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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佚名

  她睡得迷糊,剎那間,路宙翼忍不住想笑,「誰是你媽啊?」

  不是媽?安韶葒直覺皺起小臉,睜開迷濛雙眼,一見是路宙翼,她反射性又閉上眼睛,從前她巴不得天天夢到他,或是看見他,但現在看到他,她會怕。

  怕看見他嚴峻的臉龐、怕他又出什麼招傷她的心、怕……她會撐不住他一再打擊,而放棄堅持好多年的愛戀。

  她一副作惡夢的表情,讓路宙翼心生不悅,他是想挑戰她所謂愛的極限在哪裡沒錯,但是想到她可能不想看見他,想敬他而遠之,他莫名心生不悅。

  應該是對她的懲罰還不夠,他才不想她這麼快,放棄對他的死心眼吧!路宙翼在心裡告訴自己。

  「你先起來,告訴我,為什麼今天沒有幫我準備熱飲?」於是他決定漠視一隻天竺鼠耍賴貪睡的可愛模樣。

  熱飲?安韶葒腦袋昏昏沉沉的,「反正我準備的熱飲,你從來都沒領情,我今天才偷懶一次,你幹嘛那麼愛計較!」頭有點痛,所以懶得修飾語氣。

  原來她也會頂嘴?照理說,這算是他處心積慮想揭開的真面目,但她緊閉著眼埋怨的模樣,路宙翼怎麼想氣都氣不起來。

  「我不喝不代表你就可以不準備,這是做老婆最基本的貼心……」理所當然的口吻,路宙翼卻突然打住,他捫心自問,貼心……他是這樣看待她的嗎?

  第7章(2)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他從來沒接受過她的好意,那他還執意要求她繼續付出,是存心刁難嗎?好像也不是,認真說起來,應該是習慣了吧!

  這個冬天開始,他習慣一醒來就看見,一杯冒著白煙的熱飲,縱使是故意不喝,他也會在第一時間去摸摸看杯身,然後訝異溫度適中,熱熱的不燙口,一點也沒有變涼。

  還記得有一次,他沒注意到手機壞掉,隔天手機鬧鈴沒響,使他比平常晚二十分鐘左右起床,因為手機壞了,害他沒有習慣性地試探桌上那杯咖啡的溫暖,他說不上來心底那份懊惱,太過在意令他對自己生悶氣,最後他安慰自己,是少了一次刁難檢查的機會,才覺得萬分可惜。

  他習慣每天早晨一起床就會看見,桌上有一杯熱飲,所以就算沒有喝,也不能因此停止……

  貼心?他是說貼心嗎?她一定是在作夢,安韶葒繼續埋頭苦睡,順手拿另一顆枕頭,將就蓋在身上。

  正沉浸在思緒中的路宙翼見狀,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然後他很確定他笑了。

  怎麼有人可以賴床賴成這副德性?她本來就愛賴床嗎?那她是怎麼有本事,天天抓准他起床的時間,提前替他準備熱飲?

  「安韶葒,起床,去補我一杯熱飲。」他像個幼稚的孩子嗎?不!他是想讓安韶葒知道,設計他結婚是自討苦吃。

  「明天補你好不好?我今天不太舒服。」她身體很冷,但是腦袋熱熱脹脹的,很難受,沒有力氣再說話。

  路宙翼一臉狐疑地望著她,發現她臉色蒼白,兩頰卻有不自然的紅暈,他心下一驚,伸手探她額頭。

  該死!她在發燒?

  抓起安韶葒擺在床頭的手機,他直覺要立刻叫救護車,又驚覺他好像太小題大作,不過就是發燒而已,他為何氣得想破口大罵,她不懂得照顧自己,更氣他頭緒大亂!

  他無暇釐清心頭那陣慌亂,像捆肉粽一樣,用棉被將安韶葒從頭到腳,包裹得緊緊的,他一把抱起她,飛快衝向他靠自己工作,剛買的那台新車。

  安韶葒悠悠醒來,還感覺頭痛欲裂,本想再閉上眼稍微休息,眼角餘光看見,床邊的路宙翼一副臭臉,她知道這是他生氣時的表情,看他臉部線條僵硬的程度,她估計他正勃然大怒。

  他為什麼生氣?看他死瞪著她的樣子,我哪裡惹到他嗎?安韶葒無辜地暗想。

  看見安韶葒醒來,路宙翼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地,「我這在書房睡覺的人都沒事,你有床、有棉被,還能把自己搞到發燒,你是故意讓我擔……替我找麻煩的嗎?」他剛剛本來要說什麼?路宙翼嚇了一跳,他在擔心她?而且不是普通的擔心?

  「我發燒了?」是喔!原來她發燒了,難怪頭那麼痛,可能是因為昨天下午的事讓她太傷心,晚上泡澡時,一時失神,水溫都變涼了,她才回過神來,所以才會感冒吧!

  「連自己發燒都不曉得?」他很生氣,但是他現在不想深究,他生氣的原因,他就是很火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給你製造麻煩的。」唯唯諾諾的道歉,是他們結婚後,她最常幹的事,因為她漸漸明白,路宙翼有多生氣被逼迫結婚,所以她盡量小心翼翼地不去惹他;察覺他動怒的跡象,不管原因,她先道歉就對了!

  路宙翼雙眸一沉,他不喜歡她小媳婦的模樣,那明明就不是她的本性,為什麼要遷就?

  「不要說對不起!」

  「喔!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對不起的。」

  經過昨天的事,她更確定他根本不愛她,甚至討厭她,早就知道,可能會有這一天的……

  已經決定不再妄想,她濃烈的愛足夠分他們兩個使用,心很痛、很傷、很捨不得就這樣放棄,但是這段婚姻,本來就是她強求來的,靠她單方面的維繫,怎麼可能持久,在她想好如何還他自由,又不會讓她爸媽難過的好方法前,別讓路宙翼更討厭她,是她最後的盼望。

  她嘴角濃濃的苦澀,扯動路宙翼的心,她那燦爛率真的弧度,跑哪裡去了?什麼時候開始,在他面前,她習慣低頭不語,連笑容都勉強。

  她在生氣嗎?無論她懂不懂,他為何對她冷漠,她都有權利針對昨天的事生氣,他看得出來,昨天下午她很不開心,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發作?

  他很煩!分明是理所當然的報復,該死的愧疚感卻如影隨形,好幾次他險些心軟,懷疑是他誤會她,甚至考慮給她一次機會,畢竟在發現她的心機之前,他不討厭她,對她也很有好感,喜歡一個人就該懂得包容,尤其對方用盡心機,不外乎是因為愛他……

  他試圖寬容,又拚命抗拒軟化,矛盾的心思糾結得他快發瘋!

  「到底夠了沒啊?」

  近乎咆哮的音量,安韶葒嚇了好大一跳,「什麼?」

  「我說,你到底夠了沒?我沒有要你愛上我、我沒有叫你去刺青、沒有逼你忍受我的冷漠,你大可以反抗或放棄,你知不知道,你自以為濃烈的愛,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了!」

  安韶葒怔怔地望著他,淚水不爭氣的在眼眶裡打轉,眼前的男人,真是她用心愛戀多年的路宙翼嗎?這疑惑從他們婚後,出現不下百遍,答案她其實心知肚明,可她仍然想問,他就真的那麼討厭她?

  「你是想逼我自己放棄離開?」他稱職扮演負責煎熬她的獄卒,最後行刑的劊子手,卻推給她來當,她想痛罵他自私,無奈想起這段婚姻,本就起因於她一時私心,各人造業各人擔,應該不算過份。

  事到如今,還一味地將他的無情合理化,如果小藍在,肯定會罵她,真是沒用到極點了!

  想起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們,安韶葒更加心酸,這半年來,她極力想扮演好妻子、媳婦的角色,雖然還有待加強,至少目前簡單的三菜一湯,她能應付。

  就算公婆疼她、老公不管她,她也盡量減少私人活動,乖乖待在家,幾次和姐妹們聚會的前一天,她會上網看一堆冷笑話和爆笑短劇,希望隔天赴約時,嘴角笑容自然持久,姐妹們會當她還是從前那個,天兵天將安韶葒。

  從姐妹們不經意洩漏的憂心,她知道她強顏歡笑的計謀還是失敗了,她感激的是,大夥兒沒有戳破她,縱容她在當下假裝自己很快樂。

  好想和姐妹們談心……從前她們之間,有什麼說什麼,「虹彩姐妹幫」沒有保存期限太久的秘密,為了不讓愛她的人擔心,她還是選擇報喜不報憂,可悲的是,憂喜的比例落差太大,不想總在聚會時太安靜掃興,她拒絕參加聚會的頻率,越來越高……她好想大家,也好想以前那個直來直往的安韶葒。

  「這半年來你對我的態度,真的是想逼我自己開口提離婚?」她再問一次,眼淚只是靜靜的流,語調比方才冷靜得多。

  對!就是這樣沒錯!路宙翼緊握拳頭、咬牙切齒,這應該是他半年多來,最終的心願,他竟然開不了口,甚至不想開口,眼見一隻病撅撅的小小天竺鼠已經面無血色,他根本無法在此時,給她致命的一擊。

  做不到是因為同情嗎?好像不只,但他不准這份不知名的複雜感受,繼續蔓延。

  他悶不吭聲,安韶葒氣得抿緊嘴唇,他明知道她有多愛他,怎麼可能甘心情願,自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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