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沒回去探望過他的家人嗎?
她回想了一下,除了早朝之外,其他時間,他幾乎都是和她在一塊兒,好像真的沒有回去探望家人。
「就算這樣,也是老大自己的意思,和姬兒姑娘沒有關係,又不是姬兒姑娘不讓老大回去的,你來找姬兒姑娘理論太沒道理了。」
「哥!我是你親妹妹,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老大那一邊。」
「你敢說如果不是那個狐狸精,珩哥哥會不回家嗎?」
「呃……」
「你看,這樣你還敢說和她沒關係?全都是因為她!」
「不管怎樣,我不希望你去打擾姬兒姑娘!」
「讓開,我就是要去!」
「不行,小妹,我是為你好,你跑來這裡質問姬兒姑娘只會惹老大生氣,你不希望老大生你的氣吧!」
談虞姬沒有聽見小妹的回答。
「趁老大還沒回來,跟我回去。」
「好吧,回去就回去!」
她聽見小妹終於不甘願的答應。
「那快走吧,我們可以從……小妹!回來!」
薛從風突然大喊,然後……她總算看見一個俏麗的勁裝姑娘朝屋子跑了過來,薛從風則緊追在後。
談虞姬退離窗邊,走到桌後坐下,低垂螓首,理了理垂在右頰的發簾,重新拿起鞋面和鞋底,慢慢的縫著,靜靜等著。
不知是小妹先破門而入?還是薛從風先攔住小妹?
結果是,小妹贏了。
門板被用力推開,俏麗的小妹像陣風般衝了進來,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看見了她。
「就是你嗎?」薛映雪直接衝到桌前,雙手砰地一聲撐在桌面,身於往前傾,咄咄逼問著她。
談虞姬將尚未完成的鞋子放回籃裡,才微微抬起頭來,望向她。
這姑娘,年歲看起來與她相當,可能還小了一兩歲,那有神晶亮的眼,以及渾身都是活力的樣子,讓她想起昭君,不過昭君比這位小妹沉著、穩重多了。
薛映雪一瞧見她顯露出來的半張左臉,被她那驚人的美貌給震傻了眼,一時之間竟無法反應。這樣美的人,她……她怎敵得過?
「小妹!」薛從風隨後跑了進來,生氣的大喊。
談虞姬偏頭望向他,因此稍微露出了隱藏在發簾下的右頰。
下一瞬間,薛映雪倒抽口氣。
「我的天啊!」她驚呼,方纔的驚艷霎時消失無蹤,一瞬間的自慚形穢也消散無形,取而代之的是「我贏了」的得意樣。「你臉上有這麼可怕的疤痕,竟然還敢賴著珩哥哥,你還要不要臉啊你!」
「薛映雪!」薛從風不敢置信的怒吼。
「你這模樣怎麼敢出去見人啊——」
「別再說了!」薛從風想制止小妹。
可惜薛映雪根本不聽。
「珩哥哥是什麼身份,你這種人站在身邊,分明是辱沒了珩哥哥!」
「薛映雪,你閉嘴!」
「哥!你太不應該了,珩哥哥一定是想到鈺繡的遭遇,所以可憐她,不忍傷她的心;可是你要幫珩哥哥啊!怎麼可以任由她賴在珩哥哥身邊,還妄想嫁給珩哥哥,太不要臉了!」
鈺誘?鈺珩的親人嗎?什麼遭遇?談虞姬心裡存有疑問。
「薛映雪,你真是讓人失望,我從來不知道率真的小妹竟是這種……惡毒的女人。」薛從風搖頭。
「我只是實話實說!」薛映雪不服輸的仰起下巴。
不理會她,他歉疚的望向談虞姬。
「非常抱歉,姬兒姑娘,這件事可不可以請你——」
「我不會告訴將軍的。」談虞姬終於開口,溫軟的嗓音沒有一絲一毫的火氣、不悅,或是傷心,就連表情仍然平靜如常。
「我才不怕珩哥哥知道呢!」薛映雪高傲的說:「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我相信珩哥哥也知道,否則他怎麼不敢帶你回家見侯爺和夫人呢,因為珩哥哥也覺得你見不得人!」
「薛姑娘,並不是每個人都注重皮相,以色詩人,色衰則愛弛,我與將軍心靈相通,喜愛的亦是彼此的真性情,薛姑娘若真瞭解將軍,就該知道將軍並非膚淺虛偽之人才是。」談虞姬不卑不亢的道出她的看法。
「不要說得好像你有多瞭解珩哥哥,珩哥哥只是可憐你而已。」她越是平靜無波,薛映雪越是心煩氣躁。
「他是那種如果覺得我見不得人就會明說,直接叫我不要出門的性子。」
「他沒說,他以行動證明了,所以他不帶你回家見他爹娘!」
「今晚將軍會帶我回護國侯府,與侯爺夫妻用膳,討論婚事。」談虞姬輕柔地淡笑,聽見後頭陶壺蓋子被熱氣沖得叩叩輕響,她知道水滾了。
「你!」薛映雪好氣好氣。珩哥哥好不容易回家,結果卻說他要成親了,所以她才氣得跑了過來。「你真是一點羞恥心也沒有,你不知道自己很恐怖嗎?你怎麼有臉跑出去嚇人啊你!」
「薛映雪,你閉嘴!」薛從風實在不敢相信可愛的妹妹會說出這些惡毒的話。
談虞姬只是輕淺一笑,站起身,柔柔地望著她。
「薛姑娘,將軍快回來了,我必須幫將軍沏壺茶,請恕我先告退。」微微一福,她就想離開。
「你給我站住!」薛映雪生氣的大喊。
「薛姑娘還有事嗎?」
「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不准你賴著珩哥哥,我要你馬上離開!」她的不慍不火,讓她更火。
「薛姑娘,就算我不嫁給將軍,我的賣身契也在將軍手上。」
「我給你銀子,讓你贖回賣身契。」薛映雪立即接口。
「很抱歉,無功不受祿,我與薛姑娘亦素昧平生,不能接受你的好意。」談虞姬淡淡地微笑。「我真的得去幫將軍沏茶,容我告退。」再次福身,舉步款款步向後頭。
「你站住——」
「你鬧夠了沒有!」薛從風一把抓住妹妹往門口扯,「跟我回去!」
「我不要!放開我!我不要回去,我……放開我!」薛映雪努力掙扎,卻掙脫不了,氣得紅了眼眶,下一瞬間竟哭了起來。「臭哥哥,都不幫我,混蛋哥哥,我討厭你!」
「喂!你這傢伙!」他氣惱的放開她。「爭不贏就用哭的,有沒有這麼卑鄙啊!」
「哼!」她閃過他衝向後頭,追了過去。
「薛映雪……可惡!」薛從風只好跟上。
談虞姬拿著布墊,小心提起滾燙的熱水,身後薛映雪跑了過來,一把扯住她的手。
「我話還沒說完,誰准你……」
「啊!」被她一扯,談虞姬手上的茶壺摔落,一壺熱水就這麼淋在她腿上。
「啊!」薛映雪也尖叫一聲,快速的向後跳開,只被濺到幾滴熱水在衣裳上頭。
「好痛!」談虞姬痛呼,那熾熱的痛瞬間遍佈,痛得她倒在地上,幾乎失去意識。
「我……我……是你自己……」薛映雪見狀,慌了。
「出了什麼事?」薛從風衝了進來,看見倒在地上的談虞姬,看見翻倒的陶壺,以及地上那攤依然冒著蒸氣的熱水。「我的天啊!怎麼回事?」
「是她壞心眼想用滾水傷害我,結果自作自受!」薛映雪大喊,退了好幾步。
「你……」他一點也不相信,尤其是妹妹一臉心虛的樣子。
「這裡是吵什麼?映雪?從風?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姬兒?」從外頭走進來的火鈺珩,原本很疑惑為什麼這麼吵鬧,一看見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談虞姬,立即衝上前。
「鈺珩……好痛……我好痛……」她無法承受這樣的痛,忍不住哭喊著。
「姬兒?怎麼回事?」他掃視周圍的混亂,電光石火之間已經理解出了什麼事。
他猛地望向薛從風,見他一臉歉疚驚惶,再望向一臉心虛蒼白的薛映雪,他便知道了。
「滾!永遠不要再讓我看見你!」火鈺珩狠厲的怒瞪著她,然後飛快的將談虞姬抱了起來,直接衝出屋子。
「老大!」薛從風跟著追了出去,而薛映雪驚愕的愣在原地,被他恐怖的眼神給嚇得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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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趕來的僕人越來越多,聚集在井邊隨時待命。
一桶桶冰冷的井水被打上來,潑灑在談虞姬的腿上,而火鈺珩則緊抱著她,生怕她受寒。
「鈺珩……」她痛苦的呻吟。原來被燙傷是這麼的痛,她承受不住幾欲昏迷,卻又痛得無法暈死過去。
「我在這兒。」火鈺珩抱緊她,小心不碰到她的腿。
「動作快一點!」看她痛苦不堪,他命令打水的僕人,仍不忘問一旁的人,「元總管,派人去請大夫了嗎?」
「已經去了,將軍。」元總管立即回覆。
夏蓮聽到消息,倉皇衝了進來,撥開人群,就看見渾身濕透的二小姐,驚慌的撲跪在她身邊。
「小姐,天啊!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這樣……」
小姐?就算在場的僕人有人覺得疑惑,可是也沒心思去思考這個疑問。
「夏蓮,安靜!」火鈺珩握住談虞姬的手,揚聲喊道:「誰去拿一把剪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