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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香彌

  見他失魂落魄的走開,她有些不忍的閉上了眼。不是她想對他狠心,而是孩子的事、寧兒的事都已成為她心底的陰霾,即使勉強在一起,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

  她愛他,所以才不願日後繼續拿這些事傷害他,長痛不如短痛,分開對他們兩人都好。

  須臾,歐菲走過來,見她拿在手上的乾糧一直沒吃,她關心的問道:「嵐吟姊,你怎麼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你再忍一忍,等離開這裡後,就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飯菜了。」

  她沒有多說什麼,低下頭吃著乾糧,吃了幾口,她突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抬首望向祭壇。

  見她神色有異,歐菲問:「怎麼了,嵐吟姊?」

  「我明白這座祭壇的用意了。」

  歐菲一喜,「真的嗎?那它設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祭壇自然是用來獻祭的。」

  「獻祭?可是這裡又沒有供品,要拿什麼來獻祭?」歐菲訝問。

  「供品要由我們自己拿出來。」

  「嵐吟姊,你越說我越糊塗了。」天曉得這裡面竟然有一座祭壇,他們根本沒有準備供品呀。

  坐在不遠處,一直留意她們這邊的歐烈,聽到她的話,走了過來,「應該怎麼做,請嵐吟姑娘指示。」

  第9章(1)

  裴嵐吟領著眾人上了祭壇,指著另一側桌上空著的鎏金器皿和玉杯說明,「我們必須在這六個器皿裡和杯中盛放祭品,再舉行獻祭儀式。」

  宣勤出聲問:「我們只帶了乾糧和水來,這些可以拿來當祭品嗎?」

  「只有要供品就行了。」

  宣勤立刻指示侍衛依言照做。

  接下來,自然是由曾經因想當神巫而學過祭祀儀式的裴嵐吟來主持獻祭儀式。

  當一切準備就緒,她站在祭壇上吟誦起一段咒語。

  路祈抬眸注視著她手裡不停的捏著各種指訣,腳上踩著他看不懂的步法,嘴裡吟誦的咒語時而悠緩時而輕快,她的神情無比虔誠而莊嚴,他不禁看癡了。

  記憶恍恍惚惚回到三年多前的除穢日,她在太子寢殿裡,穿著一襲白衫,手持梅枝,一邊跳著除穢舞,一邊吟誦著咒語,最後她拿著梅枝在他身上從上到下輕掃一逼,嘴裡念著,「穢氣除、病邪去、福氣臨,從此一切安泰又如意。」

  那一天的她好美,就如此刻的她一樣……憶起往事,想到他們當初是如何歷盡艱辛,才離開都城來到星城,如今兩人卻形同陌路,路祈的眸裡不禁微微泛起淚光。

  隨著咒語結束,獻祭開始。

  接過歐菲端來的祭品,她恭謹的一件件擺上前方的紅木供桌。

  最後再將那六隻注滿清水的杯子小心的一一放到祭壇前方的位置上,整個祭壇突然震動了下,接著緩緩的往旁移動。

  眾人驚疑的面面相觀,片刻後祭壇停下來,他們看見底下露出一道通往下方的梯子。

  歐菲驚訝的率先奔了下去,宣勤與趙寅、歐烈緊隨其後,路祈望了妻子一眼也跟上,等所有人都魚貫下去,裴嵐吟才移動腳步。

  到了下面,她發現這裡的空間比上面祭壇小了一半,左右各放置了四個半人高的寶箱。

  傳說中的羽衣只有一件,顯而易見,這四個寶箱裡只有一個是真的。

  而此刻歐烈與宣勤的人馬各佔據了兩個寶箱。

  「歐烈,叫你的人退開。」宣勤擺出皇威命令。

  歐烈凜聲道:「皇上當初答應過臣,只要臣帶皇上來找羽衣,進入秘窟後就各憑本事得到羽衣,君無戲言,皇上想毀諾嗎?」

  宣勤面色一沉。他千里迢迢來尋羽衣,本就抱著誓在必得的決心,當初之所以答應歐烈的條件,只是為了安撫他讓他領路,如今卻被他拿來堵自己的嘴,宣勤眸裡閃過一絲陰狠。

  路祈冷眼看著他們的對峙。他對歐烈沒有好感,對宣勤也一樣,他們兩邊若是打起來,他也不在乎,這裡他在乎的只有嵐吟。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裴嵐吟沒有留意到他投來的眼神,望向僵持不下的皇上和白陽王,思忖須臾,她出聲道:「皇上是一國之君,嵐吟相信皇上不會自毀諾言,若皇上真做出背信棄義之事,趙將軍與衛林軍眾將上必然也無法再信服於皇上。」她這幾句話不僅令宣動無可反駁,無疑也在警告他,若是出爾反爾,必遭臣下輕視。

  宣勤黑眸微凜,見眾人在她在說完這一席話後都看向他,等著他如何應答,他臉上不動聲色的溫言開口,「四皇嫂所言極是,但羽衣之事非同小可,朕寧願背負背信棄義的污名,也必須得到它,因為朕不是為了一己之私才想得到羽衣,而是為了楚澐國的將來。」

  他此話一出,引得不少侍衛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皇上說是為了楚澐國的將來,敢問皇上此言何意?」歐烈不卑不亢道:「若皇上的解釋能令臣心服口服,臣自當退讓。」

  佔住一個寶箱的歐菲聽他這麼說,不滿的叫道:「王兄,你怎麼……」

  歐烈安撫妹妹,「菲兒,先聽聽皇上怎麼說,若真事關楚澐國,我們豈能因一己之私而害公?」

  宣勤讚許的出聲,「白陽王果然是明理之人,只不過事關重大,朕不能說出來。」

  「皇上若是怕臣等洩漏機密,臣等可以在此發誓,絕不洩漏今日皇上所說任何一個字。」歐烈認為宣勤方纔所言只是推托之詞,因此刻意想逼他說出來。

  猶豫片刻,宣勤彷彿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才表示,「既然白陽王非知道不可,朕只可以說給你一個人聽,你若想知道就過來吧。」

  擔心這是他的詭計,歐菲急道:「王兄,別過去!」

  歐烈微一沉吟,緩步朝他走去。他相信眾目睽睽之下,皇上不可能動他。

  見他走過來,宣勤要求,「歐烈,你必須先發下毒誓,待會聽了朕所言,絕不向他人洩漏隻字片語。」

  「臣發誓,若洩漏皇上今日所言,必遭五雷轟頂,死無全屍。」他鄭重立誓。

  宣勤頷首,「好,你附耳過來。」

  他依言靠過去。

  宣勤唇瓣微啟,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聽畢,歐烈眉峰微蹙。

  「皇上,此事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解決嗎?」

  「若有其他辦法,朕何須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宣勤接著道:「歐烈,朕已將苦衷告訴你,你怎麼說?」

  「這……」歐烈看向妹妹再望向他,沉吟須臾,他做出決定。「菲兒,你們把寶箱交給陛下。」

  「王兄,我不讓,我們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怎麼可以把羽衣讓出去!」她緊抱著寶箱不肯鬆手。

  不論是為了什麼事,她都不會把羽衣讓出去,這是她見到娘的唯一機會,她死都不會放手!

  「菲兒,娘的事我們再另做打算,這個寶箱就先讓給皇上。」歐烈眸底露出一抹心疼。他們追尋這麼多年,為的就是找到羽衣,如今好不容易即將到手,卻要妹妹放手,他很清楚她會有多不甘。

  「我不讓,我不讓!」她氣得都哭了。

  「菲兒,聽話。」

  歐菲雙臂抱著半人高的寶箱泣道:「王兄,我不讓……這是找到娘的唯一希望,你怎麼忍心叫我把羽衣讓出去。」

  歐烈摟著妹妹的肩,勸道:「菲兒,因為皇上比我們更需要這件羽衣,何況這裡有四個寶箱,你手上這個未必裝有羽衣。」

  「可是也許有,我不管,我不讓!」說畢,她飛快的揭開箱蓋。

  然而在看清箱裡的物品後,她整個人愣住了,「怎麼會沒有羽衣?!」裡面只放了一張紙,她怔愕的拿了起來。

  上頭寫著「斬斷妄念」四個字。

  見狀,宣勤命令侍衛揭開另兩個寶箱,結果一樣,箱裡只有一張字條,分別寫著「妄圖秘寶」與「全身而退」這幾個字。

  難道羽衣在他手上的這個寶箱裡,宣勤慎重的開啟箱蓋,雙眸驚愕的瞠大,不敢置信箱底同樣只有一張紙條,寫著「必遭橫禍」。

  裴嵐吟默念著四個寶箱裡的紙條,最後得出四句箴言——

  「斬斷妄念,全身而退,妄圖秘寶,必遭橫禍。」

  「四個寶箱裡都沒有羽衣,那羽衣會在哪裡?」歐菲愕問。

  路祈抬頭望向四周石壁上雕著的七隻約一人高,姿態各異的白鶴,猜測著莫非羽衣的線索是藏在這些壁畫上?

  雖已時隔數百年,但壁上的白鶴仍顯得栩栩如生,一片片羽毛精雕細琢清晰可見。

  有振翅欲飛的白鶴、有側首整理羽翅的白鶴、有展翅高飛的白鶴、有昂首闊步的白鶴、有翩翩起舞的白鶴、有閉眼休憩的白鶴、有低頭覓食的白鶴。

  其他人也發覺壁上的白鶴也許藏有羽衣的下落,紛紛抬頭仔細打量著白鶴尋找線索。

  只有裴嵐吟並不關心羽衣的下落,此刻盤踞在她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深,彷彿將發生什麼事,她回頭查看那四個寶箱,想找尋離開的出路。

  他們進來的那個入口已被巨石封住,即使真的找到羽衣,也無法離開這裡,方纔那四張字條上寫著「斬斷妄念,捨身而退」,可見這裡一定留有可以平安離開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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