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因為他的吻而變得天旋地轉,再也支持不住的謝晚娘無力抵抗獅子的掠奪,癱軟在他的懷裡。
閉起雙眼是因為不敢看到眾人的眼光,嗚,都是他啦,拖著她在大街上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
韓觀惡喘著氣,帶火的唇來到她的耳邊,輕柔地吐出氣息,「我已經……不想和你當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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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和她當朋友?!這是什麼意思?
今早進報社後就一直坐在辦公桌前咳聲歎氣的謝晚娘,腦中根本擠不出一個字,手中的萬寶龍名筆拿起又放下,墨漬一大坨滴在稿紙上都快干了,她還是沒寫半個字。
在她背後觀察她好半晌的徐大總編,手一伸冷不防地抽走她面前的稿紙。
「我說謝記者晚娘小姐,你耗了一個早上結果寫出的一大點黑黑的是什麼東西?」她咬牙切齒的問。時間就是金錢哪,每天趕出報的壓力大到會讓人白頭髮,她居然還有時間發呆。
「報告總編,那一點黑黑的不是字,是墨水。」謝晚娘有氣無力的說。
徐美月一把把稿紙捏皺,「我當然知道是墨水,重點是韓家三少的專訪呢?」
哪知道她一聽到「韓家三少」這四個字,立即呈現拔頭髮的暴走樣,聲音是語無倫次的結結巴巴。
「他……那個……有消息說他可能會出任英國大使……也還沒確定啦,可是他去之後就會娶個洋妞,成家立業落地生根……」
張昭儀走過來,把她按回椅子上坐好,「你別急,慢慢說,總編,別提『關鍵字』。」
「什麼關鍵字?」
張東穎抬頭小小聲地補充,「就是像『韓』信點兵、噤若『寒』蟬、『含』血噴人這些都不能講。」有韓的音他都特別加重音節。
「幹麼不能講?」她還在狀況外。「而且我要問她韓家三傑的訪問稿,不能講的話要怎麼問?」
「韓」這個字一傳入謝晚娘耳中,她馬上又像針刺一樣地跳起來。「我們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可是他又說不想和我當朋友了,我……」
「停!」一頭霧水的徐美月揉揉額角,用眼神示意張昭儀好好控制一下她的行為。「什麼朋友不朋友的,現在,發揮你記者的本能,把事情從頭到尾、有條不紊的給我交代清楚。」
可能是張昭儀兩隻手壓在她肩上,讓她覺得一想到韓觀惡那張可惡的笑臉時,地板不會那麼搖晃了,她深吸一口氣,盡量有條理地說出她和韓觀惡的事。
「……所以,你們說,什麼叫他不想當朋友了?是不是我這個朋友不夠好?」
眾人面面相覷。人家韓三少這招叫以退為進,這個傻丫頭不自知不打緊,現在還緊張個什麼勁,真是標準的被賣了還幫人數鈔票。
盯著謝晚娘迷惑又茫然的表情,徐大總編毫無人性、體恤下屬之心地丟出一顆炸彈——
「你戀愛了。」
謝晚娘停了三秒,眨眨捲翹的睫毛,「我……戀愛了,跟誰?」
徐美月翻個白眼,「還能跟誰,當然是韓三少韓觀惡啊,這樣也好,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就假私濟公的多打聽一點韓家的事。」
「我跟韓觀惡戀愛了,怎麼會呢?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怎麼都不知道……」她看起來像受到很大的打擊。
「昭儀姊、張大哥,我真的戀愛了嗎?」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似,一臉無助的看著兩位同事。
眼露同情的張昭儀拍拍她的頭,「沒錯,你戀愛了。」
第六章
「星兒,把蝴蝶耳墜拿過來,銀色的那副,可別拿錯了。」
「星兒,記得咖啡少放點奶精,我最近迷上洋人的玩意兒,你看這一長一短兩根針的時鐘多有趣。」
「星兒,我的唇色是不是淡了些,趕緊給我換支唇筆來,不夠艷看起來顯得薄情。」
「星兒,新鞋咬腳,你想個辦法讓它不磨腳跟,我皮細得很,怕疼。」
「星兒,這荷葉邊的蕾絲似乎有些鬆掉了,你縫縫吧!我待會上台要穿。」
我縫?!
看著緊貼肌膚的棗紅色禮眼,為之愕然的上官星兒真的被考倒了,來自未來的所知根本派不上用場,她連拿線穿針都沒試過,何況是縫。
新鞋咬腳就塞棉花、貼棉布,唇色不艷更簡單,抹厚一點就行了,不放奶精的純咖啡比較提神,怕苦就多加糖,一樣濃黑的香味四溢。
至於鐘,那實在沒什麼好看的,防水表、卡通表、數字表,乃至於鑲鑽的名表,在他們那年代已經不稀奇了,鐘的時代早沒落。
「星兒,你瞧我這音樂盒好不好看,是韓二少送我的見面禮,蓋子一掀就有音樂,好有意思喔!」
上官星兒敷衍地看了一眼,不感興趣地奉承了兩句。唉,工作難找,她再繼續當米蟲下去,恐怕謝晚娘又要再鬧一次離家出走好擺脫她。
可是誰說阮星露待人和善又不耍大牌,樣貌佳、歌藝好、懂得做人,以上的說法全是假象。
私底下的大歌星是大腦短路的虛榮鬼,不會看人臉色,貪好享樂,天生的好逸惡勞者,能躺絕不坐、能坐絕不站,就算站著也要找面牆或根柱子靠著,十足的懶人天性和沒骨頭。
「韓二少是韓氏商社的二少爺嗎?」關於韓家的人,她都有必要深入瞭解。
為了笨蛋謝晚娘,她不得不犧牲,免得她被人賣了還高興「身價」不凡。
「風流二少韓習雨,是多少女人眼中的王孫公子,我們就愛他的俊模樣。」一提起韓二少,阮星露誇張的咯咯笑。
「他也花耶!」聽說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玩女人的本事無人能及。
「是呀!他常送我花,像牡丹、玫瑰呀!比喻我人比花嬌。」她又笑了,嘴巴大張地讓人看見喉嚨。
人比……花嬌?上官星兒乾笑的一瞟那張大「花」臉,「我指的是他很花心。」
「對呀,他的確很『花心』思討好我,哪天我成了韓二少奶奶,一定帶你過去享福。」呵呵……
上官星兒的臉上頓時出現三條線,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實在太幸福了!
「誰要當韓二少奶奶,我可得準備大紅花轎來迎人。」
說人人到,說鬼鬼到,輕佻放浪的語氣不就出自韓二少口中。
「二少,你來了,瞧我懶得梳扮都丑了。」阮星露笑迎而上,動作可絲毫不遲緩。
「誰敢說你醜,我定是第一個不饒他。」韓習雨佯怒的一瞪眼,笑擰她秀頰。
她一個輕偎,瞠目一嗔,「那你怎麼好久沒來找我,又瞧上哪個女人了?」
「吃味啦?我的小露露,女人都愛我有什麼辦法呢!我也常常感慨上天的不公平,為什麼把世間的美好都給了我一人。」他也為此困擾不已。
「死相,你這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真要怨你會先把自己氣死。」被騙也甘心,誰叫她是女人呢!
「別氣別氣,我先香一個……」他作勢要一吻,一聲冷哼讓他分神的側過頭。「咦,這人蹲在門後做什麼?」
上官星兒的頭髮不長,再加上為了便利做事而穿上長衫長褲,猛一瞧會以為是個男孩子。
「我也不知道耶!」阮星露同樣一頭霧水的搖搖頭,未有扶持的動作。「星兒,你在捉螞蟻嗎?」
「我捉螞蟻……」哼!哼!哼!她還敢說。「是誰突然把門一甩,讓它甩上我的臉。」捂著鼻子,鼻音甚重的上官星兒痛得眼眶都紅了。
「不是我。」她離她很遠,而且力氣很小。
「就是有人目盲心也盲,從頭爛到腳,再從腳底板爛到腸胃五臟,由裡而外爛透了,才會看不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後頭。」而她是被推的。
兇手之二,亦即加害人阮星露,她的僱主。
「哇!伶牙俐齒,叫我長了見識,罵人語句句經典,你……咦,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好面熟。
「老套的搭訕手法,過時了。」風流鬼的本事也不過爾爾。
韓習雨越看越覺得眼熟。「你仔細想一想,我們肯定見過面。」
「為什麼不是你想,我又不認識你,別莫名其妙學肉片的裝熟,那很遜呀!」烤肉最怕之一。
「學肉片?遜?」這女孩講話真有趣,「你哪裡人?」
「中國人。」
「姓什麼?」
「中國姓。」
「名字呢?」他不死心的追問。
上官星兒沒好氣的一哼。「我想你耳朵也出問題了,剛才星露姊叫我什麼你沒聽見嗎?」
「星兒,她叫星兒。」
不待韓習雨詢問,他一個眼神剛瞟過去,阮星露就像訓練有素的妃子,連忙說出她的名字。
「原來是星兒呀!還挺好聽,就這頭髮短了些……」等等,他想起了什麼。
一道模糊的影像忽閃過眼前,他卻沒能及時捉住。
「別灌米湯了,我的名字好不好聽不干你的事,你這只兩隻腳的畜生能不能不要擋路。」她還有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