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髮絲八分干後,他關了吹風機,她才緩緩睜開眼。
「累了?」他下顎抵在她肩上,雙臂從背後向前環住她,目光緊鎖住鏡裡那張帶著倦意的臉。
「是有點。」眼皮沉重得又快掉下來。
「想睡了?」他看見她眼下有著淡淡的黑影,她是真累了。
「嗯。」小腦袋瓜連點好幾下,她真的很想睡。
「好吧,我抱你上床。」伸出大掌,纖腰一摟就要抱起她。
聽到「上床」兩字的她,眼皮就像窗簾一樣,「唰」地一聲迅速拉開。她瞠大雙眸地看著他,「我好累了耶!」
「我知道,所以才要抱你上床啊!」在她的輕呼聲中,他真的打橫抱起她。
「那……不可以改天嗎?」她緊摟住他的頸子,訥訥開口。
「什麼改天?」大腳往前一跨,往床的方向走去。
「就……就是那個……那個啊……」她又紅了一張臉。完了,就算沒有顏面神經失調,也不必讓她一整晚都在臉紅嘛!
「哪個啊?」俯首看她,發現她滿臉紅光可比關公,他才明白她說的那個是哪個。「喔……你是說那個啊……」他故意拉長語調。
他這小妻子是把他當色狼嗎?老想到那裡去。
「對對對,就是那個那個!」瞧他的模樣,應該是明白她的意思了。「雖然怡君前天有對我面授相關課程,但是……我其實還沒怎麼懂,也有點緊張,所以我想……」
將她放置床沿,見她又羞又慌地招了一堆,他頓時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倒是很想聽聽那個林怡君到底是面授她哪些「課程」,讓她整晚都以為他會對她怎麼樣。
「怡君說了什麼?」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窘迫的臉。
「啊?」他不會是要她把怡君的「指點」,全部說給他聽吧?
「你不是說怡君有面授你相關課程,但你還不怎麼懂嗎?你把不怎麼懂的部分說來聽聽,我可以仔細為你解釋一次。」他略彎下身,親匿地在她耳畔說道。
發現她頰上紅暈更為深沉,他實在懷疑她臉皮裡面是不是藏了個火爐?哪有人這麼會臉紅的!
他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耳畔,感覺有些煽情。深深側過臉,想告訴他別這麼鬧她,卻在眼神對上他時,雙唇也刷過他的。
呃,她不是故意要吻他的,不小心、不小心、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
她訝異自己這麼「神准」,不過是要面對他跟他說話而已,嘴唇卻碰到他的。以前上籃球課時,投籃有這麼準就好了。
雖然不是沒和他吻過,但總是他主動、她承受,像現在這樣她先往他的唇貼上去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呢!
她雙手向後撐在床鋪上,欲將身子也往後退,好離開他的唇時,他的雙臂卻緊擁住她,加深了這個吻。
他半垂的雙眸悄悄注視著她仍是紅著的俏顏。一想起這可能是他們此生最後一個吻,他難掩心痛地閉上眼,更為熱情地掠奪她的甜美。
深深在他口中嘗到淡淡的酒香,她知道宴客時,他幫她擋了不少酒。她不愛酒味,但在他嘴中嘗到,卻讓她沉醉不已。究竟是酒醉人?還是濃情醉人?抑或是他的深吻醉人?
她無法思考,只知道鼻端縈繞的全是他好聞的氣味。是酒醉人也好,是濃情醉人也好,是這個吻醉人也好,反正她是心醉於他了啊……
良久、良久,久到深深以為就要醉倒在他懷中時,他鬆開了她。
他輕抵她的額,略調整有些紊亂的呼吸後,在她唇畔笑說:「原來怡君的面授課程,就是要你主動吻我啊……」
「不……不是啦!」用力瞪他一眼。他明知道她是不小心碰到他的唇的。
「哈哈!」他笑著將她的頭壓進他胸口。
她可有感受到他胸下的心臟跳得有多快?每跳一下,他的痛就多一點。過了今夜,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曾經為她這麼痛過,她只會恨他吧?
亦辰緊緊擁住她,感受她確實在他生命停留過,即便不甘願,但他知道與她這短暫的交會,也夠他懷念一輩子了。
捧起她的臉,他親親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然後在她唇上一印後,柔聲說:「睡吧,今晚我不會碰你。」
「咦?」怎麼和怡君說的不同?
「嘿,難不成你很期待?」他咧嘴,刻意曖昧地笑著。
「呃……也不是這樣說啦!」她搔搔太陽穴,有些尷尬。「是怡君說新婚之夜就是要……嗯……沒事沒事,我先睡了,晚安!」她淘氣地朝他扮個鬼臉後,鑽進被窩,再講下去,她懷疑她臉上的血管會沸騰到爆開來.
將她可愛的動作收盡眼底,他微勾唇角,也跟著上床,躺在她身側。然後伸出大掌,從她背後環住她的腰,將她鎖在懷中。
片刻……
「深深……」他盯著她的背,輕喊她。
「嗯?」
「抱我睡,好嗎?」一種即將失去的感覺籠罩著他,他焦躁的心亟需她的安慰。
深深沒出聲回應,直接以動作表示。只見她翻過身子,鑽進他懷裡,一手輕抵他胸前,一手環住他精瘦的腰身。
這感覺……像是回到育幼院那些每個與他相擁而眠的夜晚。
她勾著甜甜的笑容,在他溫暖篤實的心跳聲伴隨下,很快就進入美夢。
亦辰低垂雙目,凝睇她的睡容……她真以為他不想碰她嗎?
想啊,怎會不想?想得心都發痛。他畢竟是個男人,面對自己喜愛的女人,怎可能不想碰?但他不能啊!
在這一連串對她的欺瞞後,真相大白時,他至少要留住她的清白。傷了她的心,他最起碼也要保住她人的完整。
或許清白這等事在現在這個年代不算什麼,可他就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碰地,那會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人。
他就這樣盯著她的睡顏,直到東方泛起一抹白,他才輕輕起身,離開這個讓他心痛近一整夜時間的房間。
離去前,他又眷戀地看了她一眼。
新婚夜……哈哈哈,好個新婚夜,好到他恨死了!
第八章
秋陽從白色蕾絲的窗簾探進,細細碎碎灑在床單上。不一會兒的時間,那金黃色的光芒已移到床上熟睡人兒的臉上。
陽光有些刺眼,睡夢中的季深深下意識地往旁邊躲,這才發現好像少了什麼。她伸手探向昨夜陪她入睡的熱源……不見了?
眼皮彈開,她看了看身旁的空位……殷昊他人呢?
不優雅地打了個呵欠,然後下床進浴室,簡單梳洗後,換上粉色及膝小洋裝。她不愛這種打扮,卻因為嫁作人婦,而且公公看來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總不好穿著以往她愛的牛仔褲,在這大屋子裡到處跑吧?
就算不為自己好,她也要幫殷昊做點面子,別讓人說他娶了個不懂事的老婆。
在穿衣鏡前細細檢查著自己的儀容,才覺得滿意欲轉身踏出房門時,卻從鏡子裡發現床頭櫃上那幅四十吋婚紗照好像不太對……
她往床鋪走近,站在床沿,仰首盯著照片。
背景對的、衣服對的、新郎對的……咦?新娘子的臉為什麼不是她?
她揉揉眼,再細看一回。背景和昨天那幅一樣,新郎和新娘身上的禮服也和昨天那幅裡的相同,兩人的姿勢也和昨天那幅中的新人一樣,殷昊的臉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殷昊……但為什麼新娘子的臉不是她的?
她閉眼、睜眼,再閉眼、睜眼……新娘的臉真的是別人,不是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婚紗公司拿錯?不對、不對,拿錯也不是這種錯法!
是她記錯?不是、不是,再怎樣她也不會把自己的臉記錯!
是……那是哪裡出了錯?
一股不安登時在她心頭亂竄,她隨即旋過身子,跑出房門,直接往一樓方向。
殷昊呢?她要找他,她知道他一定知道原因!
對對對,他現在是她丈夫了,她有事就是該找他!
她跑過長廊,順著階梯下樓,直到她踩下最後一階,瞧見大廳旁那餐桌上正在共進早餐的三人時,她呆傻在樓梯口。
向亦辰身旁坐了個看來成熟性感的女人,年紀該是與他差不多……他們看起來好相襯啊!
不對、不對,她和他昨日剛完婚,要論相襯也該是她這個妻子呀!
「好吃嗎?」向亦辰側首,輕貼性感女人的耳畔,柔聲問。
「嗯,好吃。麵包烤得剛剛好,我很喜歡。」女人甜甜笑著,像新婚中的妻子。然後嘟起紅唇,在向亦辰的唇上「啵」了一下。「謝謝老公!」
老公?!什麼老公?
盯著這一幕的季深深倒抽一口氣,她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的老公會用那樣親匿的態度對另一個女人?為什麼那個女人喊他老公?為什麼那個該是她老公的人,會讓另一個女人親他的嘴?
聽見抽氣聲的向靂譚從報紙中抬臉,他冷淡地看一眼季深深後,疑惑地開口,「你……」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鏡,「你不是昨天婚禮上那個伴娘嗎?怎麼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