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潘,你太尉府的侍衛都部署在哪?」她輕聲問著。
「那不是我太尉府的侍衛,那是宮中上四軍其一的捧日軍,別說得好像我把公器都帶回太尉府似的。」潘急道正經解釋著,那表情唯恐他人誤會自己似的。
「要知道宮中編軍分為禁衛和軍司,禁衛裡頭又劃分十五指揮部,一個指揮部裡又各領兩支軍,而上四軍呢則是——」
「你在炫耀什麼?」衛凡涼涼地打斷他。
「我炫耀什麼?我是在告訴夕顏宮中是如何編軍的,別以為那些侍衛是我太尉府的侍衛,那些可都是宮中禁衛。」
「你只是想讓葫蘆知道你多有本事而已。」衛凡一語道破,閉眼休適,懶得聽他滿嘴驕傲。
「小小太尉,喳呼什麼?」
「什麼小小太尉?!」潘急道悻悻然地撇了撇唇。
「也對,你不過是個皇商,難怪你不知道太尉可是宮中第一武官。」說完,不忘撣了撣已經皺得亂七八糟的錦袍袍角。
「不就是個官?我連副首輔都拉得下了,一個武官又如何?」
「你拉拉看啊,我看你怎麼拉得下我?」潘急道隔空叫囂著,卻突地發現——
「欸,夕顏咧?」
「回潘大人的話,葫蘆說要去看看玲瓏,在你和爺針鋒相對時就離房了。」御門無奈歎口氣。
「要是只到隔壁廂房是無所謂。」衛凡留神她確實是朝隔壁走去。
「那倒是。」潘急道也極為認同。
「不過還是待在這兒比較安心。」
「誰要你話多?」
「又是我的錯?」
「難不成會是我的錯?」
潘急道看向御門,尋求援助。
「御門,你說,到底是誰的錯?」
御門左右為難,可憐零丁甭獨影,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要不是身上的毒還未除,他也很想走。
「……是我的錯。」算他的,好不好?
潘急道啐了聲,正要開口,卻被衛凡給搶先。
「若真跑這一趟,你想大約要多久?」衛凡沈聲問著。
「依禁衛的訓練有素……最遲兩刻鐘。」他沉吟估算。
「來得及嗎?」
「有點緊。」這是實話,如果他是兇手,要是不馬上逮住機會行兇,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嗎?」衛凡撐起上身坐起,看著外的燈火若有所思。
「放心吧,將計就計,就不信逮不著這幫人。」潘急道跟著坐起身,試著活動筋骨。
「爺,難道這次咱們中毒是盧家的人所為?」御門這竹慢半拍地搞清楚狀況。
「不全然是。」衛凡揉著額際。
「如果我是盧家的人,才不會蠢得單槍匹馬,必定要找幾個利益一致的人,事成是皆大歡喜,要是事情敗露還能嫁禍,推得一乾二淨還能領賞,不過這得有點本事,否則被反咬一口,下場可就難說了。」
沒下絕對致死的毒,代表對方最迫切想要的不是衛家幾條人命,而是想要衛家能認人翻身的財物,先取財再奪命,這是再簡單不過的推算。既能猜出對方來意,想要猜出下一步那就不困難,不過是騙小孩的把戲罷了。
「哇,好陰險的傢伙,心機真重。」潘急道嘖嘖出聲。
「你應該知道我很疼你了,對不?」
潘急道聞言,全身當場爆開一陣陣的雞皮疙瘩,寧可他恨自己算了。
不過……「夕顏會不會去太久了?」
衛凡緩緩站起身,御門見狀,儘管身子未復原,依舊上前攙扶著他。
「阿潘,如果咱們都中毒了,為什麼葫蘆卻一點事都沒有?」
「這個嘛……」潘急道揚了揚眉,對這狀況摸出了模糊的輪廓,但未經證實,他還是少說少錯的好。
衛凡推開御門的手,卻在他的手裡沾上細沙,隨意一瞧,竟是淡淡一抹剔亮白沙,教他怔忡地垂著眼,好似有什麼念頭正在心間形成,教他突地推門而出。
「爺?」御門不懂他為何突然激動,只能跟在他的身後。
「喂,等等我行不行啊?!」潘急道翻身而起,生龍活虎似地跟上。
葫蘆簡直不敢相信這世間竟有這種事。
「身為宮中禁衛,你怎能……」她突地一頓,只因架在頸項上頭的劍一抵。
「閉嘴。」魯副官握緊長劍。
「喂,留條命,等找到想要的東西,再殺也不遲。」跟在魯副官身後的男人正是盧家的二當家盧少淵。
「你們到底要找什麼?」葫蘆低聲問著,垂臉思忖著逃脫之道。
她發覺風燈熄滅,覺得不對勁,找了侍衛幫忙查看,豈料這些人竟是那些賊人的同夥。侍衛帶著她到巧思園,結果就把她交給了他們,而她這才發現原來戲武早就被逮住,不禁暗罵潘急道引狼入室。
「對了,你和衛凡如此親近,必定知道他將貴重權契放在哪了,對不。」
「權契?」
「對,尤其是那張趙家錢莊的權契。」盧少淵之所以鋌而走險,目的在此。
若不是為了那張權契,他不需要讓埋在衛家當眼線的丫鬟下藥。那張權契要是不取回,趙家錢莊便有借口討他盧家祖產……如今想想一切都是衛凡設的陷阱,待他找回權契,絕對要將衛凡千刀萬剮!
「……我不知道放在哪裡。」葫蘆低喃著。
她可不是在拖延時間,而是真的不知道小爺將權契放在哪,她要是知情,必會以權契和他們談判,不過這賊人竟能夥同宮中禁衛在衛家暢行無阻,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們根本沒打算留活口?就算這賊人想留,這魯副官也不會放過任何人。
她該怎麼辦?
「你不知道?」盧少淵瞇起細長的眼,壓根不信。
「顏芩都跟我說了,衛凡近來迷戀一個丑顏老婦,不是你會是誰?」
丑顏老婦?葫蘆這下子連反駁的力氣都沒了。隨便怎麼喚她都好,重要的是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小爺平安脫困。
只是作夢也沒想到顏芩被趕離衛家,竟又回到盧家……難道她打一開始就是潛入衛家當內奸的?這事不知道小爺知不知道。
「既然想知道,為何不乾脆問我?」
聲響一起,眾人莫不驚詫地朝聲音來源望去,就見面色青白的衛凡站在通往主屋的穿廊上。
「小爺!」葫蘆驚喊著。
他怎會來了?他身上的毒未消,身子該是難受得緊,怎會來了。
「喲,氣色還不錯嘛,衛凡。」盧少淵打量著他,笑得可愉悅了。
「托你的福,盧二少。」衛凡笑容可掬,從容淡定。
「既然你知道東西放在哪,那麼我也不囉唆。」盧少淵接過手下遞來的劍,緊緊地架在戲武的頸上。
「把趙家錢莊的權契還給我。」
「不在我這兒。」
「少唬人了,趙家錢莊一見我盧家落難便立刻上門催討,我找人去搜那權契,才知道那權契根本就在你手上。」正因為他把事鬧大,趙家上官府告狀,如今他要是不把權契取回,盧家祖產可真要易主了!
「是嗎?」
瞧他不為所動,盧少淵手中的劍隨即換了個方向。
「看來是我架錯人了,換這個,你覺得如何?」就見他把長劍架到葫蘆頸上。
兩把劍同時交叉架在葫蘆的頸上,教她連氣都不敢喘。
衛凡眸色微動了下。
「放開她。」
「衛凡,你似乎沒搞清楚狀況,現在的你沒有和我談判的籌碼。」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不就代表不管我給與不給,走的一樣是死路?」他笑得邪魅反問。
「那就端看你如何選擇了。」
他垂睫思忖著,身後的御門有些沉不住氣地向前一步,卻被他馬上往後扯。
「盧二少能走這步棋,倒是挺出我的意料之外。」衛凡突然歎息,大有大勢已去,放棄掙扎之態。
「別以為只有你才有腦袋,在商場要拚鬥的不只是腦袋,還要狠勁和人脈。」
「那倒是。」衛凡頗認同地點著頭,再看向魯副官。
「不過,你怎會是找魯副官合作?」
這話一出,盧少淵才發覺,衛凡似乎對眼前的狀況壓根不錯愕,不禁疑惑地看了魯副官一眼,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在今天下午,潘太尉來時,告知兵部侍郎已經被以貪瀆罪名由廷尉押進大牢……如果我沒記錯,魯副官不正是兵部侍郎的乘龍快婿?」衛凡狀似苦思不得其解。
「你胡說什麼?要是朝中發生這等大事,我豈會不知道?」魯副官吼著,心裡卻真的是驚懼了起來。
「你分明是在挑撥!」近來朝堂風聲鶴戾,百官自清,而他的岳丈早已撇得一清二淨,豈會留下把柄被押進牢裡?
「這許是你近來都守在衛家,沒進宮才會不知道這等大事吧。」衛凡好心地提點著他。
「胡說八道,你根本是……」
第十四章 請咒買符(2)
「你別吵!」盧少淵朝魯副官揮著長劍,示意他閉嘴,再轉向衛凡。
「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教他沒來由地慌了起來。
「兵部侍郎一派皆倒,同黨的副首輔更是已經被皇上押出午門立斬,副首輔一派的官員全被清查,那就代表魯副官如你一般是個亡命之徒,在這種情況之下……你們倆走這一步棋,為的不只是趙家錢莊的權契,必定也想要衛家裡的奇珍異寶,只是不知道你們到底要如何分贓?」衛凡分析利落,那問話的面容帶著幾分不恥下問的溫謙氣質,壓根沒有大難臨頭的慌亂駭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