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她想瞪他,還是笑了出來。
「這表示可以嘍──」他嘟起嘴要親。
「不跟你說了。」瑀曦跑回屋裡去了。
大笑幾聲,他唇畔的笑意悄悄地斂去一半,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不想讓她知道剛剛頭又痛了起來,最近這種狀況越來越頻繁,雖然找不出原因,卻也讓即將到來的幸福蒙上一層陰影……
又來了……
許多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
臧柏烈在睡夢中呻吟,掙扎著想要醒過來,彷彿腦中有什麼東西快呼之欲出,卻出於本能的想要壓抑,不希望自己想起來……
「喝!」他滿頭大汗地坐起身。
睡在身旁的女人也立刻驚醒。「頭又痛了嗎?」其實她知道他最近經常半夜起床,偷偷吃止痛藥。
「沒事,你繼續睡。」臧柏烈摟住她,又躺回床上去。
瑀曦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他的發,許久之後還是開口了。「或許你的頭痛是心理因素造成的……醫生不是說檢查不出來,或者我們可以去看其他科。」
「我說沒事就沒事,只是個噩夢。」他斷然拒絕。
「你在害怕什麼?」她鼻頭漸漸地紅了。
「我沒有害怕。」臧柏烈低啞的反駁,旋即沉默下來,因為他也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句話。「等結婚之後,我會再找個時間去醫院做更精密的檢查……好了,快點睡吧。」
「我愛你。」她輕吟。
臧柏烈心頭驀地一緊。「我也愛你。」
「就是因為這樣,或許我們該把婚禮的日期延後,等你完全恢復記憶,排除所有的不安和疑慮之後再舉行。」瑀曦也是經過一番考慮之後,才對他說出心裡話。
「我曾經怨你、恨你,可是當你再度回到這個小鎮上,真誠坦承地面對自己做過的事,現在的我除了愛你,還是只有愛你,不管結果如何,都不會改變,這輩子只愛你一個。」
他低笑一聲,伸臂擁緊她。「你想太多了,婚禮還是照原定計劃舉行,不管原因是什麼,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們結婚。」
「真的可以嗎?」她不確定地問。
「我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臧柏烈也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
「嗯。」瑀曦唇畔噙著笑,偎進他懷中。
「睡吧。」
她的心安了,蓋上眼皮睡去。
第六章
距離婚禮還有一個半月──
「這件白紗禮服好美!」航空快捷一大早就如期的送來包裹,瑀曦小心翼翼地打開精美華麗的禮盒,好輕好輕地觸碰上頭輕盈夢幻般的質料。
這是每個女人的夢想……
為心愛的男人穿上這套衣服,與他共度一生……
「去穿給我看。」臧柏烈咬著她的耳垂。
「現在?」為了等包裹送達,到現在還沒有開店,不過還是捧著白紗禮服進房間,心裡其實也很想快點試穿。
花了一番功夫,瑀曦終於打開房門,既緊張又期待的等待他的評鑒,線條和剪裁將她原本就豐盈的上圍襯托得更加誘人,若隱若現的乳溝讓他口乾舌燥,禮服比他預料的還要合身。
「不准亂來!」她看出他眼底的火焰,身體頓時發燙。
「我保證……絕對不會亂來……」他已經低頭吻她,從小嘴一路吻到白嫩的胸口。「因為我每一次都是很認真的抱你……」
「不行,會把它弄縐了。」瑀曦好氣又好笑。
「這個很容易解決。」在纖背上滑動的大掌輕輕的拉下後頭的拉鏈,惹得她嗔惱地咕噥。
「我才剛穿上……」她嬌嗔,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這兩、三天正好是排卵期……」
他低低地笑著,嗓音因慾望而嗄啞。「那麼今天就不要開店做生意了。」於是,抱起赤裸的纖軀,大步的走向那張雙人床。
「給我一個孩子。」瑀曦把手伸向他。
臧柏烈迅速地脫去身上的衣物,再度爬上床。「我很樂意。」
不知道消磨了多久,兩人餓到再也沒有力氣起來了。
「我到樓下拿點吃的上來。」臧柏烈隨意地套上牛仔褲,親了親她的嘴角。「你就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我很快就回來繼續。」
瑀曦的回答是抓了個枕頭丟過去。
「哈哈……」他大笑地閃過。
聽到下樓的腳步聲,瑀曦撫著自己的小腹,有種奇妙的預感,自己好像真的受孕,就要當媽媽了,女人對這種事通常都會比較敏感。
在這時候,聽到他放在枕邊的手機響起鈴聲,雖然兩人已經如此親密,還是不方便代替他接聽,響了二十幾聲才斷掉。
待臧柏烈端了兩盤義大利面,和用烤箱加熱過的吐司夾上火腿和起司的餐點回來了。「看我特製的元氣大餐,吃完保證恢復體力。」
她白他一眼。「真會瞎掰!哪是什麼元氣大餐……對了,剛剛有人打電話給你,你要不要先回個電話?」
「八成是大偉。」先將一盤義大利面給她,其他的擱在一邊的矮几上,然後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對方的身份,不禁怔了一下。「是我爺爺打來的。」他在台灣待了這麼久,祖父不可能問都不問。
猶豫幾秒,他還是回電了。
「爺爺,是我……」邊說邊走出房門,打算端出賴皮的功夫來應付。
遠在舊金山的臧峪昆用力地敲了敲手杖,氣得臉紅脖子粗。
「我的孫子要結婚了,我這個做爺爺的居然還要聽別人說才知道……你就是這樣孝順我的嗎?」
臧柏烈苦笑一下,看來準是他那堆朋友裡頭有人不小心說溜了嘴,計劃才會提前曝光。「爺爺,你先聽我說……」
「我不准你娶那個女人!」他根本不聽孫子的解釋。
「瑀曦是個好女人,只要爺爺見到她,一定會喜歡她……」
那一頭傳來用力的喘氣聲,情緒相當激動。「真是孽緣!你明明已經忘了她,為什麼又跟她在一起了?」
「爺爺,這應該叫緣分,雖然我忘了瑀曦,不過當我再次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對她一見鍾情,就算失憶也無法拆散我們。」
臧峪昆握著手杖的手掌,因為勃然大怒而抖個不停。「你……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你知不知道她是誰的女兒?」
「爺爺,你不要太激動。」祖父的身體雖然一向硬朗,可是畢竟都快八十了,還是要多留意。「家裡的傭人呢?身邊有沒有人在?」
「你……你……」臧峪昆捂著胸口,喘了好幾口氣,獨子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不願再去回想,沒想到還得說上第二次,上次成功阻止了,這次一定也可以,他絕對不會接受那個女人當他的孫媳婦兒。
「你難道已經忘了……你的父母當年是怎麼死的嗎?」
他不由得狐疑。「那件事我當然沒有忘記……爺爺,您還好吧?」
「當年你的父母是被一輛小貨車撞死的,那輛小貨車的駕駛就是那個姓林的女人的爸爸……這樣你想起來了嗎?你怎麼可以娶殺父仇人的女兒?」
聞言,臧柏烈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眼睛睜得好大。
「不……不可……」「能」字就這麼卡在喉嚨中,吐不出來,在這一剎那,好像有上百根針同時扎進他腦袋裡,痛得他彎下身軀,痛得他不禁大聲呻吟……
彷彿某個開關被打開,失去的記憶往回流了……
「柏烈!」在房裡聽到他痛苦的叫聲,瑀曦衝了出來。「頭是不是又痛了?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臧柏烈在極度痛楚中掀開眼簾,在昏倒之前,看著滿臉憂心的小女人,那份心痛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因為他終於明白一年多前為什麼要離開她,他通通想起來了……
「柏烈!」她抱住頹然倒下的高大男人,喊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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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愛你,可是我沒有愛你愛到一輩子留在這個小鎮上……我還是沒有辦法適應這裡的生活……太冷清……太乏味無趣了……我真的很想念以前的生活……我真的……我沒辦法……」
瑀曦……對不起,我不忍心告訴你真相,可是我又無法忘記這麼殘酷的事實,所以只好離開你……
「為什麼?你明明說過喜歡這裡的……你說過願意為我留下來……」瑀曦淚如雨下地抱著他,不讓他走。「我求求你……再試一次……好不好?」
他狠下心,掰開她的小手。「你恨我也好……我還是要走……」
「柏烈……」女人聲嘶力竭地哭喊。
臧柏烈倏地睜開眼皮,先前遺失的記憶,以及這一次來到這裡的事,他都串聯上了。
「柏烈。」瑀曦哭腫了眼皮,見他醒來,這才破涕為笑。「這次你一定要把頭痛的毛病治好,別再嚇我了。」
臧柏烈望著她半晌,喉頭一梗。「這裡是哪裡?」
「我們在鎮上的診所裡,你覺得怎麼樣?頭還痛嗎?」她焦急地問。
他見她掉下淚來,有多心痛、不捨,怎麼也沒想到還得再經歷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