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個方法,只不過還得問過姥姥,得姥姥同意才行。
她打算回家就跟姥姥商量。
主意才剛打定,一捧水忽地朝她臉上潑來。
「喂!你幹什麼你!」她像被踩著痛腳似地跳起。
「玩水啊。」寧離苦笑得多愜意,似乎已經忘了剛才被人間得落荒而逃的事情。「一起來啊,水好涼吶。」
「玩個頭吶你!」唐靈氣得臉頰緋紅,懶得跟他多說,她身一轉急著跑回家去。
偽裝成男孩,她平日最怕衣服被弄濕弄破,偏那傢伙還拿水潑她,萬一不小心被人瞧見她衣服裡邊全是布條綁帶,他擔得起嘛他!
「噯噯噯,你跑哪兒去啊你……」寧離苦一頭霧水。
「喔,三爺惹阿靈哥生氣了。」孩子群裡年紀最長的小猴子出聲。「三爺不知道,阿靈哥最忌諱人家弄濕他的衣裳了。從以前就這樣,不小心弄濕他衣裳,他馬上翻臉。」
「幹麼啊,他又不是大姑娘,弄濕個衣裳又不會少塊肉——」發覺闖禍的寧離苦忍不住嘟囔。
小六子突然接口:「可是喔,很多人都說,阿靈哥長得不比一般姑娘差呢!」
「對啊對啊。」說話的人是小乙。「我大哥也提過。」
「我爹也是。」
「我娘也這麼說。」
寧離苦一雙眼在幾個孩子身上轉啊轉。怎麼回事,怎麼說起這事來了?「喂喂喂,你們在胡說什麼?你們阿靈哥不是男的嗎?」
「是男的啊!」幾個孩子異口同聲。「可他也長得很漂亮。」
瞧這群小蘿蔔頭的表情,寧離苦七七八八知道那幫虎威鏢局的人,都是拿什麼眼神在看唐靈的了。
唐靈還說什麼能應付——應付個頭啊!哪天要是被人吃干抹淨,看他找誰求援去!
寧離苦心頭亂糟糟,從沒替人這麼擔心過,尤其想到唐靈跟其他男人站一塊,噢,他心頭之悶的——
要也跟他才對!
念頭一閃過,他嚇了一大跳。天吶,他在想什麼啊!
寧離苦臉倏地煞白。
不對勁不對勁,他肯定是太久沒上花樓找姑娘了,腦袋才會一時亂掉了——對對對!肯定是這樣!肯定是!
第2章(2)
還沒平息下心裡的驚愕,一隻小手突然拉住他衣袖。
他定神看,是小六子。
「幹麼?」
「三爺,我肚子餓了。」小六子望著他笑。
什麼?!他一臉驚訝。「不是才給你們吃過雪菜包子?」
「就餓了嘛——」
幾個小蘿蔔頭跟著摸著肚皮點頭,寧離苦沒好氣。「敢情你們的胃口是填不滿的窟窿?好,算我拿你們沒辦法。鞋襪穿一穿上街去,不過我話講在前頭!這是最後一次,東西買好你們一個一個給我乖乖回家,不許再跟著我啊!」
他心裡盤算,打發掉這幾個娃兒,他就上客棧要一間房,好好洗個清清爽爽的澡,天一暗,他就上城裡最大的花樓好好玩它一玩。
他想,只要多找幾個漂亮姑娘,溫香軟玉抱滿懷,肯定明兒一早,他就會斷了對唐靈的胡思亂想。
「快點快點,慢了我不等人啊!」他吆喝著小蘿蔔頭離開河岸,一邊搖頭晃腦。
對對對,就這麼辦!
天色一暗,一顆顆艷紅燈籠便掛了出來,蜿蜿蜒蜒將整條花街映得好不熱鬧。
寧離苦一用完晚膳便離開客棧,興致頗高地順著人群走。門樓上不斷傳出伶伎嬌軟的歌聲和笑聲,他正想問人城裡哪間花樓最知名,抬頭,赫然看見斗大三個字——「芝蘭樓」。
這不是唐靈當差的地方?!
寧離苦駐足探了探,早上他是從後院進去,還不曉得這芝蘭樓前庭生這模樣。
瞧它門面,還真富麗堂皇,根根朱紅的樑柱頂著粉白的牆面,往裡看,依稀可見價值不菲的紅木几案、折屏等等。候在門邊的龜奴一見他來,一聲「歡迎」喊得多響。
人都喊歡迎了,不進去似乎說不過去。寧離苦撩起衣擺,隨著領路的龜奴往裡走。
「哎呦!」鴇嬤一見穿著黑色絲袍,氣宇軒昂的寧離苦進門,趕忙過來招呼。「這是打哪兒來的俊哥兒——公子爺很面生啊,您第一次來?」
寧離苦笑一笑。雖說他是來聽歌找姑娘玩的,而廳裡也有不少面容姣好的姑娘朝他媚笑,可不知怎麼回事,他一顆心卻老想著唐靈,一雙眼有意無意,就是往庭院深處溜轉。
他突然想起,都過了這麼些時辰,不知唐靈還惱不惱他?
思緒起落間,他根本沒聽清楚鴇嬤跟他說了什麼。一待回神,就見鴇嬤拉了兩名伶伎過來。
「公子爺我跟您介紹,這位叫蘭香,這位是蓮珠——兩個都是咱芝蘭樓鼎鼎有名的美嬌娥,公子爺您覺得如何,滿不滿意她倆?」
他瞧了瞧,腦子忽地轉出唐靈那張矜貴又俊秀的臉蛋——等等等等,他想他幹麼?
他趕忙勾住身旁蘭香的胳膊,不莊重地親了親她臉頰。他以為這樣,就能揮去腦中不該出現的秀顏。
「討厭,公子不來了——」蘭香嬌笑。
「好好好,蘭香蓮珠,你們倆快帶公子爺上樓。公子爺初來乍到,你們可別壞了咱芝蘭樓招牌——」鴇嬤在後邊說道。
「放心吧嬤嬤——」
姑娘一左一右挽著寧離苦到後廊,拐個彎就是樓梯。他左一親右一摟看起來挺盡興的樣子,可腦子一角,他明明白白知道,自己不是那麼的開心。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以往玩起來挺有趣的事情,今兒卻有股說不上來的意興闌珊。他強擠出笑容走上樓梯,目光隨意一瞟,忽地他停下腳步。
「等等——」他拉住走在前頭的蓮珠。「那邊那三個大漢是誰?」
兩個姑娘倚過來望。「啊,是虎威鏢局的鏢師,怎了?公子爺認識?」
虎威——他眉心皺了一皺。該不會那麼湊巧,他們幾個就是糾纏唐靈的那幫人?
「不認識,我只是好奇他們幹麼聚在那兒——你們芝蘭樓後邊還有什麼特別的把戲?」
「沒有啊,」蓮珠搖頭。「不過灶房柴房一些幹粗活的地方,公子爺走嘛,我們進房玩,我唱曲兒給您聽——」
寧離苦人是被拉走了,可心卻留在那幾個人身上。他明明知道,是虎威的鏢師並不代表他們就會去找唐靈的碴,可進了廂房不到盞茶時間,他還是找了借口跑了出來。
這會兒已經看不見那三名鏢師,可他有預感,他們定還在芝蘭樓裡,索性上屋頂瞧瞧。他腳下一邊使勁一邊責備自己愛操心,都說上花樓是來找姑娘的了——
他人一到高處,立刻發現了那三人身影,不見還好,一見他眼倏地瞪大。
他們在幹什麼?
三名大漢就蹲在唐靈身後,忙著擔柴到灶房去的唐靈沒瞧見他們,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唐靈回頭,一方帕子便猛地罩住她的口鼻。
想當然唐靈拚了命地掙扎,可一方麻布袋很快罩下,連讓她踢動柴火的餘裕也沒,就這樣被扛了出去。
眼下情況,根本無須考慮。
不多想,寧離苦扯下頭巾蒙住口鼻,腳一蹬趕著去救人。
底下,三名大漢快速地奔出芝蘭樓後門,居中是扛著唐靈的男子,其餘兩人則護守前後。瞧他們動作毫不遲疑,肯定暗地裡籌劃了許久。
「這兒這兒,小心點,別撞傷粉哥兒。」
三個漢子都叫唐靈「粉哥兒」,已數不清多少個夜裡,他們一想起「粉哥兒」那細緻的眉眼,靈巧的身軀,他們就一陣心癢耳熱。
偏偏唐靈機靈,老一見他們就躲,幾人沒轍,只好來個霸王硬上弓。
色字當頭,一想到等會兒終能一親芳澤,三個男人嘴邊滿是淫笑。瞧他們腳步浮的,簡直要飛上天去了。
就在他們要轉出巷弄時,一道黑影突然擋住去路。
「把人留下!」掩著臉的寧離苦直直望著居中男子。
三人互看一眼,居中扛著唐靈的漢子猛地後退,補上殿後的同僚,與前頭的兩人一塊攻向寧離苦。
說真話,寧離苦拳腳功夫不頂好,因為貪玩,小時師兄弟們在習藝,他卻老偷跑去河邊抓魚玩水。但也因為他常跑給他師父追,不期然練出過人的輕功。只見他如行雲流水移動,不過眨眼已晃到兩人身後,舉腳兩個踢踹,兩名大漢活似兩隻公雞,鬼叫地飛出巷弄。
仍扛著唐靈的漢子嚇了一跳,他從沒看過如此神奇縹緲的輕功。「你是哪個道上的,報上名來!」
「你還不配知道大爺我的名諱。」寧離苦話沒說完,人已竄到漢子身旁。
結結實實兩掌劈下,漢子連聲痛都還沒喊,人已軟偎在地。
寧離苦順勢接住裝著唐靈的袋子,同時嚇了一跳,這小子怎麼這麼輕?
現在不是想這的時候。念頭方轉,他已抱著麻布袋蹬上屋簷,不過盞茶,他已重回落腳的客棧,把麻布袋往床上一擺。
「早跟你說過不要再回芝蘭樓——」寧離苦以為唐靈醒著,但麻布袋打開他才發現,人還昏死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