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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香彌

  「嶢,我這次想在外面多待幾天再回船上。」臨下船前,她微笑著對他說。

  「好。不過三天後要回來,我找來一位氣功大師,替你用氣功做治療。」只要是能想到的辦法,他都不願放過。

  她含笑點頭,上前擁抱了他,凝望著他的眸光溫柔而深沉。

  「我下船了,你要記得按時吃飯睡覺,不要再沒日沒夜的做研究。」

  「嗯。」目送她下船,胡嶢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他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三天後,回來的只有胡悅兒。

  「你說什麼,她不見了?!我把她交給你,你竟然把她給弄丟了?!」胡嶢震怒。

  「對不起,校長,都是我的疏忽。」面對他的滔天大怒,胡悅兒歉然的低首承受,接著遞給他一封信,「這是允茴離開前,留給校長的信。」

  胡嶢接過信,迅速的拆閱。

  嶢,能夠遇到你,走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因為你,我才能得到渴望的自由。但卻因為我,束縛住了你的自由,看見你鎮日埋首在研究室裡,哪裡也不去,我很心痛,所以我想,唯有我離開,才能讓你重新恢復自由。

  我想好好的去看看這個世界,你不用為我擔心,也不要再為我的事牽掛,我只希望你能跟從前一樣,繼續那樣隨心所欲的生活,這是我唯一的心願。

  允茴筆

  看完後,胡嶢捏緊手裡的信,一時沉凝無語,半晌才開口,「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她找回來。」

  「……是。」胡悅兒遲疑了下應道。

  事實上,她略去其中一段過程沒有向他稟報。

  允茴的離開,她是事先知情的,那天下船後,允茴便央求她,能幫助她離開校長。

  因為她再也不忍心每次他所煉製出來的丹藥沒有任何作用時,他臉上的那種失望,不忍心他花重金找來的各種奇人異士為她治療後,仍是沒有半分起色的憤怒。

  在允茴苦苦哀求下,她答應了她,有一部份是基於私心,因為她不能放任校長為了她的事,連聖德島和惑愛學院的事都不管了。

  只有允茴離開,對校長與聖德島來說才是最好的安排,因此,她瞞著校長,幫助了允茴。

  胡悅兒旋身離開,無聲的向他懺悔。

  「對不起,校長。私情與聖德島之間,我只能選擇以聖德島的一切為優先。」

  第八章

  六年後

  皓白的長指輕擊著桌面,他側首凝望一旁落地窗外的夕陽,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他仍是沒有回頭,彷彿窗外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校長,我依照三位長老提供的線索去追查,發現那裡已經人去樓空。」

  「是嗎?」胡嶢醇美的嗓音接著問:「悅兒,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這麼問,胡悅兒回答,「十年了。」

  「悅兒,這些年來我一直很信任你,」胡嶢終於回首看向她,唇邊勾起冷魅一笑,「沒想到,你竟如此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她駭然一驚。「校長,為什麼這麼說?」

  他極有耐心的重複一次她適才的話,「你剛說那裡已經人去樓空?」

  「是、是的。」她的心陡然狂跳一下。

  「是嗎?這可真奇怪,就我得到的消息,她人還在那裡。」

  「怎麼會?是不是弄錯了?」胡悅兒力持鎮定。

  他只手托腮,深棕色的眼瞳睇住她,絲絨般艷麗的唇瓣輕啟。

  「悅兒,這幾年來我一直想不透一件事。」

  「什、什麼事?」

  「每當我一得到她的消息後,立刻趕過去,她卻總能在我到達前便離開,彷彿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冷峻的眸光射向她,「現在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有人背著我向她通風報信。」

  在他嚴厲的注視下,胡悅兒一凜,唇瓣微顫了下,明白他已經瞭解一切,不容許她再狡辯,她垂下臉,認錯。

  「校長,對不起。」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六年來他不停的尋找允茴,沒想到背後,卻是他最信任的人在阻撓他。

  「是……允茴求我這麼做的。」胡悅兒徐徐開口,「當初她離開前,求我幫助她不要讓你找到,她不希望你為了她再浪費時間與精神埋首在研究室。」

  胡嶢目光峻厲,語氣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求你,你便答應她?你把我置於何地?」

  胡悅兒惶然的閉了閉眼,把心裡的話向他吐露,「除了允茴的請求外,最大的原因是我看不下去一向隨心所欲的校長,為了她把自己鎖在研究室裡,連聖德島上的事都撇在一旁不理了。」她語帶輕責的接著說:「您忘了您之前答應過前任校長什麼事嗎?您會盡心守護我們胡氏一族的……但是為了允茴,您似乎忘了這個約定。」

  「我沒有忘記答應她的事。」他神色冷冽,「悅兒,我對你很失望。」

  「對不起,校長。我只是覺得這麼做,對您和聖德島才是最好的結果。」

  他冷斥,「我不需要別人來替我決定什麼才是最好的,你讓我跟她浪費了六年的時間。」語畢,他起身朝外而去。

  「校長,你就算找到了她又能怎樣?她就快死了,你救不了她的!」胡悅兒沉痛的道。

  胡嶢頭也不回的說:「我已經想到辦法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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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茴,起風了,進去吧。」婦人說著,伸手想推動輪椅送她進屋。

  「蓮姨,我想再多待一下。」時允茴微笑著阻止她。

  秋日的夕陽沒有夏日那般燠熱,透著一種柔和的溫暖,令她覺得很舒服,暫時還不想離開。

  婦人張了張嘴,原想說什麼,在看見她微闔著眼眸,一臉舒坦的表情,便嚥回了唇邊的話,改口說:「那我進去替你拿件外套。」允茴耗盡了最後一分精力救回了她得到末期癌症的兒子,如今照顧已瀕臨死亡的她,是她所能回報允茴的。

  「謝謝蓮姨,可以麻煩你順便再幫我泡杯菊花茶好嗎?」時允茴唇辦掛著淺笑道,忽然吹來一陣大風,拂亂了她及肩的長髮。

  「好。」蓮姨應允,瞥見那隨風飛揚的白色髮絲,忍不住一陣鼻酸,眼眶頓時熱了起來,她連忙轉身,不願意洩露出一絲悲傷讓時允茴看見,加快腳步離開。

  片刻,大風停了,時允茴用手指順了順長髮,仰起臉,注視著天空的雲彩。她明白蓮姨在為她難過,只不過她並不覺得自己可憐。

  這幾年來她過得很充實,她的足跡踏遍了四大洋、五大洲。這些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像的奢望,如今,她都做到了。

  唯一覺得遺憾的是……她無法再見到那個人一面。

  這樣也好,就讓他對她的記憶,永遠停駐在那段最美好的時光裡,而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她用手指捲起一綹髮絲,低眸注視著那毫無光澤的蒼蒼白髮。這不該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髮色……

  一度,她也曾埋怨過自己為何擁有如此不凡的人生,但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後,她已徹底的堪透了,這樣的人生,除了平心靜氣的接受之外,她別無選擇。

  所以在各地旅行的這幾年裡,她一直很感激嶢,是他,讓她在餘生的最後這幾年裡,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憶起往事,她微微歎息,輕闔起眸,在心裡勾勒著他的模樣,她知道自己直到臨終前的那一刻,都不會停止對他的思念。

  她很想見他,想得心都痛了,可是她不能……只要一想到當年他為了她,鎮日埋首在研究室裡的那段日子,她便覺得愧疚又心痛。

  他是那樣恣意妄為、隨心所欲的人,卻為了她日日夜夜關在研究室裡,每當苦心研究出來的藥方又失敗後,他便會砸毀所有的物品,然後接著又再重新投入研究。

  如此日復一日,他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少,眼神也日漸陰鬱,她再也不忍卒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所以,她才會選擇離開他。

  鼻翼間忽然飄來一陣清香,那熟悉的氣味令她心弦輕顫了下,她還記得他身上的味道,依稀跟這股氣味好像,她忍不住再深嗅幾口。

  忽然一道陰影擋在她左側,時允茴側首望去。

  當身側那抹人影清晰的映入她眸心時,她面色無波,唯有眼底泛過一絲激動。

  「……」她淡白的唇瓣微啟,想說什麼,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她迎上一雙隱諱深沉的目光,耳邊聽見一道低醇悅耳的嗓音說道。

  「我終於找到你了。」

  「允茴……噫,你是誰?」蓮姨臂彎掛了件外套,手裡捧著杯茶走過來,忽然發現院子裡多了名陌生的男子。

  當她看清男子的容貌時,雙眸忍不住震訝得瞠大,男子那一身風華絕代的絕魅風采,令她懷疑自己眼前所看見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天神下凡。

  蓮姨看得目不轉睛,無法動彈。

  胡嶢沒有回應她的話,他那雙深棕色的眼瞳彷彿只看得見時允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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