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興我喜歡你?」楚勀只在乎最關鍵的那一句,瞬間雙眼一亮。
「是啊……」她垂首輕笑,低聲應道。
「那、那我可以假設……你也有些喜歡我嗎?」他從不覺得自己笨拙,眼下卻深感自己像個傻子。
「可以……我也喜歡你。」竇娥倒是很大方,她抬起頭,朝他笑得燦爛。他這樣老實的人若是喜歡上她,定能喜歡她一生一世吧。
她美麗的笑顏讓楚勀看得都癡了,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他咳了咳,嗓音微啞的道:「我、我……」他的心怦怦怦地跳,話都不曉得該怎麼說了,眼角掃到桌上的膳食,他趕緊轉移話題掩飾羞窘,「你吃點東西吧,餓著了對身體不好,我陪你吃。」
「阿勀,我方才說的話你聽進去了沒?我去大牢沒關係,我信你,你一定能查出真相。」他真是個直率的男人,喜怒哀樂全明擺在臉上,藏也藏不住。
「喔……沒關係的,沒人敢亂說什麼,況且我是縣大人,就算傳出去,又怎麼樣?」楚勀笑道。
竇娥眨了眨眼,覺得哪裡怪怪的,怎麼他說這話聽起來有那麼點……霸氣?
嗯,應該是她的錯覺吧。
「可衙門那麼多人,萬一……」
他打斷道:「你且安心,沒有什麼萬一,即便有,我也能扛住。我陪你吃點東西吧,等春芳來,我趕緊讓她煮幾樣好吃的,這幾日要委屈你先待在這間小廂房裡,我公務不忙的時候,會過來陪你說話。」他一開心,想也沒想便拉住她的手。
兩人的手一相觸,彼此都顫了一下,好似被火星燙著了。
楚勀急忙收回手,這才意識自己的舉動太過唐突。「我……能拉拉你的手嗎?」
竇娥的臉燙紅了,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牽手對她來說是新鮮的經驗,方纔那酥酥麻麻的觸感是怎麼回事?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喜歡,就是這樣嗎?
得到她肯定的回應,他二話不說握住她的手,原本忐忑的心,在握牢她的手後,居然漸漸安定下來。
方纔他仔細想了一想,毒八成是張驢兒下的,只是陰錯陽差毒錯了對象,張驢兒想毒害的,八成是礙眼的盧大夫。
張驢兒興許想,毒死了盧大夫,告官讓蔡家一對婆媳心生恐慌,他們再拿些銀子賄賂衙門上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蔡家婆媳便會對他們父子倆感激不已,進而產生好感。
在因水災暫居蔡府的那些日子,他便看出張家父子對蔡家婆媳有不同心思,也看出盧大夫覬覦竇娥的美色,他真高興張驢兒是個蠢的,下毒也能毒錯人,讓他能順手一次收拾了三個礙眼的人。
楚勀拉著竇娥的手,讓她坐下,這才依依不捨的鬆開手,接著他端起碗,拿起筷子,本想遞給她,可遲疑了一會兒,他問道:「我餵你,可好?」
竇娥先是一楞,才不好意思地道:「我可以自個兒吃。」
「還是讓我餵你吧,現下,我也只能這樣疼你了。」楚勀說完,用筷子夾了口白米飯送到她嘴邊。
她害羞的掙扎了一瞬,才緩緩張嘴吃下,咀嚼了一番,她發現這口飯吃起來似乎特別香甜,讓她的心有些不受控制,跳得益發快了。
把飯嚥下後,竇娥又問:「你……真喜歡我?」
「當然。」
「那你為何要帶阿特爾到蔡府吃喝,還說他是你同鄉?那日的事兒我想了很久,以為你覺得……」她的聲音倏地一頓。
「覺得什麼?」楚勀不解的瞅著她。
「我以為你覺得我配不上你,你才特意找阿特爾去,想介紹給我。」竇娥老實的說了,這事在她心裡成了小疙瘩。
「不是這樣的,你別亂想!」楚勀著急的解釋道:「阿特爾說,他生得好看,你要是連他都瞧不上,便可能是對我有意……我每日在衙門辦公,想的卻都是你,所以、所以我也很想知道……你對我是怎樣的想法。」
原來如此,她眨了眨眼,笑道:「你直接問我不是比較快嗎?」
他傻笑道:「哪好意思直接問,萬一答案是我一廂情願,我豈不是要傷心很久?」
「你會傷心啊?」竇娥甜甜笑問,像在逗一個大孩子。
「當然會傷心,你不知道我真是時時想著你,很在意的……」
「我現在知道了。」她也不矯情,直接握住他的手。她很開心他們把話說開了。
楚勀又是一個勁的傻笑,多好的一天啊!他再次覺得張驢兒這毒真是下得太好了。
第7章(1)
張家是開武館的,張驢兒也生得人高馬大,不料竟是個軟弱的傢伙,阿特爾才用了半天刑,還是最普通的鞭刑,十數下皮開肉綻,他便哭爹喊娘的全招了。
實情與楚勀猜想的相去不遠,張驢兒從竇娥那裡接過雞湯,在第一個白瓷碗裡下毒,原是想毒害盧大夫,沒想到湯卻讓親爹搶先喝了。
張驢兒下毒是想除去礙眼的盧大夫,同時鬧出人命報了官,蔡家婆媳是女人,定會慌張得想尋個依靠,屆時他與親爹再跳出來往衙門送銀子,把事兒遮過去,蔡家婆媳定會對他們父子倆另眼相看,一石二鳥。
阿特爾想主子肯定很高興,不到一日便查出真相,能放竇娥回蔡府。
他在書房找著了主子,呈上張驢兒畫押的認罪書,欣喜的道:「毒是張驢兒下的,張驢兒全招了。」
楚勀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神情依舊平淡,繼續批閱公文。
阿特爾有點摸不著頭緒,主子不是急著幫心上人洗刷冤屈嗎?怎麼聽到結果卻沒什麼反應?
「張驢兒的認罪書先擱著,查出真相的事,暫且別走漏消息。」楚勀擱下筆,冷冷瞥了眼認罪書,輕蔑的道:「張驢兒看著粗壯,沒想到這麼不頂事,早知道就讓你下手輕一些,多折磨他幾天。」
「公子不是急著要真相?」阿特爾困惑的問。
「原是著急,不過現在不急了,反倒希望案子審慢點。」越慢越好,多審幾天,他就能多拘著……不,是多留竇娥在衙門幾天。
「為何公子突然改變想法了?」阿特爾又問。
楚勀忽然笑得燦爛,心花怒放地道:「竇娥說她也喜歡我。」
「也喜歡?公子向小娘子坦白心意了?」阿特爾小心翼翼地問。
「我其實是急了,深怕竇娥惱我將她當成嫌犯,誰知她反而擔心我待她特別好,傳出去對我名聲不好,她又問我是不是喜歡她,我、我想來想去……就認了,沒想到她非但沒有不高興,還說她也喜歡我。」
「喔。」阿特爾應了聲,瞬間明白為何主子希望案子審慢些了,兩人才互相表明了心意,主子興許是想藉著這個機會,光明正大把人留在身邊。
沒想到毒錯人的張驢兒莫名其妙成就了一樁美事,不過這真是美事嗎?讓人頭疼的恐怕還在後頭呢。
「我方才……還拉了竇娥的手,姑娘家的手軟軟的,我握著真怕一用力就弄斷了……」楚勀越說臉越紅。
阿特爾難掩錯愕的瞪大眼瞅著主子,誰會想得到京城出了名、連個微笑也懶得施捨給美人的冷面公子,居然會因為牽了心上人的手就害羞欣喜成這副模樣,若是可以,他真想把主子的這一面昭告天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下午我還餵了竇娥用膳,她好乖地吃了……」楚勀情不自禁的又道。
阿特爾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唉,生手就是生手,主子真的可以不用向他報告這些,害他不自覺想像那樣的畫面,雞皮疙瘩瞬間冒了出來。
只是話說回來,他號稱是大元朝第三美男子,在京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風流公子,還沒跟著主子出巡前,他的女人緣可好了,但他怎麼也沒想過能用餵食這招來哄姑娘家歡喜,該說主子有天分,還是該說這沒動過情的人,滿腔情意如滔滔江水,一股腦兒地往竇娥身上奔,身段能多軟就多軟,能怎麼疼哄就怎麼疼哄。
「所以公子想留小娘子在衙門多住幾日?」阿特爾明知故問。
「嗯。」楚勀拿起認罪書瞧了瞧,淡淡的道:「這罪認得不夠仔細,好比下的是哪種毒?毒藥從何而來?還有,張驢兒怎麼會隨身攜帶毒藥,是不是早有預謀……總之,讓他仔仔細細的將一切給說清楚,你抓著時間慢慢磨,無妨。」
「明白了。公子,新任縣官再半月可到楚縣,是竇默。」之前阿特爾就得知新任知縣從京城出發的消息,也知道即將上任的是何人,他未稟報主子,是因究竟是何人都和他們無關,可如今主子和竇娥的感情有所進展,想來他還是讓主子知曉比較好。
楚勀挑了挑眉,問道:「我記得竇娥說過,當初她父親為了籌措入京趕考的銀子,她才會被賣給蔡府當童養媳,竇默莫非……」
「正如公子所想。竇默考了三回,今年總算金榜題名,殿試給聖上的印象頗好,遇上楚縣縣官出缺,竇默又出身楚縣,聖上便派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