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極十二號品是指你,你被冰封了三百多年。」是真的嗎?她是真的活過來了!
「三……三百多年……」方緹亞吶吶地乾笑,抓著結實的手臂不肯放。「外星人也會開玩笑,真是有趣。」
一、點、都、不、好、笑。
「我不是外星人,而且我說的是實話。」並無虛假。
「不是外星人?」訝然地抬起眼,她看到一張十分嚴肅,卻令人怦然心動的俊容。
哇!好帥的男人,真有型。
「我跟你一樣是地球人,不過我們隔了三世紀。」好遙遠,卻又近在咫尺。
彷彿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臉上表情平靜無波的薩塞爾,只能從他眼中找到一絲激動的情緒波動,他以微顫的指頭撫向她光滑的面頰,指間傳來的溫度雖然偏低,但已證實她不是出自幻覺。
激昂的亢奮在心裡翻滾著,直線上揚的心情充滿喜悅,等了二十三年,花費無數的苦心和時間,終於等到他的夢走出夢中。
她是活的,活生生的女人,有血有肉有呼吸,皮膚柔軟得像他從未接觸過的絲緞,滑順膩手,有如摸上一層羊脂。
她很美,一如他多年來盼望的容顏,不曾減色,美得晶瑩剔透,清靈秀婉,動人處在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靈活地眨動著。
「呃,我沒聽清楚,你說我們都是地球人,但下一句是什麼意思?我的理解力似乎變遲鈍了。」他說的是三天吧!而非百年為單位的紀元。
「現在是西元二三四六年,和你的年代相隔了三百三十六年。」薩塞爾據實以告,不想有所欺瞞。
「什麼,二三四六年」方緹亞又想暈了,驚駭地往後踉蹌了一步。
三百三十六年,這是哪門子的玩笑,方陽閣那混蛋准又找人整她,明明才大她三歲,為什麼老是這麼幼稚,一點當人兄長的樣子也沒有。
其實看到眼前超乎想像的一切,以及帥得不像話的男人,她心裡是有些動搖。她家算是小康家庭,經濟狀況還算過得去,父母都是公務員,哥哥是小小的工程師而已,絕對不可能大手筆地擺此陣仗,只為看她大驚失色的模樣。
不過睡了一覺醒來,怎麼她滿屋子的書和心愛的絨布娃娃全不見了?取而代之是冰冷、毫無溫度的機器,以及教人措手不及的驚嚇。
也許--她正在作夢,看到的畫面都不是真的,前一天看過的驚悚片深植腦中,她才會自己嚇自己,怪夢連連,分不清眼下是虛幻還是現實。
快醒醒,快醒醒,方緹亞,謝老頭又來電了,再不爬起來接他的奪命連環叩,待會她就不用起床了,直接送去墓地埋了。
「你還好吧!有沒有不舒服?」瞧她臉色忽地轉白,薩塞爾非常不放心,直覺的就想帶她去休息。
驟地被攔腰抱起,方緹亞逃走的魂全飛回來了。「啊!我……我沒事,你不用抱著我。」
真是難為情呀!她的臉肯定紅得像番茄,躺在帥哥的懷中,不飲酒也微醺。
「你剛清醒,體力尚未完全恢復,需要多做靜養。」他一抱起她,神情凜然得讓逗留四周的人不敢再觀望,一時間如鳥獸散。
「喔!難怪我覺得累……」驀地,她微露心虛地盯著他胸前。「呃,你要不要先去換衣服?我好像吐在你身上。」
噢!要命,實在太丟臉了,她居然會做出這麼離譜的事,教她以後怎麼見人?
「無妨,你的事比較重要。」好不容易才用雙手緊緊擁抱她,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薩塞爾的髮型有些凌亂,本來他正和五大城市的三十幾名代表進行陸地淨化會議,剛談到新發現的一座小島適合人類居住,準備派人前往勘察時,實驗室那頭傳來一則令他臉色大變的訊息——
冰極十二號品不見了。
當下他顧不得其他人,將會議交於下屬代為主持,拔腿狂奔失去平日的威儀,以為他多年的努力就要化為烏有,轉眼成空。
幸好他很快地瞧見她的身影,並在第一時間接下她虛軟的身子,一顆慌亂的心這才安定。
一聽他的看重,方緹亞暗喜在心。「可是我很重耶!你的手不會酸嗎?」
隔壁的怪鄰居和方陽閣常嘲笑她是豬,吃飽睡,睡飽吃,毫無身為人的自覺。
「不會,你很輕。」薩塞爾的嘴角微微揚起勾動笑痕,似乎很愉悅。
在二十四世紀,笑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情緒,他們對情感的反應度很低,也幾乎是一板一眼的無感,最常見到的表情是沒有表情。
所以他的笑比得之不易的清水還要難得,連親生他的父母都沒見他笑過,從小就是個嚴肅的小老頭。
「很輕……」方緹亞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真是好人,很會哄女孩子開心。」
她受益了,而且身體輕飄飄,快要往上飛了。
「哄?」那是什麼意思?
「對了,我姓方,叫方緹亞,你貴姓大名?」他越看越好看,渾身散發致命的男人魅力。
唉!醉了、醉了,被騙也甘願,誰教他太迷人了,一下子就拐了她的心。
「薩塞爾·丁凱,我的全名。」他驕傲的說道。
就在這時,她的肚子傳來一陣咕嚕響——
方緹亞吐吐舌頭,一臉害羞地咬著下唇。「呃,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可吃?」
第二章
吃,原來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不論是中式料理、西式料理、法式料理、泰式料理,或是日式料理,它們要求的是口感的滿足,其次才是胃的飽足感。
從小「吃」到大的方緹亞其實是非常挑嘴的,非美食不入口,不是現煮現炸的食物不屑一顧,口味重,偏愛葷食,一餐無肉食不下嚥。
而面對眼前的「大餐」,她真的想哭,整人也不必整到這種程度吧!她宣佈不玩了成不成,給她正常一點,像人的食物。
如果真有上帝,她會開始祈禱,祈禱弛賜給她豐盛的一餐,而她會從此矢志追隨,當它最忠實的僕人,信仰它為唯一的真神。
可是,真的好餓,勉強吃一口看看,也許沒那麼難吃……唔!她的臉色乍變,漲成鐵青色,捂著嘴唇怕吐出來。
天哪!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沒人被毒死嗎?
還是他們都有個鐵胃,不像她這麼嬌生慣養,能忍人所不能忍,發揮雜食動物的本能,連垃圾都能吞下肚而面不改色。
「今年是二三四六年,沒錯吧!」餓呀!她一定會餓死。
薩塞爾不解地回道:「你前後已經問了十遍,有什麼問題嗎?」
難道低溫環境使她的腦部受損,記憶力流失?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她有些任性的要求,飢餓使人憤怒。
「是。」他肯定。
面露沮色,好不甘願。「好,我只是問問而已,希望你會有不一樣的答案。」
譬如二○○八年的春天,鳥語花香,野狗亂吠,到處是開滿餐館的美食天堂。
「你還不能接受嗎?這已經不是你們的年代。」她的個性和他想像中不同,卻更具人性,和……活力。
他不曉得她為什麼有那麼多奇怪的表情,一下子蹙眉,一下子又嘟起嘴,一下子皺著臉……豐富的臉部動作教人目不暇給。
「我也想適應呀!可是……」一看到桌上的「食物」,她又想哭了。「你們平常就吃這種東西嗎?你確定吃不死人?」
他微帶困惑。「營養劑補充營養,這些是高級品,唯有少數人才能享用。」
沒錯,薩塞爾口中的營養食品,的確是小瓶包裝的營養劑,根據每人每天的建議攝取量調配,昂貴且不易取得。
他曾研讀過二十一世紀的書籍,怕她不習慣二十四世紀的飲食方式,還特地請人弄了幾道中下階層的食物,好讓她不覺得落差太多。
不過看她面有難色的模樣,想必還是無法適應他們的生活方式,她的世界原始得近乎落後,雖說那也是孕育她生命的淨土。
「那有沒有次級品、低劣品,你們認為對人體有害的食物……啊!註明一點,是可以用牙齒咬、咀嚼的,最好是有味道的。」方緹亞攪了攪糊成一團的黏稠物,她猜測那是一種海藻類的食物。
海藻本身具有鹹味,但它像是經由特殊處理過,一點味道也沒有,含在嘴裡如嚼雞肋,她寧可喝口海水也不願下嚥。
「這……」
身為地區首長,送到他面前的都是最好的,富有營養價值,對吃沒什麼意見的他是需要時才食用,吃什麼對他來說沒多大的影響。
其實只要一瓶就能補足流失的體力是相當不錯,現今的社會人人都非常忙碌,根本無暇坐下來好好享用一餐,能用快速簡便的方式解決身體所需,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魚乾行不行?」立於三步後的蘇珊語氣微酷的驀地出聲。
「魚乾?」
她看了上級一眼,表情略僵地取出一小包酥炸食口叩。「這是我女兒常吃的小零嘴,聽她說還滿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