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軒帝心中更驚。
太后的眼神透出一股狂色,道:「為了保全皇帝與大齊皇室的面子,太子必須得死!」
軒帝一凜。「朕不許!」
此時的太后已經受了平陵侯挑撥,哪裡聽得進軒帝的話,早在她找到御書房前,已私下召見多年來替她在背後幹些骯髒事的太監,傳了一道密令下去。
「哀家護的是大齊皇室的面子,面對的是先帝與景氏列祖列宗,用不著皇帝來指點哀家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面對軒帝的強硬,太后可是絲毫不退讓,反而是端出先帝與皇室宗族來壓制軒帝,擺明了想讓軒帝無話可說。
確實,太后一搬出先帝,礙於孝道,軒帝不敢再出言忤逆,只能硬生生的把這口氣吞忍下來。
「這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身為一國之君,皇帝也該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善了,無論如何,後宮絕對容不下沉氏這樣惡毒的婦人!」
陰惻惻的撂下狠話,太后在老嬤嬤的攙扶下,轉身出了御書房。
軒帝抓起桌上的硯台,狠狠往地上一砸,驚動了守在外頭的太監。
「皇上,保重龍體啊!」
「即刻傳安平侯與安平侯世子進宮面聖!」軒帝氣急敗壞的下令。
「喳。」太監嚇壞了,差點爬著離開御書房。
太后與皇帝爺發這麼大的脾氣,莫不是後宮要出大事了?
第8章(2)
的確出大事了。
就在沐榮帶著景華離開皇宮後不久,朝中流出傳聞,揭露了太子是女兒身一事,由於太子白淨秀氣的文弱形象深植人心,果不其然,這個消息一出,立刻如野火一般,燒得沸沸騰騰。
平陵侯靠著有太后在背後撐腰,在私下推波助瀾,將此事鬧得滿朝風雨,而景華已出宮且不知去向一事,更是紙包不住火,流傳出去。
此時,景華已在沐榮的保護之下,平安出了宮,他們在京城邊城的驛站暫住時,景華試著讓如意前去大將軍府,與鄒定敷聯繫上。
「不成,如今皇帝腹背受敵,曹盛治素來就想鬥垮大將軍,肯定也猜出你隱藏身份一事,安平侯等人也有分兒,他怎可能放過這條線。」
後來,還是沐榮阻止了景華的魯莽之舉。
「你的意思是,曹盛治很可能派人盯住大將軍府?」景華氣餒的問。
「依他的作風,確實很有可能。」
「要是沒了太傅幫忙傳遞消息,我們離皇宮越遠,就越難得知宮中的情形。」
「如今當務之急,是先離開京城,你在這裡多待一日,就多危險一天。」
聽見沐榮這席話,景華心有餘悸的打了個激靈。
前兩日他們還沒住進驛站,而是躲在京城市集中的某個客棧,夜裡竟然有人摸進她房裡,意圖置她於死地。
幸虧沐榮早有防範,不顧男女之別,堅持與她睡同一張床榻,那名身手絕頂的蒙面刺客,劍都還沒揮過來,就被沐榮撒了滿臉的毒藥,不一會兒面目全毀,七竅流血暴斃身亡。
那一夜景華是在恐懼中度過的,也是在那一夜,景華終於明白,她即將面對的是一場腥風血雨。
沐榮說:「刺客是深宮太監,肯定是太后派來的。」
她心頭一涼,想起皇祖母平日的冷淡,以及多年來對母后的嫌棄,其實也不意外,只是沒想過,親情薄如紙,說到底她也是皇祖母的孫女,下手竟然這麼狠。
「眼前只是個開始,你若是想回到皇宮,奪回屬於你的一切,你的心就得像一把劍,必須磨得更硬,更鋒銳,只有你傷人的分兒,別人傷不了你。」
當她為了皇祖母的心狠手辣深感痛苦的時候,沐榮是這麼對她說的。
她抬起忍住淚水的眼,望著神情冷漠的沐榮,忽然覺得,在這世上最懂她也最能鞭策她的人,竟然是沐榮。
那一夜她靠在他懷裡,偷偷掉下眼淚,沐榮沒多說什麼,只是默不吭聲的抱著她,就這麼放任她哭泣發洩。
隔天一早,天剛亮,沐榮就將她搖醒。
她腫著一雙眼睛,頹軟的坐起身,還沒緩過神,沐榮就把劍扔到她腳邊,端起過去在東宮傳授她劍法的太保架式,嚴厲的督促她。
「這是你選的路,除了磨練你自己,讓自己強得足以應付那些敵人,沒有第二條路。」
她看著沐榮,明白這個男人是鐵了心要助她回宮奪權,他這個人收放自如,即使是喜愛的女子,為了她好,他也狠得下心。
正所諝嚴師出高徒,她曉得沐榮是為她,才會擺出冷酷的模樣,她紅了眼圈,還沒握劍就先一把撲進他懷裡。
沐榮沒攔她,單手回摟她的腰,手勁溫柔無比,但是嗓音卻很嚴苛。
他說:「如今你已經丟了太子的身份,你這是寄人籬下,只能任我擺佈,日後在宮外你就喊我師傅吧。」
「……師傅。」她悶悶的喊了一聲,心中悲喜交加。「眼前我只剩下你了,你就儘管磨我吧!」
知道她正傷心,沐榮心底陡然生起憐意,挑起懷中人兒瘦了一圈的尖臉蛋,親了一口。「我就收你一個徒弟,我不磨你,還能磨誰?景華,日後你我形影不離,我到哪兒,你就在哪兒,知道不?」
「嗯!」她破涕為笑。
沐榮看著已經換回女裝,粉嫩如春花的景華,冷酷的目光稍稍放柔。
他比誰都清楚,接下來等著她的,是更多的陰謀與血腥,必要時他願意出手為她代勞,殺光所有阻礙她登上帝位的敵人。
但,朝廷不比江湖,那裡說的是名正言順,一切於法有據,不是誰生誰死就能判斷輸裸.
為了她,他願意一忍再忍,只為親手扶她步上玉階,看她坐擁天下,而他擁有她!
兩個月後,穎川。
杏花林落英繽紛,兩道身影各自握緊手中的劍,在林中穿梭來去,時不時有林枝被削斷,落了一地的杏花。
過不了多久,身穿蓮藕色衣裙的人影,屢屢敗下陣,最終不敵修長的月牙色人影猛烈攻勢,終於出聲討饒。
「不打了,不打了……」景華率先停劍,扶著身後的杏花樹猛喘氣。
沐榮收劍,從杏花林上頭施展輕功躍下,那身影就彷彿是從天而降的謫仙,饒是看過這一幕無數次的景華,也忍不住懵了。
「不錯,劍招大有進步,不過你的輕功還差著,得再練練。」
「我畏高嘛……」她替自己反駁。
沐榮嘴角一挑,賞了她一記冷眼,她這個昔日尊貴的太子爺,只能乖乖閉嘴。
他看了一眼天色,道:「不早了,回屋裡用膳吧。」
聞言,景華心中喜孜孜的,知道他是惦記她的身子,就算對她再嚴苛,時候到了一定催促她用膳,從不餓著或渴著她。
景華跟著沐榮走出杏花林,回到了主屋的花廳,如意與小安子正拿出銀針,逐一試過桌上的菜餚。
這本來就是他們過去在宮中受過的訓練,如今出了宮外,他們非但沒有疏忽,反而試毒試得更勤,而且試毒的功夫更上一層樓。
原因無他,只因如今他們可是住在以毒名震江湖的沐門啊!
兩個月前,由於京城佈滿了平陵侯的眼線,再加上太后派出的殺手窮追不捨,沐榮再三考慮過後,決意帶她回到穎川避禍。
也是在回到穎川沐門之後,她才曉得,原來六年前,沐榮一聲不吭就離開沐門,家主的位子空了下來,族老們一時選不出合意的人選,造成沐門內鬥分裂日益嚴重。
六年來,本就充滿著算計的沐門,接連出了許多大事,直到兩個月前沐榮帶著她回來,才出手收拾了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兒。
雖然沐榮重掌家主之位,但是與他結怨的人可不少,不論是沐門自己人,抑或是那些江湖人,許多人恨不得沐榮死,而她是沐榮帶回來的人,理所當然地被當成
了沐榮的女人,既然是同路,自然也不得安寧。
出了京城,又進了另一個虎穴啊……這是景華在知道沐榮的處境之後,心中升起的感慨,沐榮這個沐家家主,外表看似風光,其實日日活在恐會被暗殺的危險中,說起來跟她的處境沒什麼兩樣。
興許是這樣,沐榮才會這麼瞭解她的心情吧?思及此,一股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景華對他的依賴又更深了一層。
在沐門住下雖然不算安全,但至少能暫時躲過那些殺手以及平陵侯的眼線,只是這雨個月來,她遠在穎川,對於皇宮中發生了什麼事,一點消息也沒有,每當思及此,她就心煩不已。
相較之下,沐榮沉著多了,他說:「別擔心,我既然會選擇回沐門,自然有我的用意。」
後來景華才知情,沐榮貴為沐門家主,過去為了樹立威信,一連毒殺了無數武林高手,就連前任武林盟主亦是敗在他一手調配出來的奇毒之下。
沐榮天賦異稟,不僅是調毒天才,更是武學奇才,任何劍譜刀法只要入了他的眼,便是過目不忘,短短數月即可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