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無用的是書生,傻站著做什麼?還不跟我來!」不知哪躥出了一個人,在他出掌要殺人前將他拉走,一路往縣道外的樹叢裡去。
他大怒,這人竟敢觸碰他正要抽回自己的手劈死這人時,對方竟回頭朝他吐舌笑道——「你運氣可真好,這批搶匪在這守了三天才守到你們出現,這叫羊入虎口!」他看她的打扮,一開始以為是男子,等瞧清她白皙細緻的面容後,才知她是個姑娘,這教榆匽一時愣住,本要殺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啊,那群人又追上了快,逃命要緊!」發現強盜追來,她拉著他快速往林子裡去。
他震驚之餘教她拉著跑,躲進一塊大岩石後頭,她跑得氣喘吁吁,秀麗的臉龐紅撲撲的。
他瞪著她,再度運氣於掌上,該死的人——
「笨蛋,頭抬這麼高做什麼?會被發現的,低下頭來!」她伸手將他的頭壓下。
膽大包天!他臉色一變。「簡直……放肆……」
「什麼四?哎呀,噓,先別說話,瞧,他們找不到咱們了!」她完全沒發覺他已怒容滿面了,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珠只盯著那群遍尋不著他們而氣呼呼的搶匪,捂著嘴不讓自己得意的笑出聲。
他瞇起眼瞧著她的笑靨,心驀然顫了一下,運氣的手掌漸漸收起,瞧她的眼神益發顯得不可思議了。
見搶匪們在他們周邊搜了一圈,找不到人後悻悻地離去,她這才轉頭過來瞧他,總算發現他目光不太對勁。再低頭見自己還拉著人家的手不放,不禁尷尬起來,忙鬆開他的手。「不好意思,方才緊急,冒犯了。」他冷笑,此女若曉得自己的身份斷不敢冒犯,可若不曉得,這「冒犯」二字是男子輕薄女子後的用詞吧?
「你想死嗎?」他森然問。
「什麼」
「若不想死,何以敢如此大膽?」
她蹙眉。「你這人真是無禮到極點,我救你一命,你竟敢對我說這種話?」她不滿的橫眉豎目。
「救?憑你?」
「喂,方才要不是我,你早教那群人亂刀砍死了!就說你們這些書生平日只會死讀書,遇到危險連應變也不會,只知傻傻等死,而且這就算了,在救命恩人面前也不知感恩,這書是越讀越回去了!」她不屑地說,誤以為他是一般文弱書生,瞧他的目光無比輕蔑,對不懂感恩圖報的人,她素來不齒。
「你!」何曾有人敢這般對他出言不遜他鷹般銳眸不住地再次打量她。
她一身男裝仍難掩嬌小又凹凸有致的女子身形,且一雙眼睛靈活有神,透著一股在一般女子身上少見的宰性。
他不禁暗忖,自己一有人接近,立刻會感到血氣翻湧,本能就會出掌傷人,而她之前不聲不響的靠近他,甚至一再觸碰他,他卻未有反感?這種事還是第一次發生,他擰眉疑惑,不解這是什麼狀況。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哼聲道:「這會兒搶匪們走了,應該也不會再回來了,危機解除,咱們也可以分道揚鑣了!」她轉身瀟灑要走。
「慢著!」他叫住她。
她不耐煩的回身。「怎麼了?」
「你就這麼走了?」
「你不會這麼沒用,還要我護送你出林子吧?」不曾嘗過被譏諷的滋味,他臉一沉。
「本宮……我不許你走。」他不自覺的隱藏了自己的身份。
她聽見「不許」兩字有點發火了。這人居然命令起她來了她拉下臉來。
「你憑什麼不許我走」她上前仰鼻瞪人,手指還戳上他的胸膛,完全不知自己極有可能教他一掌打飛,死得乾淨利落。
他的眉毛因她的動作越揚越高,驚疑自己對她的行為真的毫不厭惡。
怎會如此……
「你叫什麼名字?」他對她感興趣了。
「我為什麼要告訴一個忘恩負義、自以為是的人我是誰?」
「忘恩負義、自以為是?」
「沒錯!我還忘了說你是一個沒禮貌的傢伙!」他臉黑了,他根本不需要她救,就算自己不出手,侍衛也會將膽敢搶劫他的人大卸八塊,她根本是多此一舉。但想來她應該沒發現他的人,否則不會傻得出面帶他逃走,而他突然消失,侍衛們恐怕已瘋狂的在尋他了。
「哼,所以,我們各走各的路,就當我方才多事救過你一條小命!」她轉身又要走,不想與他多糾纏。
見她真不經他允許就敢離去,他一愕,不由自主的跟上去,默默的走在她身後。
她走了幾步路後發現他竟跟著自己走,不解的回頭,雙手叉腰的停步望著他。「你什麼意思?」這時他瞥見大批人正在她的身後,侍衛已找到他了,而她彷彿也聽見了什麼動靜,正要回頭去瞧,他立即以眼神示意讓所有人躲起來。
侍衛得到指示,立刻動作一致的伏下身去,不讓她發現。
她回身看不見什麼,略思索了一下,想著是風吹樹林的聲音吧,遂又回身瞥他。
「你是真不知怎麼走出這片林子?」她以為他走不出去才跟著她。
看他不答只是看著她,遇到這等古怪的人,她只能無奈的隨他去,再看看天色,這才驚覺太陽都下山了,轉眼四周已暗下來。當初只顧著帶他逃跑,也沒記路,這會天黑了,要走出這片林子連她都有困難。
「我老實告訴你,現下我也離不開這片林子了,這會只能找個地方生火度上一晚,等早上才能找路脫身,你若害怕自己獨自一人,就跟我一道吧。」好人做到底,她勉強願意照顧他一晚。
而他卻想,這女子大咧咧的,也不想在這荒山野嶺與個陌生人獨處會有危險,她這是天真不識險惡,還是認為他無害?又或者,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
越想越不是滋味,這女子真當他是文弱書生,徹底瞧不起他了!
「還愣著做什麼?走吧!」她急著找塊安全之地生火,雖說沒聽說過這片林子有什麼猛獸出沒,但野狗與小蛇之類的還是會傷人,有了火堆後,它們就不敢靠近了。
見她哪裡不走,偏往自己侍衛藏身的方向去,他馬上用力咳了一聲讓他們避開,大批人趕忙移動身子躲藏,不能讓她發現。
聽見他突然咳這一聲,她回頭瞪他一眼。「小聲點,小心野狗都被你引來了,真笨!」她罵了一句就搖頭往前走去。
他臉色發青,罵當今太子笨,這傢伙是天下第一人,真是找死!
可他對她畢竟好奇多過其他,仍是忍氣跟上去了。
她找了塊平坦的空地兩三下就升起火堆,且人消失一會後帶回了一隻山雞,沒幾下工夫便將山雞烤得香噴噴的了。他瞧她動作這般利索,顯然對夜宿野地之事駕輕就熟,不知是什麼出身,一個女子竟可以在野地裡活得這麼自在?
「喏,這隻雞腿給你,咱們一人一隻腿。」她大方的扳了隻雞腿給他。
他皺眉未接過,這種粗食他如何入口?
第1章(2)
見他一副沒興趣的模樣,她撇嘴收回雞腿。「不吃算了,我自己吃。」她當他是享受精緻食物慣了的富家公子,吃不了粗食,便隨他餓肚子去,等他餓得受不了自然會吃。
她將雞腿送到自己嘴邊,用力咬下一口,香嫩好吃極了,大讚自己的烤雞功夫大躍進。
「喂,你靠過來些,那些野狗怕火,離火堆近些才安全。」她見他坐在離火堆稍遠處默默注視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她,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好心提醒他。
他撇唇冷笑,他的人早就將這附近團團圍住,別說野狗了,就是老虎也休想靠近這裡。
「我問你,你怎知那群搶匪在那守了三天?」他問起這事。
她見他沒移動身子的意思,繼續坐得離火堆遠遠的,抿嘴懶得管他了,若是半夜裡他被野狗襲擊,算他倒霉。
「我呢,是出來尋親的,剛經過華山山腳下時無意間瞧見這群人鬼鬼祟祟的,偷偷靠近才知他們在縣道守了三天,等著對路人行搶,我正要去報官抓人,你就送上門讓他們搶了,見你只帶了個小廝在身邊,這才出手相救的。對了,你記著,明兒出了這片林子後,第一件事先去報官,將這些無法無天的搶匪繩之以法,免得他們繼續為非作歹,害了其他路人。」她說著打起哈欠來。
這吃得飽飽就想睡是人的天性,況且她今日勞累得很,先是拉著他在林子裡四處奔逃,又張羅了這頓吃食,累啊。她輕吁口氣,身子往溫暖的火堆再挪了挪,睡意馬上襲來。
夜風吹來,將茂密的樹林刮得沙沙作響,見她還能闔目安然睡去,他移動腳步走向她。
黑眸靜靜的凝視起她的睡顏,一旁火光跳動,一閃一閃的。見她眉兒彎彎、眼兒也彎彎,連嘴角都微微上揚,像隨時在笑似的,這姑娘說不上非常標緻,但很特別,令人一眼難他屏住氣息,神情變得古怪,忍不住地朝她伸出手,掌心碰上了她的頸子。一、二、三、四……他默數著,直數到一百,都沒殺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