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嶢絕美的小臉上凝起一股前所未見的風暴。
這次他是真的想清楚了,所以才決定帶她走,但她竟然拒絕了他的好意!
天羅地網又怎樣?這次他非毀了那囂張的道士不可。
第五章
深夜,時允茴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她微微張開眼,發現聲音是從花園那端傳來,原是不想理會,但隱約聽見一聲熟悉的嗓音,令她忍不住下床走到窗邊。
凝目望向窗外,她發現花園裡有一大一小的身影在追逐飛竄,而那小小的身影,果然正是她所想的那個人。
「不是叫他別來了,他為什麼又跑來?」
她耳邊忽然傳來張其端的喝斥。
「你這只狂妄的小妖,你以為這次還能再像上次那樣僥倖的逃脫嗎?哼,你等著受死吧!」
另一聲嘲諷隨即響起。
「嘖,除了耍嘴皮說大話,你還有什麼其他的能耐?」
張其端怒目嗔罵,「死到臨頭你還敢這麼猖狂,這次我要讓你這隻小妖神形俱滅。」上次雖傷了他,卻也被他毀去了一件祖傳法寶,這次他不敢大意,嚴陣以待,腳踩罡步,手掐靈訣,揮動手裡的桃木劍連連擊向他。
胡嶢從容自若的左閃右避。他不急著馬上收拾他,像在逗著他玩似的,每當他追上來一步,他輕靈的步履便立刻滑走,悠然冷嘲。
「唔,憑你這點本事想收我,恐怕還要再修十輩子看看。」
「該死的小妖,你會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看我的三昧真火!」張其端屏氣凝神催動咒語,燃起一張符咒,掌心瞬間凝聚一股熱氣。
上次大意吃了他三昧真火的虧,這次胡嶢早有準備,身影一閃,便抄起先前帶來的一桶水,氣定神閒的朝他潑去。
「呵,看我的甘露神水。」
張其端猛不防的被淋了一身濕。
「這是什麼?」滿頭滿臉的尿騷味令他皺緊了眉頭。
胡嶢唇瓣盪開魅笑,「我特地為你搜集來的狗尿,氣味如何?」
狗尿?他居然用狗尿潑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張其端氣急敗壞的持著木劍追擊胡嶢。
相較於他的狼狽,胡嶢卻顯得悠閒自若,腳步左右飄移,讓他根本沾不到他一截衣袖。
半晌,張其端終於發現自己就像只被貓兒逗弄的老鼠一樣,被他耍弄在手掌心裡,不禁惱羞成怒,心急之下,顧不得禁令,拿出祖傳的法器。
那是一支古銅色的搖魂鈴,只要搖動鈴聲,任何人聽了心魂都會被攝住,因此,此搖魂鈴除非萬不得已,不得任意使用,以免誤傷無辜之人。
但此刻為求盡速收拾胡嶢,張其端早就忘記一旁還有時家的幾人在場,手持搖魂鈴,快而有節奏的搖動鈴聲。
那一聲一聲傳來的鈴音就宛如要奪人心魄,在場的趙管家與幾名時氏子弟,目光霎時一滯,心魂彷彿要從體內被勾定似的,紛紛口吐鮮血,昏厥倒地。
胡嶢體內擁有半妖的血統,自是逃不過那專為收妖而特製的催命鈴聲。
他心神一震,體內頓時氣血翻騰,沒有料到張其端竟擁有如此厲害的法器。
遠在房裡的時允茴也受不了那追魂般的鈴聲,她兩手痛苦的緊搗著耳朵阻卻鈴聲,雙目則牢牢盯著胡嶢,察覺他的異狀,她強忍著不適,高聲提醒他。
「嶢,把耳朵塞起來就聽不到那鈴聲了。」
此刻搖魂鈴的聲音充斥在整座花園裡,她的聲音無法傳進胡嶢的耳裡,他只覺得自己的魂魄宛若要被硬生生拉離身軀。
驚見張其端一步步朝他逼近,而胡嶢卻面露痛楚、腳步虛浮,彷彿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
時允茴焦急得順手抽出一旁的面紙,揉成兩團塞進耳裡,接著爬出窗外,朝他急奔過去。
就在張其端要對胡嶢出手之際,她猛不防的搶下他手裡的搖魂鈴。
陡然間被人奪走法器,張其端怒斥,「你做什麼?把搖魂鈴還給我!」他伸手想搶回祖傳法器。
她避開他的手,飛快的逃離他。
奪魂鈴聲乍止,胡嶢的神志也跟著清醒過來,他神色一斂,不再逗弄張其端,倏然以鬼魅般的速度欺上前去,五指指端猛然伸出尖利的指爪,扣他的頸動脈,只要他用力一掐,就能割斷他的咽喉。
張其端煞白了臉,動彈不得,知道自己的性命已掌握在他的手裡。
時允茴見狀急呼,「不要殺人!」
「他想殺我,我為何不能殺他?」胡嶢眸裡閃過一絲殘佞。
「我不希望你殺人。不如這樣吧,我毀了這支搖魂鈴,他就沒有辦法再傷害你了。」說著,她尋了塊石頭,用力將搖魂鈴敲得扁扁的。
「啊,你在幹什麼?!」張其端見狀怒吼。那支搖魂鈴可是他張家祖傳了十幾代的傳家之寶,居然讓她這樣給毀了!
「我在救你。」她說。瞟見他身後的背包,她又過去將它取下來,打開來查看裡面的東西。
「你拿我的東西做什麼?」張其端的臉孔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
她沒理他,逕自把裡面的東西翻出來,裡頭有一疊符紙、一隻葫蘆、一面雷牌、一把戒尺以及一串念珠。
見裡面還有一隻打火機,她索性將那些東西全堆在地上,點燃所有的符紙,燒燬它們。
張其端大怒,皆目咆哮。
「你這女人住手,不准你毀了我那些寶貝!」
「燒了它們才能保住你一條命,這樣一來你就只是個普通的人,再也不能興風作浪。」
什麼興風作浪?他這是在替天行道、收妖伏魔!張其端憤慨的狠狠嗔住時允茴,咬牙切齒的咒罵,「你這女人,看你幹了什麼好事,我要殺了你!」
見東西都燒燬了,時允茴臉帶笑意望向胡嶢。
「喏,他沒有能力對付你了,你用不著殺他了。」
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須臾,胡嶢勾唇一笑。
他料不到她竟然會用這種方法來阻止他,真有趣。
收回手,尖銳的指爪也縮了回去,但他沒打算就這麼饒了張其端,兩手在張其端太陽穴印上一掌,他霎時被震昏,癱倒於地。
「啊,你對他做了什麼?」時允茴脫口低呼,趕緊過去彎身察看他的情況。
「如你剛才所說,我只是讓他再也無法興風作浪,他清醒以後,什麼都不會再記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會完全失憶?」她驚疑的望著他。
「沒錯。」
來不及消化適才的震驚,胡嶢又朝她拋來一顆炸彈。
「如果要毀了時家,你才願意離開的話,我決定毀了它。」
時允茴愕了下,醒悟他的意思,震驚的叫道。
「你別胡來。」
胡嶢絕魅的小臉上隱然流露出一抹狂戾。
「既然它束縛住你,我就摧毀它。」
「不可以。」她肅著臉,嚴色的說:「我不准你動時家。」即使時家是她憎惡的包袱,她也不能眼睜睜坐視它被人給毀了。
胡嶢神色一冷,將他這幾天來查到的事情告訴她。
「你可知道時家早就負債纍纍,所以他們只好依靠你的能力去為那些達官貴人延命,換取來龐大的資金,好填補那個無底洞的債務。」
「你說時家負債纍纍?怎麼可能?」她一臉錯愕,不敢相信身為台灣十大富豪之一的巨龍集團,已經成為一個空殼。
「自你爺爺接掌巨龍集團開始,即因他不善於管理經營,導致多項投資失利,可他個性剛愎自用,並不認為錯出在自己身上,在他執掌的這二、三十年裡,他又做了連番錯誤的決策,致使巨龍集團的虧損更加嚴重。」
見她一臉震愕,渾然不知時氏的現況,胡嶢繼續將所有實情說給她聽。
「你爺爺靠著出賣你的能力,替那些臨死的權貴富豪們續命,而獲得資助,度過一次又一次的難關。然而早就已經腐敗不堪的巨龍集團,豈是靠著那些挹注就能起死回生的。」
企業一時的虧損其實算不了什麼,可怕的在於錯誤的決策和昏昧的領導者,會將它領向滅亡之路。
時允茴從來不知道這些,她驚詑的問。
「那現在巨龍集團還虧損多少?」
「至少高達一兆以上。」本來這樣的公司早就該宣佈破產倒閉了,但由於時允茴與之前的時新鳴救了不少達官貴人,而暫時換得一時的苟延殘喘。
「什麼,一兆?!」她瞠大眼。那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所以,這樣的家族你還想再待下去嗎?」
「我……」她迷惘的抬起臉,「這裡到底是我的家、我的根,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它就這樣垮了。」可是一兆呀,這麼龐大的虧損要怎樣才能填補起來?
見她竟仍不願捨棄時氏,胡嶢瞳眸微斂。
「已經腐爛的根唯有徹底剷除它,才有可能獲得重生。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我會再回來。」
「你要去哪?」聽見他要走,她慌亂的瞅著他。
「閉關。」簡單說完這兩個字,胡嶢旋身離開。
時允茴有些茫然的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