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程遠早已知道席蔓妮不是真心愛他,但聽到童聿喬毫不掩飾的這麼說,仍感到一陣暈眩。「這件事情你怎麼會知道?」
「我和倪逸遠在世界各地都有生意,一個鑽石場出了這麼大的事大家應該都有所耳聞,就只有你還沉醉在溫柔鄉里醉生夢死,你是讓女鬼遮眼了!更何況當初談戀愛的人是你,我們在一旁都看得清楚,蔓妮對你是什麼樣的態度大家都瞭然於心,蔓妮一回國就只找你,完全不和我們聯絡,想也知道其中大有問題,就只有你像個白癡。」
童聿喬低頭瞄了他一眼,冷冷的說:「以前是,現在還是,一點都沒長進。」
程遠因為自己以前對席蔓妮的一味愛戀,完全忽略真實情況而惱怒。
他氣自己因一時心軟,再次踩入蔓妮設下的陷阱裡,更不能原諒的是,因為自己的識人不清,讓一個真正深愛自己的女孩承受了這麼大的痛苦。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先找到寧曦,他得好好跟她解釋才行。
程遠壓著自己被童聿喬揍得疼痛萬分的肚子慢慢起身,對著童聿喬苦苦哀求:「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如果知道寧曦現在在哪裡就跟我說吧……」
雖然童聿喬已經狠狠教訓過了程遠,但他仍舊覺得氣還沒完全消盡,想要再為寧曦多討回一點公道,因此決定……給點線索讓他自己去找。
童聿喬神秘的對他招招手。「呵呵,你過來,我請你吃蛋糕。」
程遠露出一副「拜託,都什麼時候了還請我吃蛋糕的」的表情。
童聿喬馬上不耐煩的喊:「快點過來吃我做的巧克力栗子蛋糕!」
程遠見童聿喬這時候還對他嘻皮笑臉,簡直讓他快抓狂崩潰。「童聿喬!我不要吃蛋糕!如果你知道寧曦在哪裡,拜託你好心告訴我吧!」
最後童聿喬只好睜大眼睛,擺出凶狠的模樣。「少囉嗦!你想要找到寧曦就先來吃蛋糕。」
程遠只好萬般無奈的跟著他走。
童聿喬從冰箱裡搬出一盒長條巧克力栗子蛋糕。「喏,蛋糕在這裡,請你心懷誠意的把蛋糕吃掉。」
程遠一心想趕快把蛋糕吃完,好讓童聿喬告訴他寧曦的下落,於是急急的把包裝打開來,一口又一口的將蛋糕叉起來吞下肚。
童聿喬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頭大喊:「卡!重來!」
程遠讓他這一敲,嚇得被塞滿嘴的蛋糕嗆住。這個童聿喬簡直是莫名其妙!
他本想發作,卻見童聿喬再次把蛋糕盒蓋上,不知在搞什麼花樣,只好按捺住滿腔的怒氣。
童聿喬用很嚴肅的表情與他對望。「切記,這次請你一定要心懷誠意的把蛋糕吃掉。」
程遠一臉的不高興,他完全不明白童聿喬說的什麼「心懷誠意」是什麼意思,是要他對蛋糕膜拜,還是要對蛋糕跳舞?
不過見童聿喬這麼堅持,心想應該是有什麼原因吧,只好悻悻然依照他的要求重來一次。
當他正要打開盒蓋,卻驚訝的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這個包裝盒上的插畫是哪裡來的?我公司的設計師沒跟我回報這個案子。」
童聿喬像是很滿意程遠終於問對了問題,很是得意的在程遠面前裝成老學者模樣,雙手背在身後來回踱步。
「呵呵,問題一,包裝上的插畫哪裡來的?這個插畫家的風格這麼難以模仿,這種學不來的畫風當然是插畫家本人畫的。
「問題二,你公司裡的設計師沒有與插畫家聯絡是事實,因為是這個插畫家自己找上我,並不是透過你們公司。」
程遠突然明瞭了童聿喬在和他打啞謎,但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只要循線追查下去,一定可以找到寧曦。
「除了這個包裝以外,這個插畫家還替你們莊園畫了什麼嗎?」
「呵呵,有。」童聿喬走到櫃子旁,拿出好幾本皮製餐點目錄。
程遠一本一本將目錄翻開來,仔細端詳畫中人物,他發現這幾本目錄裡的故事是描述一朵雛菊小女孩和咖啡豆男孩所發生的一連串故事。
插畫中敘述他們一開始被阻在屋外曬太陽的事,還有他們平常在辦公室裡工作的情況;有咖啡男孩失意時,雛菊女孩抱著他哭的情景,另外還有他們手牽手在森林中散步的身影,這些全是他與寧曦共同走過的時光故事。
看到這些,程遠不禁眼眶泛淚。原來寧曦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把這些事情悄悄畫成了插圖。
程遠難掩激動的問:「這個插畫家現在在這裡嗎?我想見她一面。」
「呵呵,插畫家就住在後面的民宿裡,我想她等插畫中的咖啡男孩給她一個解釋已等很久了,快去找她吧。」
第9章(2)
程遠完全不顧石頭路上青苔濕滑,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在林間道路上。
現在雖已是三月天,但樹林裡的寒風仍重重刮著他臉、鑽近他的衣服中;但他卻不以為意,因為他心裡燃燒的熱火可以為他抵擋一切,一顆心急切的只為了要再見他愛的人一面。
走近一座嫩黃色的尖塔小屋,他一眼就看見寧曦正坐在外頭的木頭走廊邊,正趴伏在桌前專心作畫。
程遠像是怕打擾到她似的,走近門廊前方離她約莫十步的距離停下了腳步。
林間的霧氣濃重,夜露凝結而成的水珠從屋簷滴下,一滴滴啪搭啪搭的落在程遠的外套上,但他卻不願移開腳步,深怕驚動眼前的人,他只是靜默的站在原地看著她作畫。
她正一筆一筆刻劃著畫中的故事,用水彩渲染出她心目中的童話世界,像是要躲避她眼前殘酷世界似的不停畫著。
一直以來他並不知道寧曦會畫圖,他知道寧曦平時單純得像是不諳世事一般;但在畫作前,她的心思卻清晰透明得令人驚訝,總能夠解讀畫作背後的含意,但到此時他才明白,唯有擁有插畫天賦的人,才能夠洞悉繪畫者心中的意念。
而他不僅辜負了她的這番心意,還深深傷害了她,他知道,就算是道歉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足以彌補他對她的傷害虧欠。
「呼,終於完成了。」寧曦簽下自己的名字後神情放鬆的抬起頭,沒想到竟看見程遠站自己眼前。
雖然她每天都會在心裡預想著如果哪一天見到他要大聲罵他、責問他,甚至是用力打他,可當事實擺在眼前,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之前所有想說的話,此刻像是全哽在喉嚨裡,想吞吞不下去,想吐吐不出來。
兩人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一時之間卻不知從何開口,就這樣默默的無語相視。
最後,寧曦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只好假裝像是見到許久未見的朋友一樣隨興的招呼說:「咦!你是在森林裡迷了路嗎?要不要找人來帶你出去?」話一出口,隨即懊惱。什麼森林裡迷路!寧曦,你是白癡嗎?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啊!
沒聽見程遠開口,倒看見了程遠肩上被夜露滴濕了一大片。
她擔心程遠待在這濕冷的地方,萬一感冒了可不好。「你在這裡站了多久?衣服都濕了。這麼冷的天氣,你這樣會感冒的,我拿條毛巾給你,你先等等。」
偏偏程遠不想讓她從他眼前離開。他拉住她的手,一把將她圈入懷裡。他激動顫抖的對著寧曦一句又一句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你委屈了。」
寧曦聽見程遠的道歉,心裡就算有再多氣憤、再多埋怨也消了大半,現在她好想一直這樣沉溺在他的胸膛裡。
但一想到蔓妮,她還是止不住難受。寧曦想推開他,嘴裡像控制不住的說著與心裡相違的話:「我委不委屈都不關你的事,你走吧,我不想破壞你們這樣郎才女貌的一對。」話雖然逞強的說出口,但眼淚卻很不爭氣的往下直掉。
她越想掙脫,他就抓得越緊。「什麼他們我們的,這裡只有我和你而已。章寧曦,你沒看到我為你作的畫嗎?」
章寧曦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我算什麼?我只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插畫家,我沒有像你和蔓妮一樣的夢想和遠景,我只想過平凡的生活,所以什麼都沒有辦法幫你。但蔓妮不同,她可以幫你實現你的夢想,你們可以飛到很遠的地方去,而我卻只能留在這裡。」
他緊緊摟著她,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寧曦對自己竟是如此沒有自信。他和席蔓妮的談話和一舉一動,竟對她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她輕拍她的頭,試著安慰她:「我哪裡都不想去,我只想和你一起生活,更何況,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像我這種走到哪裡都可以發光發熱的人,哪還需要誰來幫我?我自己就可以實現夢想。」
寧曦聽了他的話,終於止住了哭,帶著濃濃的鼻音抽噎的問:「真的嗎?」
「真的!不過現在倒是有一件事需要有人來幫我實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