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個人怎麼這麼像她,除了頭髮短了些,幾乎是另一個她站在面前。
難道阿爹阿娘生的是雙胞胎,卻不慎掉了一個被人拾了去,如今來尋親了?
「我們絕對不是失散已久的孿生姊妹,我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未來。」
「嗄?」這女人真的沒瘋嗎?
「總而言之,你就收留我吧!我們趕快會到你住的地方,不瞞你說,我剛掉到垃圾堆裡,弄得我渾身難受死了。」
「收留你啊?這……」她為難的看著她,窘色滿面。
「怎麼,不方便嗎?」不方便也要拗成方便,她可不想流落街頭真的去住教堂。
「我……呃,這個……」謝晚娘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尷笑。
「難道你跟男人同居?」那就不太好意思去湊熱鬧。
「什麼你不要胡說八道壞我名譽,我怎麼可能和男人同居,我有婚約在身……」呃,她居然說出來了。
「你……你訂婚了?」上官星兒眼一瞠,差點掉了下巴。
那她來幹什麼,喝喜酒嗎?
嗯,看來這一世的任務比較簡單,相信她很快就能回到溫暖的被窩,當是作了一場怪誕的夢,一睡醒便回歸原來的生活。
「沒有、沒有,我說太快了,我的意思是我有急事待辦,恐怕沒空閒陪你閒聊。」她亡羊補牢的忙解釋,急著擺脫瘋子。
「沒關係,我很閒,不論你要到哪裡我都能作陪。」前世,你認命吧!
「嗄!陪……陪我……」
不久之後,上官星兒終於明白她為何有諸多難言之隱。
約十二坪大的租屋位於頂樓,夏熱冬冷相當通風,以鐵皮和木板搭建而成,緊鄰鴿捨,其屋內甚至比鳥住的籠子還要凌亂,惡臭撲鼻。
她,為之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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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謝世伯的千金失蹤了」
如聯軍的炸彈由空中拋下,炸得人閃避不及,非死即傷地滿頭囂塵,讓人頓感意外又有些難以置信,久久無法回神。
兒時的親事但憑口頭約定,商人重信守諾,等著盼著就為當年的小女孩長成,好為家族開枝散葉,一代一代薪火相傳,新血輪再創輝煌。
原本以為女孩家害臊才讓婚事延遲至今,多次書信往返終於在今年確定佳期,正想邀請未來媳婦過府一敘,好培養小倆口的感情,誰知一封急電由天津發出,告知新娘子下落不明,可能遭遇不幸,這叫韓、謝兩家人如何是好,簡直是亂了頭緒。
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會突然不見了呢?
自幼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能去哪裡,又能走得多遠,現在全國籠罩在戰爭的陰影裡,處處都有游擊隊出沒,要是有個閃失獨生一女的謝兄恐怕會痛不欲生,一夜白髮。
「你們幾兄弟想想辦法,盡快把人找回來。」
韓家大廳裡,韓震天憂心忡忡地喚來三個兒子吩咐道,老大韓習風面色不改的只是微微點頭,老三韓觀惡充耳未聞似的沒啥反應,唯一開口表示「關心」的,是在他這做父親的眼中最不成材的二兒子韓習雨。
「欸,大嫂不見了呀!」他吹了個響哨,舉止放蕩。「大哥,快把大嫂找回來婚事辦一辦,以後就有老婆懷裡抱了。」
但別奇貌不揚,令人倒足胃口,非美女不瞧的他可受不了醜女。
尤其是矯揉造作的醜女,肯定會嚇得他連吐三天,連家都不回了,直接睡在外頭的香巢,左擁右抱大享脂粉味,在花叢裡打滾。
「胡說些什麼!生張嘴盡會道三說四,你能有什麼出息?」人沒找著,說什麼都是白搭。
「有,吃喝嫖賭,風流二少的名聲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多少花兒見到我就往我身上貼,沾了我一身蜜。」男人好色是天性,像老三的坐懷不亂才令人唾棄。
「敗德喪志,油腔滑調,日後你給我離你大嫂遠一點,以免帶壞她。」沒個長進,混吃等死。
「呵……爹,我是在逗你開心呀!瞧你深鎖的眉頭都快夾死蒼蠅了,為免生靈塗炭,你就別想太多。」沒了妻子再找一個不就得了,芳草處處。
「你呀!不學無術,鎮日風花雪月也不求上進,多向你大哥、三弟看齊,不要一天到晚給我找麻煩。」再這麼游手好閒下去,真不曉得他的將來在哪裡。
以經商起家的韓震天共娶二房妻妾,元配夫人陶韻蘭乃名門閨秀,為他生育二子一女。
二夫人溫書曼出身書香世家,獨出一子韓觀惡,是位謙恭賢良的傳統婦女,與奉父母之命成親的正室不一樣,她與丈夫是戀愛結婚,甚得韓震天寵愛,因而也招致大房相妒,也讓幾個兄弟間相處表面平靜,實則暗潮洶湧。
韓習風、韓習雨以及韓習月是大夫人所生,故按祖譜排名,而韓觀惡雖同樣受到重視,但因是庶出的緣故,在規矩甚多的韓家仍需謹守嫡庶之分。
韓習風今年已屆三十,韓習雨與韓觀惡同年,前後相差不到一個月,韓習雨先出是老二,而後出的韓觀惡則是人稱的韓三少,皆為二十八歲。
小妹韓習月剛滿二十歲,是個活潑可愛的善良女孩。
「大哥穩重,三弟是傑出的外交家,我這浪蕩子難望項背,不如讓我繼續敗壞門風好了。」反正黑羊讓他當,才顯得出白羊的可貴。
「你……」真是無藥可救。
「爹,你別動怒,看不出二弟故意在開玩笑嗎?他只是不想你們擔心太多,積憂成疾。」老二的一張甜嘴通常只用在外面的女人上。
一襲唐人裝,發長過肩,長相俊偉的韓習風蓄著短髭,目光如夜梟地替同母胞弟說情。
他的身高並不高,大約一百七十公分左右,中等身材,在三兄弟中算是最矮的一位,而韓觀惡擁有洋人體格,高約一百八十七公分,身形修長不見削薄,為三人間最高挑。
但論起經商能力,韓習風絲毫不遜其父,事業接手後更能發揚光大,開創一番新局面,在亂世裡贏得美譽,是韓震天最得意的正統繼承者。
「你用不著替他說好話,習雨的個性我還會不清楚嗎?他就仗著一張嘴胡作非為,不知節制。」絕非身為父母的驕傲。
枉做好人了吧?就說我在老爹心裡一點份量也沒有,你偏要多此一舉,讓兄弟我好不欷吁。
韓習雨在父親身後擠眉弄眼,裝無奈的無聲歎息,而韓父一回頭,他又正經八百的正襟危坐,活似準備聽訓的學子。
「倒是你要琢磨琢磨,謝家千金好歹是你訂過親的未婚妻,別人不急,你可別不當一回事。」妻子是他的,他有責任。
額心一蹙,韓習風微露憂色,「爹,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聽說快三個月了。」謝家那邊急如星火,謝夫人還因此病倒了。
三個月?!
一旁不動聲色的韓觀惡微微挑起左眉,眼底流露一閃而過的精利眸光,他巧妙地掩飾在鏡片後,深幽地恍若不生波瀾的古井。
「什麼,有那麼久嗎?怎麼拖到現在才來通知。」全國局勢一日數變,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人何其困難。
如果在發現人失去蹤影后立即展開搜尋,或許找到人的機會還大一點,可都失蹤長達九十日,要找猶似大海裡撈針不容易。
這麼一段時間,人發生過什麼事不知道,萬一已失了清白,要他接受這樣一個不名譽的妻子斷無可能,韓家長媳必須完璧之身,否則他如何在眾人面前抬得起頭。
「一開始說要去姥姥家探病,由河北省一路南下到蘇州,大家都以為她住在母舅家而遲歸,因此也未在意……」
後來她大舅上天津問候謝家姻親,方知人的確去過蘇州,可僅僅待了三日便匆匆離開,說是北大的課程要開了,她得趕回去上課。
「這麼一參差人就沒了音訊,母舅家當她回去天津,而家裡又認為她滯留蘇州未歸,兩邊一誤就耽誤了找人最佳時機。」全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爸,你有謝家千金的畫像或相片嗎?我想在各大報刊登尋人啟事。」
「唉!只有她十歲以前穿鳳仙裝的小照,這幾年都出落得亭亭玉立,哪和小時候一模樣。」他也沒見過她長大的樣子。
據說杏眼桃腮瓜子臉,淺淺一笑十分甜美,喜書籍而遠針黹,刺繡女紅樣樣不精,一拿起書本便廢寢忘食,直嚷著要考個女狀元。
「爸,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會吩咐手底下的人一有空就四處查探,與報社方面雙管齊下,相信不久必有好消息傳至。」錢是最有用的土地公,不必長拈三炷清香便有地頭蛇效勞。
韓習風的作風雖然市儈,以錢來折辱人格,但對於兩袖清風的百姓來說,卻是一筆天掉下來的救命錢,有誰不搶著要呢?
「也只有這麼做了,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