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禮物在臣府上,想邀您得空親自去瞧瞧。」曾子言嘿嘿笑著,表情曖昧。曾子昂蹙眉,大概猜得出他所謂的「禮物」是什麼了,淡淡地道:「曉得了,朕得空會去的。」
曾子言興沖沖地說:「那臣就準備好等您駕到了。」
曾子昂點頭揮手,他實在沒有空理這滿腦子只有女色的傢伙。
太寧宮裡,呂氏在曾子昂面前哀歎抱怨,「哀家並非陛下的生母,陛下依舊孝順,日日來給哀家請安,無一日偷懶,不像子言,十天見不到一次人!」
曾子昂忍著對這假惺惺女人的厭惡,耐著性子說:「益王大概是因為腿傷未癒才無法進宮請安吧。」
「他摔傷已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傷早該好了,再不好,腿也當廢了吧,可瞧瞧都多久了,他可曾來關心過哀家?
哀家就當他是個不孝子!」她憤愾地罵著。
「益王可能有事要忙,所以不克進宮,回頭兒臣要人帶話給他,讓他今日就進宮探望母后。」
「不用,這逼著來有什麼意思,來了哀家也不想理,哀家這會是對他寒心了,理他不如多關心關心你的事。」呂氏話題一轉,轉到曾子昂身上了。
「兒臣有什麼事需要母后費心的?」
「還用問?不就你的後宮!後宮若再空虛下去,不僅皇后沒著落,連太子也不會有。過去哀家太放任你了,由著你任性,可眼下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不立後也得有個女人住進來,為你繁衍子孫。」她前面罵親兒子都是假,這會說的才是真的重點。
「這……」
她佯怒道:「別這不這的了,難道你想讓母后替你管這後宮一輩子?」
「兒臣不孝,母后息怒。」他垂下眼瞼。
「母后不是怒,是心急,江山後繼無人,哀家愧對祖宗啊!」她假裝抹起淚來。
站在曾子昂身後的王偉見狀,暗自搖頭。太后才不怕江山無人可承繼,她恨不得陛下膝下永遠空虛下去,如此益王世子便會是唯一的太子人選,可她偏偏這麼虛假作態,難怪陛下反感。不過說也奇怪,平日陛下過來問安過後,即會藉故早早離開,但這回不僅沒馬上走,還耐心地聽太后說廢話……
「兒臣知錯,但憑母后安排。」曾子昂輕輕地說出這話。
原本假意拭淚的人忽然驚訝得抬起頭來,她以為自己還要再假哭個幾場才能讓他鬆動,哪想得到他今日會這般順她的意,這樣就要順從她的安排了?「陛下說的是真的?」太好說話,她反而不敢相信。
「兒臣想通了,母后說的對,江山為重,怎麼好再讓後宮無人,況且朝臣們也不斷上書讓兒臣立後,連人選都給兒臣挑好了,只是兒臣一直壓著不理,回頭兒臣就從中圈個人出來吧。」
她忙挪了臀,坐正些,關切地問:「陛下打算圈誰?」
「兒臣還沒想法,還是母后有人選?」他反問她。
她試探的問:「女人是你的,要你喜歡,哀家推薦的,萬一你不中意怎麼辦?」
曾子昂露出苦笑,「老實告訴母后,大臣給的一疊名冊中,兒臣若有喜歡的,會拖到現在還遲遲沒動作嗎?所以圈誰都是一樣的。」
「這樣啊……那哀家心中倒有個人選,這個人無論出身與姿色都是極好的。」
「這個人選是誰呢?」
「就是國相府的千金,莫亮珍。」呂氏終於說出來。
「她呀……」他顯露出不甚滿意的神色。
「你不喜歡?」
「兒臣喜不喜歡倒是其次,重點是她名聲太差,不符合眾人對皇后的期待,禮官與言官定會極力反對。」
「誰說要立她為後,就給個妃位即可,禮官與言官反對,盡有母后擔著。」
曾子昂故作不解,「母后這麼看重莫亮珍,願意為她承擔?」
「外頭對她的批評有誤,你想想,國相學識淵博,為人高遠,教出的孫女又怎會差?況且那莫亮珍哀家見過,品行極好,容不得人家污蔑的!」她幾乎是拍胸保證。
「既然母后擔保莫亮珍的人品,那兒臣也沒什麼意見,就依母后的意思辦,封她為妃,不過群臣那裡就要請母后去說說了,兒臣國政繁忙,實在沒那心力處理封妃的事。」
「放心放心,這事就交給母后,外頭的那些個老東西、老頑固,尤其是禮官與言官,母后自有能力擺平,你只要等人進宮後,盡快讓她給母后抱孫子即可。」她話說得好聽。
「那就多謝母后費心了,這會兒臣前朝還有事,就不多待,兒臣告退。」話說完,他起身要走。
呂氏笑著擺手,「忙正事要緊,去吧去吧!」他一走,剛才還慈祥和藹地笑著的臉馬上染上陰狠。
第五章 太后皇帝各懷鬼胎(2)
剛走出太寧宮,王偉就迫不及待地問曾子昂,「陛下,您真的想讓莫小姐進宮?」
曾子昂冷聲道:「朕想讓那女人進宮就進得來嗎?」
王偉追著問:「可您讓太后娘娘去應付禮官與言官,不就是想讓莫小姐進宮?」
「你以為母后當真會去應付那些反對聲浪?」
「不是嗎?太后娘娘之前就有讓莫小姐進宮的意思,方才也親口說要負責擺平這些事。」自己剛有聽錯嗎?
「那個老謀深算的,當年莫亮珍的爹退婚另娶他人,母后記恨至今,又怎會讓莫亮珍進宮成為皇妃,甚至是尊貴的皇后,她只想朕表態封莫亮珍為妃,只要朕有這個意思,外界立刻會以為朕自甘墮落、沉湎淫逸而大加撻伐,到時候母后不僅不會替朕說話,還會推波助瀾,直接將朕冠上昏君之名。」
「陛下明知太后娘娘毒計,為何您還故意上當?」王偉愕然。
他沉笑,「朕既已知,自然會備好說詞,她想裝作是朕讓她辦此事,朕亦可讓世人覺得是太后慫恿朕選莫亮珍,朕只是配合,但若成了,朕也樂觀其成。」
「這……說到底,您還是想莫小姐進宮的。」王偉聽來聽去只聽懂——莫小姐不肯被金屋藏嬌,那陛下只好想辦法讓她進宮教化了。
曾子昂惱恨地說:「哼,誰說的,那女子不受教,朕就讓她嘗嘗苦頭。」
嗄?敢情自己又誤解了陛下的意思,陛下和太后虛與委蛇,不是要與虎謀皮讓莫小姐進宮,而是要藉此教訓莫小姐,讓她站在浪尖上,等消息出去,被眾人萬箭穿心。原來陛下也不比太后「心慈」啊。
「奴才這回是真正明白陛下的深謀遠慮了!」王偉對於曾子昂的心機無話可說,只能盡奴才的本分力贊英明。
曾子昂突然吩咐,「嗯,朕好久沒出宮探查民情了,你去通知馬松,讓他在宮門等朕。」
「陛下要出宮,該不會是想去找莫小姐吧?」王偉一語道破他的心思。
王偉忙說:「奴才該死,奴才只是想提醒陛下,若是陛下想見莫小姐,她今日不在國相府內。」
「你怎知她不在府中?那不安於室的女人又跑到哪去了?」他立即擰眉。
「陛下忘了嗎?今天是柳大人迎娶國相侄孫女的大喜日子,莫小姐去祝賀了。」
「是啊,這事朕倒忘了!」益王這事辦得不錯,不僅讓柳時元乖乖娶那女人的堂妹,成婚的日期還比之前兩家訂的時間還早。他興味盎然地道:「朕也去柳府瞧瞧吧!」
「這不妥吧,陛下要是出現,豈能不引起騷動,那柳府可接待不了您啊!」王偉細心地提醒著。
「也是,那柳時元的官職不高,朕若去了,恩典太重,會讓人以為朕將來要重用他,還有那莫亮珍,見了朕就會知道她堂妹能順利嫁入柳府與朕有關。」
「就是說……」王偉乾笑,陛下顧忌的還是只有莫小姐而已。
「可那又如何?朕就是想去!」
王偉愕然,男人反覆起來比女人還反覆,任性起來比女人還任性,尤其陛下近來特別嚴重。
「走了!」
王偉回神時,他主子人已走遠了。
柳府今日辦喜事,祝賀的賓客——上門,莫亮珍儘管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可莫芷萱出嫁,莫負遠又正巧染了風寒不克前來,她只能硬著頭皮上門。
而她走這一趟其實也想順便警告一下柳時元,讓他娶了莫芷萱後善待人家。
莫亮珍到柳府後,便見賓客不少。照理柳時元官職不高,人緣也沒那麼好,上門的賓客不會這麼多,可聽說益王自薦主婚,眾人是衝著益王的面子才來。
莫芷萱的花轎一早看時辰就先抬過來了,只等晚些拜堂,莫亮珍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隨便抓了個柳府下人,問明自家堂妹休息的屋子在哪後,低調地避開人群先去見莫芷萱,想說既然來了,好歹向堂妹說聲恭喜也是應該的,但無奈她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莫芷萱一見她出現,立刻擺了臉色——「我這婚事差點因為你而吹了,好不容易柳郎顧念與我的感情,回心轉意娶我,你別又來破壞!」這分明是在攆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