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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千尋

  忍不住,賀澧揚起眉頭。她知道什麼是好先生?滿腦子不雅念頭的小丫頭!

  賀澧那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惹毛了鍾凌。了不起是錯解《三字經》,很嚴重嗎?哈哈!他可不知道地球是圓的,不知道星星比月亮大,不知道太陽會自轉、月球會公轉,不知道恐龍滅絕於人類之前呢。

  不服氣嗎?賀澧失笑。不過他更喜歡她把喜怒哀樂全擺在臉上的模樣,大家閨秀不是她裝得來的。

  「我有個好友徐伍輝,鍾三嬸也認識的,他現在雖然只是個秀才,但確實有才華,家裡住得離鍾三嬸家也不遠,不如讓他當阿靜的先生。」這是伍輝拜託自己的事,他也趁此機會再試探她一回。

  「你說伍輝?」盧氏頓時有些尷尬,阿芳她爹死的時候,徐家人來弔唁,話裡話外的意思全是撇清,她不怨對方,世間情分本是如此,只是怕女兒心底難受,她便刻意不提,現在賀澧說起這荏,她忍不住看女兒一眼。

  接收到母親的眼光,鍾凌很清楚,鍾子芳對徐伍輝有情也有心,想起那個明媚的男人,鍾凌輕淺一笑,視覺是人類認識世界的第一個環節,那樣的男人很難教人不動心。

  只不過鍾凌和鍾子芳不同,她見識過的男人很多,並且深刻瞭解一個原則——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她不會傻得去指望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更不會相信愛情可以靠搶奪得到手,「愛情搶奪論」是用來騙女人去當小三的。

  至於徐伍輝,他對鍾子芳有沒有罪惡感吶?如果能利用這點,替阿靜找到免費家教,何樂而不為?

  她於是大方一笑,說道:「這個主意好,如果賀大哥可以幫這個忙的話再好不過。」她隨著阿靜喊賀大哥,把兩人關係拉近一步,關係近了,人脈便有了,她家孤兒寡母的,需要許多有力支援。

  「阿芳,你不知道,徐大娘……」盧氏為難地看賀澧一眼。

  「娘,我明白,您不過是擔心我胡思亂想罷了。咱們家和徐家是多年鄰居,當時孩子年幼,長輩們興致一來說些笑話無可厚非,如今年歲漸長,徐大哥又是個長進出息的,日後自然會找個合適的好嫂嫂,咱們怎能將當年戲話當真?又何必為戲話鬧得彼此心存疙瘩?」

  第四章  費玉清你害人不淺(2)

  鍾凌的話讓賀澧忍不住多看她幾眼,心裡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鍾子芳居然這般豁達?

  這件事從頭到尾他都清楚,錯在徐家,過去徐鍾兩家交好,鍾明還是伍輝的啟蒙老師,娃娃親是自小約定的,可自從伍輝考上秀才之後,徐家態度便有所轉變,而鍾明一死,徐家更是避之不及。

  伍輝注重孝道,無法在明面上違抗長輩之命,雖心中有歉,幾次想助鍾家,卻又無顏見鍾家人,他托自己做這件事,無非是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在家裡,他儘管無法抗命,但只要考上進士,說話自然有足夠份量,到時就算父母不樂意,他也有本事說服爹娘,最後頂多帶著鍾子芳上任,等孩子生下來,看在兒孫的分上,徐家雙老大概不會再多有刁難。

  至於鍾家這方面,他必須確保鍾子芳不會對他死心,確保鍾家不會在他考上進士之前替鍾子芳定下親事。

  所以當自己提到要替鍾子靜找位先生時,他立刻毛遂自薦,希望自己能為他周全。

  自己本以為得多費些口舌,才能說服鍾子芳,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篇豁達之言,伍輝知道,怕是要擔心了。

  「你真是這樣想的?」盧氏訝然。她清楚女兒有多在乎徐伍輝,感情怎能說放就放,會不會只是強撐著?

  鍾凌勾住她娘的手臂,把頭靠在她肩上。「是,現在女兒心裡只有娘和弟弟,沒有多餘的心思想其他。」

  這話說得夠清楚了,賀澧明白,她不是對徐伍輝無心,只是向現實低頭。

  「如果鍾三嬸不反對,這件事就讓小侄安排吧。」

  「這段時間老是麻煩你,阿澧,嬸嬸跟你道謝了。」

  「千萬別這樣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說話間,馬車突然停下,鍾凌拉開車簾探頭往外看,道路被一堆人給堵住,過不去了,所有人全擠在一家大鋪子前面,她看一眼招牌,是金日昌賭坊。

  賭坊新開張,紅色的花球懸掛在店門口,滿地都是爆竹碎屑,熱熱鬧鬧,鑼鼓喧天,冷不防人群中爆出一陣喧嘩,有句話清清楚地傳進鍾凌耳裡——

  「又開大,六次了,連續六次開大!」

  另一人揚聲道:「快進去押小,一賠三呢,老子就不信,下一把它還能開大。」

  對話鑽進鍾凌腦海,一個記憶立即跳了出來——金日昌賭坊開張當天連續開出十八次大!

  這段記憶出現,千百個計劃從腦中狂奔而來。

  鍾凌心中吶喊著:只要贏這一回,她就可以翻盤接下來的生活,她答應鍾子芳的事就有更大的贏面。

  對!贏得這一盤!她必須贏這盤。

  鍾凌心頭一震,面露喜色,轉頭對母親說:「娘,你和阿靜先回去,我下去看看。」

  「下去看看?你要看什麼?賭坊嗎?姑娘家怎麼可以進出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盧氏抓住鍾凌的手,不允許她下車,臉上儘是不解,平日裡一個懂分寸的孩子,怎麼會突然想去賭坊?

  鍾凌回頭,發現母親眼底的堅持。

  她忘記了,這裡不是她熟悉的年代,爸爸媽媽不但不會帶孩子到拉斯維加斯,還會把進賭場的兒子給打斷兩條腿——兒子都不行了,何況是女兒?

  鍾凌很無奈卻不願放棄,口袋裡有足夠的錢,她才能帶母親和弟弟遠離危險,那個秀水村風水再好,都將成為母親和阿靜的亡命之地,只要有機會離開,情況肯定會好轉。

  壓下緊張,她緩和自己的態度,想想該怎麼說才能改變母親的態度。

  將鍾子芳前世和賭坊有關的事在腦海裡轉過兩圈,整理出邏輯後她緩緩開口,「娘,金日昌賭坊早在開張之前,就有道士預言,賭坊開張當天將會開出二十七支小,現在大開得越多,接下來開小的機率就越大,所以人人都跑過來押小,才會將路上給擠得水洩不通。」

  「所以呢?你也心急著想同他們一樣跑去押小?」盧氏怒瞪女兒,「賭這種東西怎麼能沾?多少人因此而傾家蕩產,你以為我們家有恆產可以讓你下注?還是說,這就是你讓我和阿靜過好日子的方式?」

  「不,娘,我不是想賭大或賭小,我想賭的是人性,如果沒料錯的話,不管是道士或預言全是花招,目的只是招攬客人。

  「我猜『金日昌』定有與其他賭坊不同之處,因此主家才需要以此為噱頭吸引顧客上門,這些人將在日後以口耳相傳的方式替他們招來更多客人。

  「既然是要玩噱頭,肯定會越玩越大,所以接下來肯定會連開十三、十五或十八次大,以便吸引來更多的顧客上門,等所有顧客相信道士所言只是胡言亂語,放棄繼續下注之後,賭坊才會陸續開出小。」

  眉彎、眼笑,一個無法隱藏的笑容在他臉龐慢慢擴大。

  這小丫頭居然能夠輕易看透那傢伙的心思?他為這個計策可是花不少工夫,沒想到……

  鍾凌沒注意到賀澧的表情,她還在說服盧氏,扯著母親的衣袖耍賴、撒嬌,樣樣功夫全用上。

  「娘,我身上有八十五兩銀子,留下五十兩,我只帶三十五兩進去,我發誓,只賭三把,不管輸贏,立刻收手。」她伸出五指,向天發誓。

  「胡攪蠻纏什麼,你怎就聽不懂我的意思,不管輸贏,賭博這件事就是錯的,就算你猜得對,也絕對不可以去碰,你是姑娘家,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能做,還需要我提醒你?」盧氏惱怒,滿臉的無可商量。

  「娘,這是好機會啊,如果成功,我們就有足夠的銀子可以在城裡買間屋宅,可以做點小生意,再也不必面對大伯母和二伯母的虎視眈眈。」

  「不可以。」盧氏否決女兒,這種事沒得妥協。

  「娘,我絕對不會沉迷賭博,我發誓,真的!如果我沉迷於賭,就讓我不得好死!讓我一輩子嫁不出去!」鍾凌不知道這時代是不得好死比較嚴重,還是嫁不出去更厲害,她只能挑最狠的說。

  「你這是在詛咒自己還是在詛咒娘?」盧氏氣大了,哪個當女兒的詛咒自己,當娘的會開心?

  「不是,都不是,我只是在表明決心。娘,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咱們有了銀子就可以搬離開秀水村,在哪兒落戶都成,至少不會有那群虎狼親戚環伺。」

  「你以為離開秀水村就會沒事?錯了,光我們母女這副長相,走到哪裡都會惹事,在村子裡至少他們是親戚,還得顧及名聲,離開秀水村,怕是咱們會被啃得屍骨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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