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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艾罌

  他揪著兄長的領子將他拖走,順道將葳蕤軒內外僕人都遣散,因此等慕容重抱著顏慕林下了馬車的時候,葳蕤軒內外竟然連半個侍候的人也無。

  索性臥房後面的浴池裡熱水是現成的,他將已經無力掙扎,任他魚肉的顏慕林扒光了丟進浴池裡,自己也順勢脫得精光,跳下去,又將她放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之上,她已經半闔著雙目,似睡非睡了。

  顏慕林這一覺睡得比較沉,似乎還夢見有一雙略帶薄繭的大掌替她搓澡沐浴,又在她肩上輕咬了一口,輕歎一聲:「還是睡著了乖巧,怎麼醒著就那麼可惡呢?」

  這種混沌的夢她近來做過不少,大約是心神不寧之故,因此一笑付之,再醒過來之時,只見帳中燃著銀熏球,藥香繞鼻,竟然是個陌生的環境,細瞧起來,卻原來是上次被慕容重擄回來睡過的那間房,想來是他的臥房無異,心中又怒又恨,可如今自己精赤條條躺在被中,人為刀殂我為羔羊。

  側目之時,發現枕邊整整齊齊迭著白綾細棉布,顯然是全新的,並非自己今早裹胸的那一條,只覺面上辣辣作燒,又見下面依次迭著褻衣中衣羅褲等物,還有一身雨過天青色的男子長衫,官袍卻不見。

  她無奈之下,暫且穿了,慌忙穿了,這才又覺得安心了一些。

  大約是聽到房裡動靜,外面有年輕女子的聲音,「大人可是醒了?大人若是醒了,奴婢端了洗臉水進來了。」

  顏慕林自小自理慣了的,倒嚇了一跳,才省起這是在問自己,連忙答她:「進來吧。」

  推門進來的女孩子端著銅盆熱水放好了,乖巧的行禮,「奴婢春桃服侍大人梳洗,大人的官服被拿去漿洗房洗了,王府之中又無大人合適的衣服,劉嬤嬤只得尋了王爺十幾歲時候穿過的舊衣來給大人穿,還望大人莫嫌棄。」

  顏慕林扯扯身上的長袍,倒頗為合身,心想,原來他十幾歲時已經長得這般高了?猛然想起這丫鬟剛剛自報家門,這下卻愣住了,指著她,「你……你……你就是春桃?」

  春桃模樣十分俏麗,一雙杏核眼生得很是漂亮,「大人認識奴婢?」

  顏慕林將她上下細細打量,見她在睿王府顯然有幾分得臉,穿得也算體面,頭上銀簪花式新巧,做工大約也不便宜,她略一沉吟,才道:「你可是……可是睿王爺從北疆回來之後,隨他回來的?」

  她與慕容重結仇,全是因著春桃的緣故,當日春桃的父母聽說了她的清廉之名,尋上門來哭訴冤情,原想著能將女兒從王府討要回來,哪知道她不但沒將這女孩子從睿王府索要回去,反倒搭上了自己的清白……

  春桃見她竟然知曉,似乎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奴婢正是那時候隨王爺回府的,現下在王爺房裡侍候……」

  顏慕林大睜雙目,春桃說她在慕容重房裡侍候?

  大戶人家裡,在成年男主人房裡侍候的人,有幾個不是被主人收用過的?她那些同僚裡不乏家世好又年輕風流的,房裡的丫頭不過是他們桌上的菜,愛吃哪盤吃哪盤,吃完了嘴一抹,從哪端來的送回哪去,顯然春桃這是被吃完了……

  她心中氣沖斗牛,暗暗咬牙,好你個慕容重,真正禽獸一隻,強搶民女回來,毀了人家清白還不肯還人家自由……

  顏慕林自小娘親早逝,又照顧患病的爹爹,於婚嫁一途之上及少考慮,以至後來考上了進士,一路爬上來,到了今天的位置,早絕了嫁人的心思,因此清白於她,倒不若平常女子看得那麼重要,失了清白就要死要活的不能過下去,可是她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並不代表糊塗到不明白清白對於女子來說有多麼重要。

  看著眼前的春桃,她心中憐憫之心大起,抓著春桃的手鄭重道:「春桃,本官一定帶你離開此地!你別怕,一切有本官為你作主!」

  被她緊握著雙手的春桃起先是迷茫的,但是朝她緊握著自己的手上瞧一眼,似乎被嚇著了,「嗖」的一下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尖叫一聲便奪門而出……

  顏慕林呆呆站在當地,暗自思索一回,難道春桃是因為早已失去了清白之身,一聽可以帶她出府,無顏面見父母,生了輕生的念頭?

  院子裡,春桃撞上剛剛從外書房回來的慕容重,後者一臉的春風得意,瞧見她如撞見鬼一般的神情,不由出聲詢問:「春桃,你這是做什麼?」

  春桃吱吱唔唔,指指他的臥房,又指指自己,最後羞紅了一張俏臉,終於憋出了一句:「顏大人……顏大人想跟奴婢私奔……」捂著臉撒丫子跑了。

  慕容重心想,兩個女人私奔,他倒是平生僅見啊!

  他大步跨進房裡,見到那個準備帶著他的婢女私奔的顏大人呆呆站在當地,抬頭見是他,目中便能濺出火星來。

  他這些日子見多了她這樣的目光,渾然無事,泰然自若的坐在房內椅子上,一本正經道:「顏大人,你身為監察御史,陛下委派你前來協助剿匪瑣事,你居然在本王房內高床軟枕,睡得熟透,這也罷了,怎的一醒來便要與本王的婢女私奔?這事傳出去可不好聽!」

  「我……我與你的婢女私奔?」

  顏慕林聽到這話,氣得頭頂幾乎要冒青煙,指著他冷笑連連,最終憋出一句:「王爺怎不想想你這婢女是哪裡來的?」

  慕容重側頭想上一回,終於恍然大悟,無賴的笑道:「春桃可不就是本王強搶回來的那民女嗎?」

  「王爺既然知道,何必裝傻?」顏慕林幾乎被氣笑。

  慕容重面上露出惡質的笑容,拖長了調子不懷好意道:「本王總算明白了為何顏大人一向瞧本王不順眼,原來本王搶走了你中意的姑娘啊?明兒本王就去跟朝中各位大人說叨說叨……」

  顏慕林幾乎氣得哇哇亂叫:「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是……還這樣……」

  「明明知道你是女人?」慕容重目光在她身上來回巡梭,特別停留在胸前,笑得很是饕足,「本王當然知道!」

  一霎時顏慕林幾乎想撕碎了慕容重那張臉,太氣人了!

  二人之間這樣劍撥弩張,房門外卻有鶯聲嬌語響起,「賤妾姐妹們向王爺請安。」

  房門半掩,透過門縫可以瞧見院子裡站了七八位美人,花紅柳綠,環肥燕瘦,各有千秋,此刻皆矮身行禮。

  慕容重目光未動,恍若未聞,只似笑非笑瞧著氣狠狠的顏慕林。

  顏慕林在他這樣的目光之下幾乎無所遁形,腦中不期然想起許多不堪的畫面來,索性狼狽的轉頭去瞧院子裡那一排風姿各異的美人。

  領頭的女子身材高挑,五官明麗,肌膚如玉,當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更兼著語聲柔婉,嬌滴滴喚一聲:「王爺……」連顏慕林都要生起憐香惜玉的心來。

  她不由喃喃出聲:「難道果真如太后娘娘所說,王爺在邊疆得的久了些,連母豬也當作了貂蟬,府中都有這樣美貌的妾侍,半路竟然還會搶擄春桃這樣的丫頭,難道真是飢不擇食了?」

  慕容重一張俊臉頓時黑透,想了想,又帶了絲笑意,「本王是有些飢不擇食了,不然,怎麼會選中了顏大人呢?」目光在院外美人身上流連不已,似拿來與她比較一般。

  顏慕林心中更覺羞辱,只是苦於不能拿別話來刺痛他,憋悶的心都要炸了一般。

  趙文接到小丫頭傳信,急匆匆趕往葳蕤軒,連走邊抹額頭的汗。

  王爺是年紀越長越難侍候。

  聽說王爺早些年漸知人事的時候流連風月,滿京城的頭牌皆眼巴巴盼著他駕臨,他對美人除了要求身子清白之外,皆是來者不拒。

  怎料自從十六歲被老王爺拎到北疆,按說這幾年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怎的在女色上頭反倒淡了下來。

  特別是這三年不見,他倒完全修煉成了殺神一般,這次回來,陛下賜了十五名美人兒,在府中也住了些日子,愣是連王爺的面兒都沒見著,也從不見他召寢。

  他原擔心著王爺在北疆得的久了,移了性情,好起了男色,今兒得知那位顏大人原是女子,心中不知有多高興。

  一塊大石總算放了下來,至於這位顏大人女扮男裝混跡朝堂,倒不在他的考慮之列。

  他方纔正在賬房裡盤著府中歷年所得,又跑去庫房瞧了瞧,想著若要辦喜事,不知道還需要添置些什麼,就聽得小丫頭子來報,朧月軒與清露院的幾位姑娘們聽說王爺回府,已趕去葳蕤軒請安了。

  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王爺早已明言,後院宮中下賜的美人們若無傳召不得前往葳蕤軒,若是他拿出治軍的那一套來……也不知道這些美人們能挨得住幾棍子?

  趙文衝進葳蕤軒的時候,慕容重正陰沉著一張臉站在正房門口,瞧著院子裡清一色的美人兒,不發一語,目光虛虛往院門瞧去,似正等著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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