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那平靜如冰的低語和強力箍在她的舉止形成強烈的對比。
聽到衣裳被撕裂的聲音,孟海心更是拼了命地抵抗。
「啊……」一不小心,樊伯臨被她掙脫的手擊中了臉,搗著臉發出痛呼。
孟海心趕緊乘隙逃下榻,狼狽地連爬帶跑想要奔出房間,但因過度驚駭而虛軟的腿撐不了,她被門檻絆倒,收勢不及的她毫無招架之力地往前撲去。
接住她的不是冷硬的地板,而是一堵溫暖厚實的胸膛,當她看到那雙佈滿烈焰的憤怒黑眸時,被恐懼攫住的心神終於獲得解脫,她不禁崩潰哭出。
聽到聲音趕來的樊仲遇心被狠狠絞擰,看到她衣著殘破凌亂的模樣,更是讓他有股想要殺人的慾望。
一抬頭,看到兄長就站在數步之遙的地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的心被寒意完全覆蓋。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必須要用盡所有的意志才能抑下朝他撲去的衝動。
樊伯臨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英雄救美去吧。」瞥了蜷縮在他懷裡的孟海心一眼,樊伯臨邁步上前,卻是將自己關在房裡。
什麼意思?樊仲遇直覺地想要攔下他,但才一動,就被懷裡的人兒緊緊攀住。
「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以為他要再將她送入虎口,孟海心失聲哭喊,顫抖冰冷的手指死命抓住他的衣料,像是只要一放開,她就會墜入無邊的深淵。
那力道像緊抓在他的心上,她的顫抖也將他的心擊成碎片,樊仲遇痛得無法呼吸。現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她需要他,他也沒辦法放下她。
「我不會丟下你,我不會。」
他不斷在她耳旁溫柔低語,抱著她起身,施展輕功掠上屋脊,悄然無聲地離開這個萬惡的人間煉獄。
孟海心不曉得自己被帶離,也不曉得自己被帶進了一座屋宅,她只是一直蜷縮在他的懷裡不停地啜泣,像要藉由眼淚撫平心裡的恐懼似地不停哭泣。
樊仲遇抱著她走進一間廂房,他沒空出手點燈,而是直接走到榻沿坐下,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用溫柔至極的聲音哄著她。
「沒事了,別哭,我在這兒,別哭……」他的環擁不曾放開,堅定地將他的力量傳遞給她。
「我不知道……我藏起來了……那本春宮書……他沒看見啊……」慌亂的心神好不容易稍微平復,孟海心開始斷斷續續地邊哭邊說。
她不懂相公為什麼會突然有這種舉動,之前那個說要幫她的女眷在昨天真的送來一本春宮書,但她一回房就立刻藏起來了,並沒有讓相公看到,可是除了這個原因,她根本想不透為什麼。
即使她說得語無倫次,樊仲遇也大概猜出,他心疼地將她擁得更緊。
教他怎麼跟她說,這件事和什麼春宮書一點關係也沒有。是他太信任兄長了,以為他就算改變計劃,也會先跟他商量,誰知道兄長竟突然對她下手。
他們的房間隔著院子相對,那聲音很細微,怕是自己弄錯,他本來沒打算過去,後來一轉念還是想說去探個究竟,沒想到竟看到那幅畫面。
要是他真置之不理……天!他痛苦閉眼,不敢再讓自己想下去。
「別哭,別哭……」那聲聲低泣讓他心擰,但什麼都無法解釋的他,只能不斷地重複這兩個字。
週遭的黑暗讓她看不清他,她尋著聲,抬頭將臉靠向他,在他的頰畔摩挲,她必須藉著他的溫暖膚觸鎮穩她惶亂無依的心,告訴自己他真的存在。
或許是不經意地發生,也或許是彼此都在找尋,兩人的唇不知不覺地貼近,再也分不開。
怕傷了她、怕又引起她的恐懼,樊仲遇想要停下,但她緊環住他的回應讓他無法放手,反而渴切地將她的呼吸全都吞噬。
感覺他的手撫過身子,孟海心只覺被他帶起滿滿的冀求,好希望他能多做點什麼,將她殘餘的不安及驚慌全都拂去。
當樊仲遇用盡自製好不容易放開她,兩人的呼吸都是沉重又紊亂,是黑暗房裡唯一的聲響。
「我……我不該這麼做。」雖然還是想將她抱緊,但他強迫自己收手。他只是要停住她的哭泣,這已經夠了,再讓她繼續靠在他懷裡,他怕會進展到他無法收拾的局面。
他的話讓孟海心好不容易停下的淚又湧上眼眶。
之前陷在禮教和感情的兩難衝突中,她曾有過一個衝動的念頭,若是她直接將身子給了相公,那她就可以斷了癡心妄想,安分地和他以叔嫂相稱。
但直到今晚,她才知道她根本沒有辦法這麼做,即使知道那個人是世上唯一可以名正言順碰她的人,她的身體仍不由自主地反抗,不願讓他沾染了自己的清白。
「要了我,求你……」她狂亂地吻著他的臉、他的唇,不讓他再將自己放開,她的身子只有他能碰,她的清白只願意給他。
所有的自持在被她吻上的這一刻全然棄守,樊仲遇不但沒辦法退開,反而被她激得滿腔情感全數潰堤,主動吻上她的唇。
壓抑得越久,爆發的聲勢也越無法阻攔,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拘禁他們,衣服亂了,呼吸也亂了,但他們什麼也顧不了了,狂烈的情潮已幾乎焚燬了他們……
無邊的黑暗裡,他們真正找到彼此的心,溫暖相依。
孟海心倚偎在那恆穩的懷抱裡,剛歷經歡愛的身子雖然疲累,但她的神智卻很清醒。
她不後悔,即使這會讓她墮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她也不後悔,她只怕他會退縮,會把他對她的愛又收回去。
感覺環擁住她的臂膀一動,她心一慌,急切地攀上他的手臂,怕那抹溫暖會就此離開。
「我只是要去點燈。」樊仲遇安撫她。
「這樣就好。」她搖頭,依然不想讓他起身。
亮了燈,會提醒她還有現實在等著她,她清楚逃避是沒有用的,但他的懷抱太溫暖,他不想那麼早放開。
察覺到她的不安,繁重沒再動作,只是靜靜地擁著她。
「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把事情做最好的安排。」須臾,他開口。
如同她對他的愛讓她恨不了他,他對兄長的愧欠,也讓他無法去譴責兄長的所作所為,如今箭在弦上,他沒辦法拋下兄長不管,只是……得先委屈她了。
孟海心感動閉眼,心裡的惶然在聽到他的承諾之後,已全然褪去。
「……大哥那時是被人害的嗎?」她猶豫了會兒,終究還是將藏在心裡的疑問問出口。
聽人說,大哥是突然得了怪病,病好後就變成現在這樣。對於這樣的說法她本來並不疑有他,但他前幾天生病時的反應讓她將事情串聯在一起,這才發現家族鬥爭裡的醜惡秘密。
聽到她改成和他一樣的稱呼,樊仲遇想笑,又覺心疼。經過這些事,她是決計沒辦法再將兄長喚作相公了,但她願意不計前嫌將樊伯臨視為自己兄長的心意,讓他很感動。
「是的,我做的這一切也全是為了復仇,將原本屬於大哥的奪回來給他。」他直承不諱,這一部分他不想再瞞她了。
她不懷疑他所說的話,但她心裡還是有疑問。大哥都癡傻了,家產奪回來給他有用嗎?家族裡對他低落的評價,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成功的目標仍遙不可及?
她感覺到他還有事情沒說,但她知道如果能說他不會瞞著,她若追問反而是造成他的為難,也怕他真回答了她,不擅說謊的她會被人逼到露出了破綻,害他功虧一簣。
「不能就這麼放了嗎?」她只允許自己問出這個問題,她真的不在乎財富,他們可以帶著大哥離開樊家,把這一些醜惡全都拋開,遠走他鄉重新生活。
樊仲遇低低地歎了口氣。「不能。」
如果當初被下毒的人是他,在遇到如此善良的她之後,他會選擇忘記那些仇恨,但實際上受害的是兄長,而這一切是他造成的,兄長執意奪回家產,他只能奉陪。
「我可以等。」孟海心埋首他的懷裡,頓了會兒,又怯怯開口:「別再逼我和大哥同榻了好嗎?」她什麼都可以忍耐,就只有這件事,她完全沒辦法再忍受。
「好。」心被疼惜狠狠絞擰,樊仲遇將她擁緊,他有種直覺兄長不是真的對她產生慾望,而是想藉由傷害她,做為他因動情而想要更改計劃結尾的懲罰。「再給我一些時間,很快,我保證。」
看似穩固的樊家其實已被他掏空大半,他們在等一個最好的時機,揭穿真相的同時,也讓他們兵敗如山倒,再沒有餘力挽回,這情形兄長也懂,兄長都忍了這麼多年,應該不可能為了一時的意氣用事而破壞了已近在眼前的成功。
他會再利用這段時間用誠意去感動兄長,讓兄長能夠原諒他,進而接受她的存在。他由衷希望事情別走到無法轉圓地步,他不想放棄她,更也不想因此而和兄長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