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病倒了,他必須全權處理所有公事,怎麼可能有時間跟我在一起。」羽良秋乾笑著,冷汗薄沁額角。
「他也知道公司的業務繁忙?」她哼著。
羽良秋笑意更僵了。這豈不是意指因為她纏著震遠,才會讓他荒廢公事?
「下回來看我,帶庭樂一起來。」她又道。
「好。」幾乎是沒有猶豫,她立即答應。
「還是我下回到山上看他好了,我也想到山上走走。」說著,葛美黛目光飄得極遠。「我已經有好久好久的時間,沒有悠閒地停下腳步欣賞風景了。」
「好啊,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羽良秋內心狂喜。
「不了,你那麼忙,我就不打擾你了,有雪屏陪我去就好。」
「……喔。」她有些失落地垂下臉。
「粥,很好吃。」
「真的?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再請三妹教我熬煮的方法,每天弄給你吃。」羽良秋勾起最誠摯的笑臉。
葛美黛一愣,轉開眼,抿了抿唇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那我現在先回去,替你準備晚餐。」
羽良秋欣喜欲狂地離開,就連莊雪屏也難得的露出笑意。
「伯母,很高興你能夠接納良秋呢,其實良秋真的很有心,她啊……」
「哼,誰要接納她?」葛美黛冷冷打斷莊雪屏自以為的喜悅。
「嗄?」
「我只是要我的孫子。」她淡漠道。
只要不讓庭樂成為私生子就可以了,對吧?掌握不了愛情,至少震遠還有親情,光是這一點,他就贏她很多了。
「伯母?」莊雪屏擰眉。
「往後那個孩子就交給你了,你會介意嗎?」
「我不介意,但……」這意思豈不是表面上哄著良秋,背地裡卻要搶她的孩子?這怎麼可以?!
「明天,你跟我一起上山,就這麼決定。」
莊雪屏刷白了臉,小手暗自緊絞著。
不行,她必須想個辦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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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電話那頭傳來宋震遠極為意外的聲音。
「嗯嗯嗯∼」而電話這頭是羽良秋雀躍難休的愉悅。「真的、真的、真的!」
「真的?」他解開領帶丟到一旁,整個人疲憊地躺進沙發裡,聽著心上人難以壓遏的喜悅叫聲,撫平他一天下來的倦意。只是,他依舊對她說的話感到存疑就是了。
「真的,中午時,她肯吃我三妹熬的粥,我已經夠高興了,想不到晚上,她也願意品嚐我的手藝。」話說到最後幾乎是用尖叫了,此時此刻唯有尖叫才能充分表現出她無以復加的滿足。
「那很好啊。」聽著她大喊萬歲,他打從心底滲出的笑意徹底逼退疲倦。「就跟你說,兒子肯定是我們和我媽之間最好的潤滑劑。」
「嗯,我想這個星期天去老家帶庭樂回來住個幾天,順便帶去看你媽。」說著,她遙望天際的星子,感覺幸福唾手可得。
「好啊,我跟你一道去。」站起身,看著滿室冷調的擺設,這座沒有女主人的城堡,令他覺得寂寞加倍。
「可是,你不是很累嗎?」
「就是很累才想要趕快看到你,只有看到你,我才有辦法恢復精力。」如果可以,他現在很想丟下一切來到她身邊,但瞧見堆在茶几上小山般的文件,他只能認命地要自己先把分內事做好。
母親住院,公司裡頭的大小事以及決議案全都得交由他處理,要是他沒辦法如期推出案子,不止他顏面掃地,就連母親的臉都會被他丟光。
所以,他忍。
起身替自己煮杯提神的咖啡。
「我去找你。」羽良秋幾乎是沒有考慮地道。
「……真的?」他剛倒下咖啡粉的手顫了下。
「現在、立刻、馬上!等我喔。」話落,她已經切斷了電話。
宋震遠傻愣地看著早已斷訊的電話,隨即扯起感動的笑。
趁著煮咖啡的空檔,他起身大略整理了一下客廳,而後轉進房裡的浴室沐浴,換上一身舒爽的家居服,才剛打算要倒杯咖啡,電話便響起——
高級住宅的社區警衛來電,「宋先生,外頭有位……」
「請她進來。」他笑道。
沒想到她居然來得這麼快。宋宅就在這列高級住宅社區的第一棟,從社區門口進來根本不需要一分鐘。
掛斷電話,他立即再替她倒了杯咖啡,門鈴一響,開門的同時,他問:「怎麼這麼快?你……」話到一半,悶聲打住。
「良秋要過來嗎?」莊雪屏輕聲問著。
「你找我有什麼事?」他斜倚在門邊,顯然沒有請她入內的意願。
「不請我進去嗎?」
「不太方便。」夜太深,孤男寡女相處總是容易出現不必要的耳語,他不想聽見那些有的沒有的蜚短流長,更不希望因自己的一念之錯而引狼入室,造成一輩子無法彌補的過錯。
說他想太多也好,反正他是不可能給她任何接近自己的機會。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可以不用防備我。」莊雪屏微惱道。
「是嗎?想想在沒有防備你的狀況下,我失去了多少?」他勾唇笑得極冷,寒鷙懾人。
莊雪屏聞言,囁嚅得說不出話。「我……我今天,只是想要幫個忙而已。」
「哦?」他依舊沒打算要退開一步讓她入內。
「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不想在門口說。」她異常堅持。
宋震遠濃眉微挑。
「伯母想要搶走庭樂。」她突道。
「什麼意思?」眉頭一攏。
「伯母想要得到庭樂,還說要讓我撫養庭樂。」
「不可能。」他想也沒想地道。「小秋跟我通過電話,她說我媽跟她的距離拉近了一大步,甚至還願意吃她帶去的粥。」
「那是一個假象。」
「哦?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小秋?」他不信,總覺得裡頭疑點重重。
「因為我不想讓良秋知道伯母對她那麼好是假的,我怕她會傷心。」她垂下臉,一臉無奈。「良秋想討好伯母我又不是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讓她知道伯母的想法,你認為不會傷害到她嗎?」
「聽起來像是個對朋友推心置腹的做法。」他哼了聲,話語滿是嘲諷,對她的說法依舊持保留態度。
「我知道我做錯了!」莊雪屏低咆了聲。「我也只是個人,在面臨抉擇的時候難免會受到惡魔的誘惑,這不是推托之詞,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當我惴惴不安守著一份秘密時,我活得一點都不快樂,所以我現在正想辦法彌補自己的過錯,這樣子也不行嗎?」
宋震遠被她淒厲的神情、不曾有過的口吻給嚇到,印象中,她向來是嬌柔可人、輕聲細語的,但如今的她……令人心疼。
曾幾何時,他們之間的兄妹之情竟如此荒腔走板地嚴重走調?
「進來吧,喊得那麼大聲,你是希望讓所有的人都聽見嗎?」他漠視她太久,也許是該好好聽她解釋的時候,反正小秋待會就到了,他們三個人再商量如何改變現狀的決策吧。
只是,小秋怎麼還沒來?
下意識地朝社區入口看了一眼,他側過身,拉著莊雪屏入內。
在門闔上的瞬間,有道身影自社區入口旁的樹蔭底下閃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隨即上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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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聯絡上良秋?」走出醫院大門,莊雪屏立即撥打電話,豈料答案和昨晚一樣。
昨晚羽良秋爽約未至,且電話怎麼也打不通,人像是從人間蒸發消失了般,急得宋震遠一夜不眠地在街上尋找著。
「我一點頭緒都沒有,她說她要來找我的,但我至今還找不到她。」電話那端,宋震遠的聲音乾涸凝滯,疲憊不堪。
「會不會是我去找你,讓她誤會了?」莊雪屏猜想著。
「有什麼好誤會的?是她一直要我好好聽你解釋的,我照她的話做了,又有哪裡錯了?」他無力地低咆著,已經沒了主張。
「震遠,先別管這件事,我跟伯母準備要出發了,你必須要想辦法阻止。」她瞧見葛美黛已經被人攙扶走到門外。「我不跟你說了,你快想辦法就對了。」
「你在跟誰講電話?」葛美黛斜睨她一眼,坐進車內。
「是震遠打電話來問你有沒有好一點。」莊雪屏跟著坐進車內,無懈可擊的笑容完美掩飾謊言。
「你沒跟他說我現在要外出吧?」
「沒,我沒跟他說。」
第十章
葛美黛曾在莊雪屏面前說過數種能輕易帶回庭樂的方法,但是她作夢也沒想到,從昨晚就搞失蹤的良秋竟會出現在老家。
「良秋……」她喊著,想追問她昨晚為何爽約,但礙於葛美黛在場,她無法說出口。
「你們怎麼來了?」羽良秋的訝異並不少於她們。
「我想看庭樂。」葛美黛不慌不忙,說得理所當然。「我等不到星期天,我現在就想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