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嘴都是木頭味,她苦惱地挪開嘴。「仙兒姊,我怕咬傷它……」
「怎麼會咬傷呢?你手給我。」
仙兒不由分說抓來唐靈的手,朝她柔媚一睇後,把她食指湊向嘴邊,當她的手是木棍兒般,兜轉舔吮了起來。
仙兒舌頭靈動,唇內又濕又熱,又帶點兒緊跟軟——唐靈心頭突地閃過微妙的感覺。
不是對仙兒起了yu\望,而是想到——如果她依樣舔著離苦,他的感覺,就和她現在一樣嗎?
仙兒將她指頭上上下下全舔了一遍,才甘願放開她手。「怎樣?瞭解了嗎?我從頭到尾沒用到牙齒,對吧?」
對,唐靈憨憨地點頭。問題是——她不確定她的嘴跟舌頭,有仙兒姊那般靈活。
「快做。」仙兒睨眼。「我先說啦,今天你不把動作做熟稔,我可不放人的啊。」
不會吧?!今天就得練熟?!
唐靈為難地望著手裡的木棍兒,再一望仙兒姊。
仙兒從盤上抓了把炒瓜子,悠哉地笑了笑。
但從她眼神可以發現,她是認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就想,是為了離苦吧——
唐靈這麼跟自己打氣,同時俯下小嘴兒……
第7章(2)
傍晚,盞盞艷紅燈籠點亮了芝蘭樓里外,等不及進門尋歡的男客們早在門口列成了一排,細問,竟全是衝著唐靈來的。
「反了反了。」幾個姿色沒那麼秀麗,老抓不住常客的花娘湊在內廳裡吵嚷著。「一個小丫頭,連花牌都還沒掛呢,就有一堆人擠著要來看她!」
龜奴阿勝端著茶水進門,聽見,忍不住幫說了兩句。「這叫物以稀為貴,想想世上有幾個人像唐姑娘那樣,扮男也俊,扮姑娘也俏?」
「所以說要抓住客人,就得先換上男裝?」一名黃衫花娘說。
「也不撒泡尿照照。」一旁的綠衣姑娘嘴巴壞,出口沒好話。「人家唐靈骨肉纖細,扮起男孩是伶俐輕巧,你呢?要扮,頂多也只能扮那種。」
綠衣姑娘手指著正要離去的阿勝,「那種」是哪種,不言自明。
眾女哄笑。
「你說什麼?!」黃衫姑娘憤而拍桌。
「去去去,」穿著艷紅錦袍的鴇嬤扭著腰肢進來。「沒客人也不知道要安分點,大老遠就聽見你們吵吵嚷嚷。」
一屋十多名姑娘立刻縮頭閉嘴,沒人敢再吭氣。
「紅兒、如玉。」鴇嬤指派。「你們倆上樓去領唐靈到秋月閣,記得跟巧巧拿鎖匙。」
「是,鴇嬤。」
兩個身穿粉紅、淺紫的姑娘頭一點,相偕上樓去了。
須臾,被逼著換上水藍衫子的唐靈,在紅兒與如玉姑娘挾持下,不情不願地出了閨房。
秋月閣位在芝蘭樓左側,居高又通透,平常是拿來款請高官貴客吃宴的地方,自唐靈出現,這兒就變成她與客人會見之處。
鴇嬤刻意挑這地方有其用意。秋月閣就方方整整一間屋,四面開窗,裡頭連個隔間也無,客人進了這裡,就像進了戲台,一舉一動全在鴇嬤掌控中,也不怕他會突然對唐靈做什麼不規矩的事。
更何況還有兩名花娘隨侍在旁,見機行事。
紅兒與如玉一把唐靈帶上閣,鴇嬤便說話了。
「來了來了,終於把你給盼到了。」鴇嬤慇勤地挽著唐靈的手。一般說來花娘總是笑逐顏開,可唐靈特別,就算她反應再壞,表情再怎麼不開心,還是有一大票男人捧著銀兩上門。
這會兒坐在閣裡的,正是早先拿了五十兩銀來拜託的虎威鏢師——袁衛。
唐靈認得他,之前她還扮成男孩在樓裡當差,他就時常躲在暗處想抱她親她,好在她機靈,一直沒著了他的道。
只是她還不曉得,這個袁衛,也是當初圈圍著姥姥,害她姥姥不小心失足墜地的其中一人。
「這位是袁大爺,先前常到咱們樓裡,唐靈應該不陌生才對?」
唐靈頭輕輕一點,連開口說句話都懶。
穿著水藍衫子的她,秀雅嬌柔有如一朵臨水的菖蒲花,冷艷中帶著一股誘人的媚香。
袁衛看著,人都要醉了。
「坐坐坐,喝酒,吃菜。」
唐靈抗拒著搖頭。鴇嬤答應過她,在她還未正式掛牌之前,她不需要陪酒接客的。
鴇嬤當然知道唐靈在想什麼,只見鴇嬤眼色一使。「噯,紅兒如玉,你們倆還不快來幫袁爺倒酒?」
「袁爺,我叫紅兒——」
「我叫如玉——」
兩個姑娘一左一右挾住袁衛,又是撒嬌又是餵酒的,如此一來唐靈就可以退場了。
鴇嬤隨口應付了兩句「好好玩」,接著手一挽拉著唐靈退出門去。
「噯——」袁衛來不及留人,只能眼巴巴望著唐靈離去。
「好了、好了。」鴇媽將唐靈交給門外的護院。「先送靈姊兒回房,等會兒有客人我再喊你出來。」
「鴇嬤。」這句話唐靈提過好幾次了,可鴇嬤老不理她。「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下月十五,才讓我出門見客——」
「你以為我喜歡?」鴇嬤一哼。明明全是她一手安排,她還要裝出委屈樣。「你不想想你這德性,老闆著臉,一副我鴇嬤好像很虧待你似。要不是客人堅持見你,我也想把你多磨個一陣再放你出來。」
鴇嬤這麼一罵,唐靈驀地不知該回些什麼話。她臉色不好是事實,畢竟身在芝蘭樓,放眼全是男人淫邪的眼光,她實在沒辦法覺得開心。
尤其現在她還跟離苦互訴過情衷,自認為是他的人了,她更是難以接受被其他男人覬覦。
「告訴你,當初是你自個兒簽下字據自願要賣進我芝蘭樓,可不是鴇嬤我逼你。是說離下月十五還有一段時間,但也沒你想的那麼長,你能早一天適應這兒就盡早適應,你該知道我脾氣,到時別怪鴇嬤狠心啊。」
唐靈很清楚鴇嬤都怎麼整治底下花娘,鴇嬤鞭子厲害,她還在樓裡當差時親眼撞見過好多回了。幾乎每天都有花娘讓鴇嬤不滿意,而鴇嬤也不手軟,一鞭下去就是一條血痕,痛得會讓人在地上打滾的。
鴇嬤半威嚇地瞧她一眼後,努努下巴要人送她回房。
「對了,你嘴上那個胭脂,等會兒記得叫巧巧多塗點。」
鴇嬤的聲音追在唐靈身後,她也不應答,鴇嬤搞不清楚她是聽見了沒有。
一整晚,唐靈就這樣來來去去見了十多名客人——鴇嬤總是叫兩名花娘隨侍在旁。一來給足了客人面子——瞧,她可是照約定請來了唐靈;二來,正好也能活絡樓裡比較不爭氣的姑娘。
一般男客在見過唐靈的冷臉之後,會格外滿意身旁的溫香軟玉。當初鴇嬤觀察到,也覺得稀罕。怎麼男人就是這麼賤,明明唐靈從沒給過好臉色,他們卻眼巴巴一個接一個纏上來?!
話說回來,男人說不定就喜歡唐靈這種看得著但摸不著的冷淡。
晚上的重頭戲,就在夜半時分的花廳戲台上,由頭牌花魁仙兒撥琴,唐靈唱曲。唐靈能唱,還是鴇嬤歪打正著發現。芝蘭樓向來有請教唱曲兒的師傅,開頭鴇嬤純是想讓唐靈聽聽,養養雅興,怎知老師傅手一指要她唱,她真唱了,且還是悅耳動聽,宛若出谷黃鶯。
當下鴇嬤知道,她撿到寶了。
在外奔波了半日的寧離苦正巧趕上盛會,開頭他也不知道唐靈能唱,他藏在濃蔭間只求遠遠照看她,怎知眨個眼,卻看見她被人領上台。
當仙兒琴聲一下,她捏緊了手絹,款款唱了起來。
「第一不見最好,免得神魂顛倒。第二不熟最好,免得相思縈繞……」
詞兒一出,藏在暗處的他一怔。多湊巧,她唱的歌兒正是他趕路回揚州時,在街上聽人唱過的曲兒。
唐靈聲音之好,從底下男客可以發現,無一不流露迷酥酥、暈麻麻神情,十足十被人勾走了三魂七魄,還流連忘返。
可站在戲台正中的主角卻眼觀鼻、鼻觀心,專心一意吟出教唱師傅傳授的詩句,絲毫無感男客們朝她投來的垂涎眼波。
是天分,也是不自主的習慣,每句尾音,她總會綴上一點兒顫,多簡單四句詩,卻教她唱得情意綿長,如訴如泣。
雖說寧離苦也是聽得如癡如醉,可一望見男客們那幾十雙賊溜溜的眼睛,縱使他個性再豁達不羈,還是被激起了妒意。
他摘下一把未熟的青果,一顆還不及一粒花生米,咻咻咻射向男客們手上的杯子、筷子,攪得一群人摔杯的摔杯、掉筷的掉筷。
「怎麼搞的——」
「瞧您把人家衣裳弄濕了——」花娘們嬌嗔地抱怨著。
見下頭越是手忙腳亂,始作俑者越是歡快得意。
誰教他們覬覦他的女人,寧離苦一扮鬼臉,活該!
鴇嬤機靈,一見著機會,馬上將唐靈領下台。
果不其然,台上一不見唐靈身影,花廳立刻鬧了起來。
「人呢?怎麼才唱一曲就走了?叫她出來啊——」
吵嚷聲一直傳到後頭還隱約可聽見,但鴇嬤到底找了什麼說詞才止住喧鬧,唐靈聽不清楚,她只是被夾在婢女與護院中間,急匆匆被人送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