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事別人幹麼給他下套?他有什麼值得別人貪的,說來說去,不就是圖他的財,只要是能花銀子解決的就是小事,他李大戶別的不多就是錢多!
想通這一點,他心頭大定。
「各位鄉親,我也不知道自個兒是犯了什麼邪,糊里糊塗地走到這裡,一陣頭昏,就、就……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我也是無辜的呀,你們饒過我這一次吧,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我們饒你天不饒!」沉默的鍾達開口,重重的一聲敲在李大戶心頭,他猛然抬眼,對上鍾達嚴肅的五官,心頭一陣抖。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肯定是被人下了藥,我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子,我死了,他們怎麼辦?何況這件事發生得蹊蹺,定是有想害我和鍾三嫂子,冤枉我不打緊,鍾三嫂子還有子女要照顧呢。要不,我出錢,村裡各家各戶都發二十兩,至於鍾家三房我出一千兩,讓鍾明的兒女以後有好日子過?」
這是公然賄賂了。
事情發展到這裡,鍾凌還看不清楚就有鬼了。
原來是覺得三房家底不夠厚,得再拖個李大戶進來才賺得飽,足足一千兩吶。確實,高價賣掉三房所有地也不過是八十幾兩,娘、阿靜和自己全數賣掉也湊不到二百兩,瞧,李大戶多富,不誆他要誆誰呢?
鍾凌朝鍾理瞧去,冷冷一笑,李大戶有沒有被人設計不知道,但這個結果絕對是鍾理想要的。長進了嘛,前世還沒這麼聰明呢,這一世他已經懂得兩邊賺,要了李大戶的,再奪三房財產,難怪他不喊鍾家人來。
但是不管怎樣,李大戶這條件確實激起漣漪。
人窮志短,一個村子上百戶,能存下銀兩的只是少數,能存上二十兩更是稀有動物,此話一出,再加上給三房的一千兩,別說旁人,怕是連張氏都動了心思。
撒錢政策果然是好政策,有事沒事錢說話,出了事金錢站出來圍事,保證大家都平安無事。
滿屋子人不說話,但嘴上沉默,心裡大概都答應了,只不過誰都不想應上第一聲。
這時鍾達開口,怒道:「不行!誰都別想欺負鍾家人,就算三弟走了,三房還有我這個大哥。」
聽見此話,鍾理急忙說道:「大哥,事情已經發生,就算扭他送官也沒辦法挽回,何況衙府大門朝南開,有理無銀莫進來,李大戶有得是銀子,進了衙門也不過是幾板子的事。與其把錢送到縣太爺口袋裡,不如留在咱們秀水村,何況有那一千兩,以後弟妹和阿芳、阿靜的日子不是能夠好過些?」
鍾凌微笑,輪到她出場了,她把手上的蠟燭交給鍾子文,大步走到鍾理跟前,輕聲問道:「二伯父這是答應了?」
直到此刻,鍾理才發現侄女也在屋裡,他討好地拉起鍾凌的手,勸說道:「阿芳,你可別誤會,二伯父全是為三房著想,就算不提銀錢,今晚的事要是傳出去,你娘丟了名聲,日後你想說親事恐怕沒有人敢上門,咱們掩下此事,對你和阿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鍾凌乖巧地點點頭,轉身對鍾達說:「既然二伯父同意,大伯父何必反對,這是二房的事,自然該由二伯父作主。」
「你說什麼?」鍾理一時沒法理解她的話。
「躺在床上的是二伯母啊,阿芳不明白,二伯父幹麼口口聲聲提我娘,我娘和阿靜在看戲呢!」鍾凌故作天真地道。
張氏聞言一巴掌打上自己的頭。可不是嗎?怎麼忘記這一荏,小嬸子明明就在戲棚下。
「是啊,剛剛我們還坐在一處,床上這個肯定不是小嬸子。」
鍾理聞言大驚,衝上前一把拉開女人身上的被子,這下子所有人全看清楚了,哪裡是盧氏,明明就是王氏嘛!
王氏早就清醒,她背對眾人,本想將錯就錯,把污名賴到盧氏頭上,但這會兒……還能怎麼賴,一張醜臉漲成豬肝色,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鍾理一口悶氣吐不出,揚手就朝王氏身上拳打腳踢,他恨這個蠢貨,一點小事也辦不好。
見狀,村民哄堂大笑。
鍾子文見小堂妹笑得滿臉悅色,挺身道:「既然二伯父決定這麼做,就定下了。阿狗,你快去找李大戶的管家過來,各位叔叔、伯伯、大哥,你們裝作沒事,回去好好看戲,待會兒李大戶會藉母親高壽的事兒,一戶發二十兩銀子喜錢,大夥兒拿了銀錢,可得發發好心,千萬別把今晚的事給傳出去。」
趙大叔笑著道:「那是,二十兩的封口費呢,誰的嘴巴不閉緊,我第一個不依。」
不多久,眾人散去,鍾理恨恨瞪了王氏一眼,走出屋子。
李大戶和王氏趁著沒人,也飛快地拿起衣服往身上套,中間李大戶還不滿地踹了王氏兩腳,花三千多兩銀子嫖了個母夜叉,誰能夠心平氣和。
走進廳堂,鍾達轉身,二話不說拳頭就往弟弟臉上揍去,鍾理向來最怕這個哥哥,被打倒在地,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說!怎麼回事?」鍾達怒道。
「我哪知道怎麼回事?」鍾理作賊心虛,垂著眉眼不敢看大哥。
「你不知道?不知道你會領著幾個人到弟妹家裡抓奸?不知道你會贊成李大戶的提議?你當人人都是傻子不成!」
鍾達恨鐵不成鋼,當年這個弟弟氣死爹,自己立誓不和他來往,但後來心軟,兩房有了交往,總想著弟弟年紀大了,會漸漸懂事,沒想到現在連三房的孤兒寡母都算計上。
鍾理被罵得低頭不語,現在他滿腦裡裝的不是羞愧,而是即將到手的一千兩銀子。
有錢還怕沒女人?王氏又胖又醜,換個新的進門也不錯,現在是她自己犯錯,哪敢對自己大小聲,拿了銀子,他想娶誰就娶誰……鍾理越想越得意,根本不在乎大哥是不是生氣,只不過臉頰熱辣辣地,還痛著。
「阿芳,你來說,二伯母怎麼會在你娘屋子裡?」
「下午二伯母來家裡找娘說話,娘泡茶請二伯母,後來娘去大伯家裡問事兒,也不知道二伯母為什麼巴巴地跟過去。」
這事鍾達是知道的,王氏怕盧氏被大房坑了,一進屋就鬧得不可開交,大聲阻攔盧氏拆牆蓋豬舍,然後把大房每個人全罵一通,罵得口乾舌燥,最後還是在盧氏的規勸下才離開。
「後來呢?」
「二伯母是氣著了吧,回到廳裡,一個順手拿起娘的杯子仰頭就喝,喝完了還緊張大叫說:『糟糕,喝錯了!』我心裡還覺得奇怪呢,喝錯就喝錯,娘又不是請不起一杯好茶,二伯母幹麼嚇成那樣?
「後來,二伯母急急忙忙想趕回家,娘也沒留二伯母,可是二伯母還沒走出大廳就暈過去了,我們這才想起二伯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那茶水裡加了料,二伯母本想讓我娘昏倒的?可是,娘昏倒對二伯母有什麼好處啊?
「我們想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卻也不能讓二伯母一直躺在地上,要是受了風寒可就糟糕,於是我和我娘扶二伯母回屋裡躺下,誰知道後面竟然還會有這出。」
鍾凌說得很詳盡,就算再笨的人也聽明白了。
王氏是被張氏氣得頭昏,回到三房,錯喝自己下藥的茶水,害人不成反害己。
鍾達看著弟弟,滿臉失望。
鍾凌瞄一眼鍾理,她個子小,抬頭看見的不是鍾理的悔不當初,而是滿臉算計。他是在算即將入袋的一千兩銀子吧,這人沒救了。
她走到張氏身邊,拉拉她的手,怯生生道:「大伯母,你得幫幫五堂哥和堂姐們。」
「有這種爹,你要我怎麼幫?」
張氏輕嗤一聲,這人還有半點手足親情嗎?當年小叔子的田契被他偷走,小叔子沒計較,這些年還不時接濟三房,誰知到頭來養了只白眼狼。
「我剛聽見李大戶說二伯父賭輸一百兩銀子,要是李大戶的一千兩全給了二伯父,怕是會越賭越大,萬一賭上癮,銀子輸光便罷,就怕日後二伯父想起今日之事,遷怒二伯母,常常聽說,賭徒會賣妻賣女賣兒子,萬一……」
鍾凌一提點,張氏樂開眉,她是個聰明人,尤其在算計銀子這方面。
是啊,這錢落在鍾理手裡,不過是幾天舒心,若是待在自己手裡,不管是買田買地放利錢,肯定能錢滾錢、利滾利。
張氏摸摸鍾凌的頭,誇獎道:「還是你懂得替哥哥姐姐著想,行!就算擔著惡名,我也要把銀子給攢在手裡,不讓二叔子把子女給誤了。」
聽見張氏的話,鍾理猛然抬眼,惡狠狠地瞪向張氏和鍾凌。
一千兩銀子進了大房口袋,張氏大手大腳地花起來。
她給二房買地蓋新屋,就蓋在阿狗家後面那片地兒,新屋蓋得又高又大,雖然稱不上豪華美觀,卻比之前一家子人擠在三間小房裡要強得多,她裡裡外外地張羅著,贏得美譽,也贏得二房子女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