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泠搖頭,婉拒他好心的提議。「我沒事。」之後便望向窗外,不再講話。
司機也僅能把規勸的話吞回肚子裡,繼續專心開車,安全地護送她到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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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坐在辦公桌前,當意識到的時候,李夜泠發現攤在桌上的紙張,寫著滿滿的同一個人的名字——堂司,是她揚言要忘記,卻彷彿烙印在她心版上的男人的名,並且細細描繪出他的長相。
對她而言,不需要照片輔佐,她也能畫出相似度百分百的素描。
他的每一種表情與神態,都深深刻劃在她腦海中,那麼清晰可辨,像是一輩子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記,不可能遺忘。
明知等到病情加重,這些舉動都不具任何意義,不管是寫滿心房、寫滿所有紙張,也留不住一丁點記憶,但她就是克制不住想這麼做。
她的內心充滿矛盾,覺得能忘記他很好,又對完全忘記他感到恐慌,兩種互相違背的意志,劇烈拉扯著她,使她的心疼痛不已。
突然,一道陰影稍微擋住了前方的光源,李夜泠緩緩抬頭。
「快兩點半了,風光堂的堂董今天要過來吧?」倪耀語氣溫柔,沒有因為他的秘書在工作時間發呆出神而生氣。
他的目光落在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與男子畫像,頓時感到怏怏不樂。
李夜泠看著桌上的小型時鐘,輕呼了一聲,一邊道歉,一邊把筆記本收進抽屜裡,轉換成專業的工作模式。
「可以了。」她帶著待會會議需要使用的資料,微笑著率先走出辦公室。
「夜泠——」倪權拉住她。「不要勉強自己。」他知道她一直處於不快樂的狀態,她強顏歡笑的模樣令人心疼。
「執行長先到會議室等待,我去接堂董。」李夜泠輕輕掙開他,對他報以微笑後,逕自搭乘電梯下樓。
她閉上眼睛,逼回淚水,等到電梯抵達一樓,她紊亂的心情也稍稍趨於穩定。
在公司門口等了約莫三分鐘,一輛黑亮的賓士轎車停在面前,後車門被打開,她的心猛地一緊。
身著黑色手工西服的堂司,身形頎長英挺,他身後的陽光彷彿專屬的聚光燈,讓他顯得耀眼非凡,奪走眾人目光。
李夜泠怔忡須臾,才想起自己的任務。「堂董,午安。」
堂司炯炯有神的雙眸緊盯著她,俊美的臉孔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李夜泠心頭一凜,被他毫無掩飾的注視打亂了心跳。
進入電梯、來到會議室前的這段移動時間,他們並未交談,可是他灼熱的視線從沒自她身上離開過。
直至會議開始,堂司全心投入會議內容,李夜泠緊繃的神經才得以獲得舒緩。
不到半個鐘頭,「風光堂」與「超時代媒體」雙方代表便達成共識,會議圓滿結束。
李夜泠負責送客人離開,這回,倪耀也一同前住。
在電梯前,兩個男人友好地握手,雙方對視,暗潮洶湧。
電梯門一開,堂司便鬆開手,跨進電梯,立即按住「開」的按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把電梯前的小女人拉了進去,隨後改按「關」的按鍵。
「人我借走了。」在電梯門關上前,堂司對著外頭一臉驚愕的男人說道,略盡一點告知之責。
倪耀根本來不及阻止對方目中無人的行為,只能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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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夜泠退到電梯一隅,睜大美眸瞪著高她一個頭的男人。
她提高了聲調,不敢置信地問:「你要帶我去哪裡?我還在上班!」
「京都。」堂司凝睇著她泛紅的嬌顏,慢條斯理地說道。
聞言,李夜泠一時反應不過來,以為自己聽錯了。「京都?日本?」
「京都當然在日本。」堂司輕笑,突然動手拂開她頰畔的頑皮髮絲,這是戀人之間才有的親密舉動。
李夜泠如遭電擊,沒有閃躲,忘了該怎麼呼吸。
「護照應該還沒有到期吧!」他瞅著她在燈光下閃耀著光澤的柔順長髮,美得猶如上等的絲緞。
她恍然回神,確定他說要去京都的事是認真的。「你要找的應該是秘書。」
「你就是秘書。」堂司立即接口。
「我不是你的秘書!」李夜泠別開眼,腦中全是疑惑。他不應該用如此熱切的眼神看她,教她渾身不對勁。
堂司斂眸。「你是我的!」意味深長的發言,透著強烈的佔有慾。
李夜泠被他不尋常的態度搞糊塗了,抿了抿唇瓣,過度瘋狂鼓動的心跳,致使她胸口有一點悶痛。
堂司突然發現,她有一張形狀美麗的飽滿雙唇!他不禁在意——有多少男人品嚐過其美好?
李夜泠一怔,被他那令人渾身發熱的目光凝視得無所適從、心慌意亂,她忍不住要懷疑——他不是堂司,可能是經常登上八卦雜誌,被評為花花公子的堂義。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合理的原因解釋他巨大的轉變。
但她心裡清楚,這猜測,符合事實的機率微乎其微。
抵達一樓,電梯門向兩旁自動排開,堂司瞥了她蒼白的面容一眼,緊接著握住她的玉手,公然牽著她穿過人來人往的Lobby。
李夜泠低頭看著兩人交纏的十指,瞠大美眸,驚訝得失去了反應,只能愣愣地追隨他的步伐,被動地前進,週遭的一切宛若電影裡的慢動作,有一種飄飄然的不切實際。
直到他催促她上車,她才有了回應。「我要回去工作。」她壓低柔嗓,並且暗中使力想抽回被他牢握的手,但只要她一動,他的手勁就更加重一分。
他總說她固執,事實上,一旦他決定的事,就會執行到底、達成目標,他的執著比起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根本不需要那種無聊的工作。」堂司瞟她一眼,冷冷地說,俊顏顯得十分不以為然。
這種不屑一顧的傲然神態,李夜泠可以斷定他就是堂司,如假包換。
「快點上車。」他微微抬起好看的下顎,示意她行動。「聽話。」他低醇的聲調,似在誘哄孩子。
他極富魅力的嗓音像帶了電,惹得她一陣酥麻,臉頰染上一抹紅暈。
以他的個性,在這種節骨眼反抗,勢必會招來他更強硬的手段,眾目睽睽下,很難預料他會有何驚人之舉。
李夜泠不打算以身試法。「我……」她本想埋怨,甫開口,她的腦子霎時陷入空白,想說的話全部忘得精光。
她黯下眼瞳,掩飾內心的驚慌。
堂司將她往車內推,自己也隨後坐了進去,吩咐司機前去李家。
李夜泠木然盯著窗外,耽溺在病情的絕望中。
堂司則瞅著她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禁攏起眉峰。
他能明顯感覺到,她見到他,再也沒有笑容。
他不准她把他忘記,並且要她心裡想的,只有他!
然而,要怎麼討一個女人歡心,他實在沒有什麼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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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溫暖甜蜜風格的女性臥房中央,李夜泠環顧四周,平常用來休憩的場所,不知為何,看起來竟有點陌生?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她就越心急如焚。
「夜泠,快把護照拿出來,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堂司看了看腕表,輕皺起眉頭催道。
他認為她是刻意拖延,以表達無言的抗議。
李夜泠揉了揉發疼的額角,垮著俏臉,著手翻動每個抽屜,確認每一層放置的物品。
堂司雙手環胸,耐著性子等候。
她應該不是個沒有條理,會亂丟東西的女孩,但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最後,李夜泠終於在梳妝櫃最上層的抽屜裡,看見護照的蹤跡。
她鬆了一口氣,卻也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在乾涸、凋萎。
然後,等著有一天死去,不再有任何知覺。
光是這種看似無傷大雅的糊塗,都已造成她莫大的震撼,等到開始不記得週遭的臉孔,會是何等折磨?
思及此,她的心就不停地往下墜沉。
「找到了?」堂司走近她,從身後抽走護照,大有不容她說不的強勢,避免生變。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他壓低的磁嗓流露出憐愛。
李夜泠沒說話,感覺到他貼近的身軀傳來了溫熱,卻溫暖不了她冰冷的心房。
「就當成是到京都度假。」堂司當她默認。「不需要準備衣服了,到那裡,我再抽空陪你去逛街。」這是他思考了幾天,所擬出來的計畫。
費心追求女人,並沒有想像中容易,也許他該找機會向胞弟堂義討教幾招。
他一番寵溺的話,驚動了她麻木的神經,一個荒謬的念頭閃過腦海,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是他重視的戀人,而不是沒有地位的學妹。
「走吧!沒有時間了。」他將她的護照放進西服口袋,趕著出發前往機場。
李夜泠又被他帶上車,低落的情緒、消沉的意志,使她喪失了反抗的念頭,亦沒有心思探究他曖昧的言詞與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