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兒,你看看我是誰。」一雙滿是皺紋的老手,緊緊地握著姬水晚骨瘦如柴的冰冷小手。
「王伯伯,只剩您了,您跟她說說話。曉鋒說她把自己封閉起來,多跟她說說話,或者說出能讓她走出來的話,她就會醒來了。」連春迎都瘦了一大圈,看著姬水晚除了呼吸外,幾乎沒有任何的動作及反應。
日日夜夜,她們三人輪流的陪在她身邊,不斷地餵她喝粥水,才讓她能活到今日。
「晚兒,我聽春迎她們說清楚這一切來龍去脈。你身上的毒並非是你自願中的,我相信老天不會那麼殘忍,真的奪走你生兒育女的權利,而你又那麼樣的美好,我更相信你未來的公婆,一定會疼愛你這位勇敢又乖巧的媳婦兒。可是如果你再不醒來,再不吃點東西,這一切都會隨著你的生命一點點消失,而成了空。」
「晚兒,你看看王伯伯,你忘了還有小虎兒他們,等著拿狀元回來給你,給你爹爭口氣嗎?晚兒,我苦命的好義女兒啊……王伯伯還等著送你上花轎……」王海哽咽了起來。看著眼衣這命運乖舛的孩子,心疼更極。
「王伯伯,你再多說些話,多說一些呀!」見姬水晚仍是沒有反應,夏臨的最後一絲希望己悄悄地熄滅。
「怎麼辦?她還是沒動靜……天啊,從水晚病到現在第五日了,她再這樣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曉鋒回來……」秋艷抱著夏臨哭了起來。
「只怕……曉鋒連水晚的最後一面……」
「不會的!」突然在門口響起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是誰?咱們認識嗎?」春迎擦掉淚水,困惑地問著一旁的夏臨,只見她搖了搖頭,也是一臉茫然的模樣。
這從未聽過的女聲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慈香客棧裡?一時間所有的人面面相覷,不解地看向門的方向。
「春迎姐,有兩位來自蘇州的客人,說是來救掌櫃的,正在外頭等著要見姬掌櫃及你們。」小李領著兩位嬌客,在外頭大聲地喊著。
「蘇州?快!快讓她們進來。」秋艷露出了笑容。一定是曉鋒回來了……不過,怎麼會是女生的聲音?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快趕過來了。」纏著腳的貴婦人,被一名年經絕美的女子給攙扶著,快步地走進來。她有禮地跟屋內的每個人點頭致意後,便往床的方向走過去,「這就是我的媳婦晚兒嗎?」
「你……你是……」秋艷瞪大了眼,難怪她會覺得好眼熟。
「她是曉鋒大哥的娘親。齊師母,您快點幫水晚姐姐把脈,再不快就來不及了,到時候是兩條人命啊……」年輕女子憂心地看著眼前那病愁瘦削,纖細孱弱的姬水晚。雖然她病得嚴重,但她那清瘦的臉龐,卻依舊清秀嫻雅。
「晚兒,我是曉鋒的親娘。晚兒乖,你該醒過來了,我一個裹腳的婦道人家,千里迢迢從蘇州趕來,你要是再不醒來看看我這婆婆,就太不孝了!」齊李氏輕握姬水晚的手,將手指搭上她的脈,另一手在她的身上輕移,為她點著穴。「怎麼脈象這麼弱……那禽獸節下的毒還真夠狠,把她的經脈給寒蝕成如此。」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看樣子這孩子多年來受的苦,比她想像的還要更多、更深。
「水晚姐姐,別擔心,師娘來救你了,齊爺爺、齊伯父、大哥、二哥都急如星火地在為你調藥好讓你服用,所以你一定要快快醒來啊!」朱從霓也在一旁輕聲地呼喚著。
「從霓,把護元丹拿來,給晚兒含在舌下。」齊李氏交代著一旁的朱從霓。
「是。」手腳利落的朱從霓,迅速將藥丸放入姬水晚的舌下。
「晚兒。」齊李氏鬆開把脈的手,輕扶著姬水晚低垂的頭,讓她對著自己,「我要你聽好,我不是那種沒香火就趕媳婦出門的惡婆婆,有沒有孩子,都是老天注定好的,聽見了嗎?」
「曉鋒愛你至深,他絕不會因為你可能沒辦法孕育出子嗣而拋下你,我們也不會。更何況,你婆婆我也是自小習醫,多年來我們李家專門醫治的就是婦人家的病,你要對我有信心。你還是有機會懷上孩子的,但前提是你一定要醒過來,你如果不醒過來,一切都是空談。晚兒,現在只有你救得了自己,快點張開眼睛看看我是誰。」她感覺到姬水晚的手微微震了一下。
「水晚姐姐,你是不是聽見了?」朱從霓也看見了那極輕微的一動。
「有救了嗎?」春迎等人即刻圍了上來,屏氣凝神地看著姬水晚,期待著她再動一下。
「唉,你再不醒來,就是兩條命了!曉鋒為了你,日夜關在屋內瘋狂的磨藥、煉藥丸,你不吃不喝不睡,他也一樣不吃不喝不睡。再這樣下去,曉鋒也會跟著你一同離開人間,晚兒,你忍心嗎?」齊李氏話一完,姬水晚的眼睫輕顫了幾下。
沒多久,她的眼睛緩緩睜開來,看向眼前的齊李氏,「我……」她的喉嚨好干啊。
「歡迎回來,我的好媳婦。」齊李氏伸手輕撫著姬水晚瘦弱的臉龐,在心裡暗忖著,待她過門後,一定要把她養得又白又胖。「可憐的孩子,這麼多年來真是辛苦你了。」
一個書香門第出身的閨女,歷經驟變後成為了女掌櫃,從過去那養在深閨的黃花閨女,到出來拋頭露面求生存,光是這樣的轉折,就是多大的心境轉換及成長,特別還是帶著病及傷心過日子,真是苦了她。齊李氏心疼地輕撫著她。
「曉鋒?」姬水晚看著眼前漸漸清楚的臉,是張神似齊曉鋒卻又是女人的臉,虛弱的她已無任何力氣再去思考這是怎麼回事,突然雙眼翻白就暈了過去。
「水晚?!」春迎她們被昏過去的姬水晚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驚喊出聲。
「你們別擔心,她僅是過度疲累而暈過去,等會兒就會醒來了。你們快去熬些稠一點的米粥,準備等會兒給她吃一些,好補足她的體力。」齊李氏不慌不亂地交代著。
「是!齊夫人。」春迎感動地福了下身,隨即跑下樓去準備熬粥。
老天有眼,水晚終於醒了!而且看來這未來婆婆也是個好婆婆,水晚終於苦盡甘來了。她在心裡不斷地感謝著蒼天。
現在,只希望齊曉鋒也能順利熬過這關,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你們先出發,我隨後就趕上。從霓、秋艷,水晚的身子就交給你們倆多加留意,每半個時辰就要喂一點湯粥,還有一顆護元丹。」齊李氏坐在馬車上,對著前方三匹駿馬輕輕揮著手。
一匹是齊府的家丁,一匹則是朱從霓,另外一匹較高大的馬,則是坐著秋艷與姬水晚——由懂得騎術的秋艷,護送姬水晚到蘇州找齊曉鋒。
經過了一天的相處,齊夫人很不放心讓傻乎乎的秋艷護送虛弱的姬水晚,但為了兒子,她也只能選擇讓秋艷上路了。
已恢復意識的姬水晚,迫不及待要趕去蘇州,因為她知道再不見到曉鋒,他一定會出問題。所以在眾人的反對下,她堅持以快馬好在最短的速度趕到蘇州,而不是搭乘要近三日車程的馬車。
「是,那我們走了。駕!」朱從霓朝他們點點頭,帶著另外兩匹馬往前方迅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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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看著眼前富麗堂皇的宅邸,姬水晚皺起了眉。
這就是齊曉鋒口中的賺了點小錢?這宅子幾乎是慈香客棧的二十倍,仿如皇宮般富麗唐皇,如果不是上頭掛著的「齊府」二字,她還真無法相信這竟是齊曉鋒的家。
方纔經過蘇州運河時,那一整排的齊家船隊,更是讓她看傻了眼。這也是齊曉鋒口中的買了幾艘船?明明就是規模龐大的船隊,竟被他輕描淡寫的說成彷彿是葉小扁舟似的。
「水晚姐姐,咱們到齊府了,我帶你去找齊大哥。」朱從霓扶著姬水晚下了馬,秋艷在她另一側輕扶著,訓練有素的家丁在上前朝她們一福為禮後,隨即將三人的馬給牽好,讓她們安心入內。
「從霓,到曉鋒那兒的路有多遠,我怕水晚走不到。」秋艷看著這一眼望不盡的府邸,有些憂心水晚的體力是否能順利走到那兒。
「艷姐姐別擔心,前方那小院就是了。那是藥苑,有兩間小房可以歇息,後方才是藥草園及煉藥室,很快就到了。如果是要到齊大哥自己的院落,就要騎馬或是備軟轎了,否則靠兩隻腳走路,就要走上個大半天。」她緊緊扶著姬水晚,深怕剛醒來舟車勞頓的她,隨時會再暈了過去。
「挺別緻的藥苑。」姬水晚輕聲開口,她努力地支撐著,就是要當面告訴曉鋒,她好了,她沒事了,請他千萬不要再折磨自己;別是她醒過來後,反而換他病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