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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華甄

  解憂心驚地看著拚命躲避的放鷹者雙手抱頭,卻還是被鷹爪抓破了手臂、撕爛了帽子。

  混亂中,翁歸靡忽然跑過去,徒手抓住那憤怒的獵鷹,將它快速地「摔」向天空;而好鬥的鷹一飛向藍天,便自動展開了翅膀,兇猛地向獵物撲去。

  翁歸靡檢視那個被鷹啄得皮破血流的放鷹人的手臂,取下他手中的繩頭。

  解憂頓時明白了,放出去的鷹,之所以會回到放鷹者手中,是因為它們腳上的細繩,有一頭始終被放鷹者緊緊抓著。

  看著翁歸靡熟練地將放出去的鷹收回,解憂相信他定是馴鷹好手。

  不久,翁歸靡回到她身邊,指著在天空盤旋的獵鷹說:「放鷹光有勇氣不夠,還需要技巧,否則獵鷹會啄瞎你的雙眼、咬斷你的手指。」

  這次解憂沒再堅持,因為她知道他是對的,她駕馭不了那狂猛的飛禽。

  第6章(1)

  當年細君嫁給烏孫王時,因住不習慣氈房,便命她帶來的工匠,為她修造漢宮府邸,並以南來北往的候鳥命名「飛雁宮」,以示她的思鄉之情。

  上午走進宮殿時,解憂並沒有好好看過它,因為那時她的心情很糟。

  翁歸靡在放鷹剛結束、烏孫王出現時就離開了她,盡職地陪在他的國王身邊。

  而她不僅看到她的夫君、地位崇高的烏孫王,攜著他的匈奴夫人高坐賽台上,還看到了兩人之間,那個三四歲的男孩。

  國王為這次比賽的贏者賜物封賞,卻完全漠視她的存在,令她感到十分羞辱。

  偏偏在那時,熱心的牧民告訴她,那個孩子是桓寧公主為國王所生的,今年三歲,雖然還沒有被立為太子,但大家已經認定三歲的泥靡就是太子,因為國王只有這一個兒子。

  看著那個瘦弱卻活潑頑皮的男孩,解憂不禁想起為了生孩子而死去的堂姊。

  再看看盛氣凌人地高坐在國王身邊,睥睨眾人的桓寧,她不平、痛苦地默問蒼天:為何同樣是生孩子,年齡更大的匈奴公主活得好好的,年輕的細君,卻那樣淒慘死了?

  帶著深深的失落感,解憂回到飛雁宮,簡單盥洗後,倒頭就睡。

  本以為心情不佳的自己很難入睡,沒想到身子才躺上柔軟的床,她便沉入了夢鄉,而睡著後的她十分快樂,因為夢中有翁歸靡相伴。

  可惜她睡得很短,不知什麼原因,她突然醒過來。

  夢散了,心愛的他也消逝了,徒留下濃濃的悵惘,困擾著她睡意殘存的身心。

  看來通宵達旦的狂歡和賽馬並未耗盡體力,解憂輕輕歎了口氣,離開臥室,佇立在重簷迭瓴的樓台上,俯瞰著四周的一切。

  「飛雁宮」是廊院式組合建築群,均為雙層樓閣。

  主樓台頂建重牆,使它看起來像三層樓,其實仍為兩層;樓上是主人臥室、琴房、沐浴室等,樓下是過廳和大殿。

  主樓兩邊有奴婢侍從居住的、略微低矮的子母樓相襯;縱橫參差的屋頂和門窗的雨塔,烘托著主樓的中央部分,突顯了整個建築群主次有從,緊密聯繫的輪廓。

  站在這裡,解憂想起曾身為樓主的細君。在這個與故鄉一樣的環境氛圍中,細君孤獨無依的寂寞心情,應該得以緩解,只不知,她那曲婉約纏綿的懷鄉悲歌,是否就是在這裡寫的?她最後的生命是否仍有些許快樂?

  不想讓心情陷入沉重,解憂下樓打算去看望族人,並未吵醒沉睡的侍女。

  當年陪細君前來的漢人,在細君去世後獲皇帝恩准,年老體弱和故居有需瞻養者,均可返回漢朝,因此當初的長史及護軍將領等,大都離開了烏孫國;再加上因疾病死亡,和嫁娶烏孫人後融入當地生活離開的人,留下的已經不多。

  他們住在飛雁宮的子母樓和偏廈、護樓裡,守護著這座建築。

  解憂的到來,帶給他們極大的喜悅和安慰。

  此刻,他們正聚在宮門外新搭起的氈房前,與新來的送親團,一起修理破損的車軸、更換車蓋,清點和整理龐大的嫁妝。

  看到大家在吳將軍和長史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忙碌,而且情緒平穩安定,解憂很高興;與眾人簡單交談後,她到馬廄去牽出「火焰」,騎向起伏的牧場。

  一路上,她不時看到轉場而來的牧民,忙著支起白色的氈房,架起晚上將點燃的篝火;而勞苦功高的駱駝和駿馬,則與成群的牛羊,在河邊草丘上悠閒地漫步。

  那牧歌似的自由生活令她嚮往,而在藍天白雲和蒼茫曠野間縱情馳騁後,她也釋放了胸中的鬱悶之氣、重振信心。

  大將軍出征必凱旋而還,我劉解憂和親,也定將功遂身退!

  她充滿豪情地想著,策馬跑上一道高隆的草坡。

  坡下一群牛羊正牴觸尾搖地迎面奔來,幾個牧童徒勞地跟在後面追趕,吆喝著要不聽話的牛羊回來;她不由放慢馬速,笑望著那幾個辛苦堵牛羊的少年。

  但她沒想到,「火焰」才出現在草坡頭,那些戲弄牧童的膘牛肥羊,居然紛紛煞住了腳,往後退去,被牧童們趁勢揮鞭攏住。

  隨後牧童們告訴她,他們要把牛羊趕到河邊飲水,可這些剛剛轉場過來的牲畜不聽話,故意跟他們搗亂,害得他們控制不了龐大的牛羊群。

  聽到他們的抱怨,解憂笑著安撫累得氣喘吁吁的少年們。「整個夏季的放養,讓牛羊們習慣了自由活動,就讓『火焰』幫你們重振牧鞭的雄風吧。」

  之後,在前往河邊的路程中,只要「火焰」往那裡一站,所有的牛羊就會老老實實走在隊伍裡;如果有誰想嘗試反抗,很快就會被「火焰」矯健的踢踏聲,和天生的焊威嚇得轉頭跑回去;自此牧童們只需引路,連吆喝聲都免了,

  清凌凌的河水出現在眼前,吸引了頑的牛羊,牧童們都很開心,而解憂也很有成就感。

  在河邊下馬,火焰跟隨牛羊飲水吃草,她則站在河邊隆起的土堆上眺望四野。

  眼前碧綠的青草、紅的馬、白的羊、黃的牛……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美麗生動。

  涼颼颼的風吹過,她覺得自己彷彿飄浮在草原上,草原則飄蕩在半空中。

  不久,又有牧童驅趕著牲畜前來飲水,河邊草地上頓時擠滿了牛羊馬群。

  牧童大多是從夏都遷徙來的,因此認識解憂,都跑來跟她聊天。

  解憂因此得知,赤谷城是烏孫國冬季最溫暖的地方。

  腳下這片綿延起伏的草原,直到遠處在陽光下呈紅色的山峰,全屬於紅牛族;西北長滿墨綠塔松的山,叫大青山,是白狼族屬地;河對岸直抵北方,巍峨聳立的烏孫山的遼闊草場和山地,則屬於藍鷹族;而過了烏孫山,就是匈奴人的地界。

  原來那裡是翁歸靡的屬地!

  望著北面與草原相連的莽莽林,解憂情不自禁地猜想,在那片神秘遼闊的林野中,一定居住著翁歸靡更多的族人和家人;而那裡與匈奴僅一山之隔,如果要抵抗匈奴進攻,彼處應該是烏孫國防守的重地。

  「來,咱們玩叼羊!」身邊有個孩子喊道,立刻引來所有孩子的響應。

  聽到「叼羊」,解憂想起賽馬失利的事,便要求參加,孩子們自然歡迎。

  於是,幾張鞍墊被捲起來綁成「羊」,由一個牧童騎馬放置在遠處;其他人每兩人一組成為對手,兩組從同一線起跑,目標是從馬上俯身抓起地上的羊,而落後的人則拚命趕來搶奪,最終誰奪得羊,誰就是勝者。

  解憂的對手是個叫格木的十歲少年,他騎的馬同樣是烏孫天馬,但與「火焰」比仍差了一截。解憂雖然跑得快,但因為無法從馬背上抓到羊,而注定失敗。

  見自己人比牧童高,馬也比牧童好,可每次都輸,好勝的解憂很不服氣。

  她擦拭著頭上的汗水,將身上的夾袍脫下,捲起充當羊,自己獨自一遍又一遍地在一旁練習;見她如此認真,牧童們放棄了競賽,紛紛跑來充當她的老師。

  他們有的教她如何利用馬蹬,在她伸手彎腰時控制身體;有的教她如何借助韁繩,在她試圖俯身抓羊時調整馬速;有的則教她用馬鞭挑羊。

  熱心的牧童們樂此不疲地為她做示範,她也興致高昂地虛心學習。

  憑藉著聰明和勇氣,解憂漸漸掌握了馬上叼羊的要領,也敢從奔馳的馬背上直立或轉動身子。

  「放鬆身體,讓背自然彎曲!」

  就在她努力奔跑時,翁歸靡突然的喊聲,害她心神大亂,差點墜馬。

  抬頭一看,前面不僅有翁歸靡,還有國王軍須靡和左夫人,及一群侍者。

  「大王……」她沒想到軍須靡會突然出現,因此略顯侷促不安。

  解憂知道此刻的自己正大汗淋漓、頭髮散亂,既缺少公主的端莊,也沒有王后的尊嚴,但她不會為此致歉,因為她不認為自己學習馬術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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