計她……
他該不會一覺醒來發現了什麼吧?裙下的小腿兒,一隻已經悄悄再往後跨一步,做著隨時奪門而出的準備。
「過來。」他忽然說。
她一驚,他想就近捏死她嗎?忙說:「有……有事這樣說就成了──」在他目光轉沉後,她只得懊惱的轉口,「好嘛,我過去就是了!」她跺著腳走至他跟前,真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眼神就是能讓她不敢違逆?
「什麼事?」她可憐兮兮的問,大有受死的準備。
「你幾歲?」
「幾歲?問這做啥?」不是要拆穿她假冒的身份?
「我問你話你答就是,哪來這麼多話?」聲音冷得讓人瑟瑟發抖。
「這麼凶?」她委屈的嘟嘴。「好啦,你別再用冷光殺我了,我今年十七。」她沒好氣的說。
「十七?」這麼小?足足比他差上十歲。「你練武多久了?」
「咦?你怎麼知道我練武?告訴你,我武功得自我爹的真傳,可好的咧,行走江湖沒幾個是我的對手!」提到武功,她沾沾自喜、自吹自擂起來。
「是嗎?」瞧她腳下輕浮,要說她武功多好他也不信。「提到你爹,他人呢?」
「他老人家此刻正在威龍寨養老。」她想也沒想的回,說了之後才暗惱怎能說出真話,萬一之後她溜了,他想算賬找上爹怎麼辦?真是大嘴巴!
「威龍寨?這什麼地方?」他馬上問。
「呃……你沒聽過威龍寨?這可是我爹一手創立的幫派,專門扶危濟困,是天下第一名門正幫。」她心虛的介紹。
「喔?」壓根不相信這個威龍寨是個名門正派,不過他倒是聽說蘆洲有一個叫龍什麼幫的小寨子,專門打家劫舍,做了不少壞事,他正準備下令地方父母官前去掃蕩一番,為民除害。
「喔?敢情你是不相信?不相信就算了!」她聳聳肩,最好別信,她還真怕他找上門。
他冷哼一聲。「準備準備,待會隨我進宮面見皇上。」
「什麼?面見皇上!」她大驚失色,腿都要軟了。
「怎麼?你不知道所有一等皇親娶進新婦,隔日都要進宮面聖請安的嗎?」
她臉頰抖了抖。「不用搞得這麼認真吧?」想她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蘆洲的知府,而那次還是爹強佔了人家的土地,吃上了官司,這才「有幸」見到那位大人一面,想不到這會居然要她去見一國之尊的皇上?她不嚇破膽才怪!
再說她是個道地道地的冒牌貨,真的新娘已經……
唉呀!這事若戳破了,豈不是欺君之罪?記得那蘆洲廟口的說書先生怎麼說來著?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她脖子一縮,猛嚥口水,再不多咽幾下恐怕就沒機會嚥了。
「呃……可是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不如改日再去?」她試探的問,想要拖延一下,找機會逃命。
他瞪了她一眼,「進宮面聖之事,由得你說不嗎?」
第二章
夜涼如水。
清寒的目光審視的盯著長榻上睡得七橫八豎的人兒。
是她嗎?
太上皇安排的就是她?
冷寂的面龐難得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瞧著她在不算寬敞的長榻上翻了個身,發出了可愛的鼾聲,櫻紅的小嘴還蠕動了兩下,似在說著什麼夢話……
好個既奇怪又沒規矩的丫頭!
冷淡慣了的心居然有些發熱,這怎麼回事?
他清澄的眼眸顏色轉深。
他不能心軟!
她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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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是伺候人,根本是在監視她!自從隨「相公」由宮裡回來後,就隨時有人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側,名義上是她需要丫鬟隨侍,其實是把她當成了囚犯了,敢情他們是有先見之明,怕她溜了?她心裡頗為不安!
瞧,這會密不透風的盯緊她的正是凶巴巴的小春以及約莫與她同年的小梅。「我說小春,你這樣寸步不離的跟著我,難道不累嗎?」她忍不住問。她毫無空隙開溜,這可怎麼辦才好?她可急的哩!
「奴才是奉命辦事,沒有累的資格。」小春臉比她還臭。
「你!好,那你告訴我,你是奉了誰的令要像牛皮糖一般跟著我?」她氣呼呼的問。
「能命令我的自然是主子。」
「是那傢伙?」
「世子妃,你太放肆了,怎能這麼稱呼世子爺?」小春一聽,立即斥責。
「我又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叫他那傢伙,要叫什麼?」
「你不知道世子的名諱?」小春一臉的驚訝。
「廢話,我剛嫁過來,跟他又不熟,當然不知道他的名諱!」她只知道「相公」是位尊貴的王爺世子,還領她見了跟他一般年輕的皇上,嚇得她差點屁滾尿流……
她擰著眉,想起在這之前,她滿腦子只想著拿了府裡值錢的東西後閃人,哪裡管嫁的人是阿貓還是阿狗?不過,這會被盯得死緊,而且連皇上也見過了,逃走的話擺明了就是欺君,這一時半刻似乎走不了了。其實仔細想想,既然這世子府這般舒適,「相公」又是這般冷感……冷淡,主觀、客觀因素都顯示這裡是一個「安身立命」的好地方,既然如此,她打算就以女主人的身份先在這裡作威作福一陣子,直到想到開溜方法再說。
「世子妃,世子爺姓裘名償謙,是皇上的堂兄。」另一名唯唯諾諾的丫鬟小梅小聲的告訴她,還惹了小春一陣惡瞪。
「原來那傢伙叫裘償謙,既是世子,還是皇上的堂兄,難怪昨兒個進宮,他與皇上稱兄道弟,見了皇上也沒有大禮跪拜,點了個頭哈拉兩句算是了事。」
「這是自然,因為滿朝皆知,世子爺與皇上一同長大,交情匪淺。」小春得意的說。
「這樣啊!」她眼兒往下垂,滴溜溜轉個不停,瞧她為自己撿了個什麼好貨色?這下爹可要讚她好樣的了,居然逮到一隻大肥羊,嘻嘻,這不就看她怎麼宰羊了……
不過,宰羊前,眼下這頭礙眼的黑烏鴉可得先處理一下,總要知道這只黑烏鴉在她頭上嘎吱亂叫的原因。「小春,那家……世子爺,親自下令要你盯著我不放?」她瞄向小春。老虎不發威可別把她當成病貓了。
「這個……是總管李文吩咐我不得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小春心虛的說,事實上,總管只叫她隨侍左右,是她故意盯緊世子妃,要讓世子妃難受的。只是這世子妃神色有些不一樣了,不僅一臉挑釁,態度有恃無恐,還相當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