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比她還晚吃包子的如霜都已經難受得蹲在石椅旁……她心底莫名顫懼著,抬眼,對上涼亭外一名丫鬟的視線,她的神情和她一樣驚懼,好似看見了多不可思議的情景。
那眼神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她下的毒……意外她竟沒事?可是……為什麼?
「還不趕緊去找大夫?!」衛凡瞪著涼亭外的丫鬟。
幾個丫鬟聞言,趕緊前去找大夫,適巧和戲武及若真擦身而過。
「發生什事了?」若真問著。
「他們中毒了……」葫蘆吶吶道,緊抱住衛玲瓏。
「嗄?!」
丫鬟閃立即找來大夫,大夫診治過後,發現大伙中的是同一種毒,毒名為生附子,極易取得的一味中藥。
幸好毒量不多,只會讓人覺得難捱而不及致死,而衛玲瓏年紀最小,於是發作得最早,也怕毒性傷得最深。大夫開了藥方,戲武便立刻上街去抓藥。
「夫人,大夫都說不礙事了,你別擔心。」躺在錦榻上的如霜,氣若游絲地安慰著。
「怎會這樣?」看著面無血色的衛玲瓏,葫蘆愧疚不已。
「夫人,你可有察覺任何異狀?」
「異狀?」
「好比你在做金棗包時,是否有誰在你身邊行動鬼祟?」如霜擔心的是府有無二心的丫鬟。
葫蘆垂著眼,想起在亭外的那名丫鬟,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個丫鬟就是當初進廚房抱怨顏芩難伺候的丫鬟,對方那眼神教她覺得不對勁,懷疑這下毒事件與她有與,卻無從理解她的動機。
「夫人?」
「你別擔心,這事我已經差若真處理了,應該……」
話到一半,門突地被人推開,葫蘆趕忙起身。
「二娘,你怎麼來了?」她明明交代府裡的人別拿這事驚動二娘的。
「怎會發生這種事?」聞訊趕來主屋的盧孟梅低聲詢問著。
「二娘,我也不知道……他們吃了我做的金棗包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葫蘆將所有中毒的人集中在主屋廂房和寢房裡,擔憂地以濕布巾覆在衛玲瓏的額上,只盼能緩解她的不適。
「可有差人將廚房裡的物品全都扣住不動?」
「有,小爺派了丫鬟處理了。」
「藥方可抓回了?」
「有,已經在熬了。」不久前戲武回來,已經進廚房熬藥了。
「爺呢?」
「他、阿潘和我大哥都在他的寢房裡。」
「……你去瞧瞧他們吧,玲瓏和如霜就交給我了。」
盧孟梅話一出口,躺在錦榻上的如霜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跟葫蘆暗示。儘管夫人對姨老夫人沒有防心,但不用主子吩咐,她也對姨老夫人再三戒備。
「這樣好嗎?」葫蘆低問著。
當然不好,如霜無聲喊著。
盧孟梅掀唇笑得自嘲。
「當然,你會對我有所防備也是應該的,畢竟我……」
「不是。」葫蘆緊握住她的手。「二娘,你這兩日都沒到外頭走動,就連三頓膳食都吃得不多,我擔心你是不是身子不適。」
她微詫地看著葫蘆,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地關注自己。
「放心,我不礙事。」盧孟梅深吸口氣,輕拍著她的手。
「玲瓏這孩子嘴甜得教人疼入心底,我會好生看顧她,倒是你,也想去瞧瞧爺他們的狀況吧。」
「二娘……」葫蘆無比感動。
她正分身乏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二娘肯幫她自是最好。
正要起身,便見戲武適巧端著藥進房,她忙問:「藥熬好了?可有送三份到小爺的房裡?」
「若真送過去了,潘大人正在和魯副官談話。」戲武將剛得知的第一手消息道出,再趕緊端著藥吹涼。
「還有,若真說,你要找的那個丫鬟,他怎麼也找不到。」
魯副官是負責守在衛家的太尉副官,今日出事,潘急道八成曾要魯副官追查。
「我知道了。」她粘點頭,得知入鬟私逃,表示事實八成和她猜想的一樣,不由得想她離開了也好,省得又在守裡作亂,只可惜無從得知誰是幕後主使。起身,她壓根沒瞧見如霜直朝自己眨眼睛,逕自看向盧孟梅。
「二娘,玲瓏和如霜就宋煩你照料了。」
「去吧。」
「葫蘆離開房間,適巧瞧見魯副官離開,她朝他點點頭,隨即轉進衛凡的寢房。
一進房便見御門拖著不適的身子,正準備把藥遞去給主子。
「大哥,我來。」她忙喊道,將藥碗接過手。
「葫蘆,你怎麼來了,玲瓏誰看顧?」躺在床上的衛凡正使勁撐起上身。
「你別擔心,有二娘在。」她端著藥碗坐在床畔,輕吹著湯藥。
「你把玲瓏交給二娘?」
「別擔心,沒事的。」她吹涼湯藥,輕柔地餵著他。抬眼環顧四周,才發現壓根沒見到若真。
「若真呢?」
「我給他一個任務。」躺在錦榻上的潘急道說,面如土色,笑容卻依舊迷人。
「那個……夕顏妹妹,可以端一碗藥給我嗎?」快,否則他覺得他快死了。
葫蘆趕忙起身,端起桌上兩碗藥,分別遞給他和御門。
「誰要你貪吃吃那麼多。」衛凡幸災樂禍著。
「我是捨身救人,別不知感恩。」
「那是你蠢,我拚命地擋,你還是拚命地吃。」他搖頭歎氣。「你都不知道我用心良苦,就怕你吃多死得快。」
「我去你的!」潘急道笑罵著,渾身乏透了,但有他鬥嘴就覺得沒那麼倦了。
「你們兩個,就連身子不舒服都還要鬥嘴嗎?」葫蘆一手叉腰,一手像茶壺狀地來回瞪著他們。
「是他先招惹我的。」潘急道呿了聲,接收到葫蘆冷怒的眸色,乖乖閉上嘴。
「現在都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你們還有心情談笑風生?」就算她知道是誰作亂,但不知對方用意,仍教人無從防起。
「別擔心,阿潘已經派人追查了。」衛凡疲憊地倚在床柱上。
葫蘆垂著眼,怎麼也拂不去內心的恐懼。眼看四月就要過了,為何偏在這當頭出了這事?
「夫人。」
外頭傳來喚聲,葫蘆回就見戲武推開門。
「怎麼了?」
「有丫鬟稟報說後院那兒有古怪聲音,我去看看。」
第十四章 請咒買符(1)
葫蘆眉頭無端地顫了下,忙對戲武道:「別了,請府裡的侍衛去就好。」後院那兒向來少有下人經過,怎會有丫鬟特地稟報這件事?
丫鬟……該不會這府裡的丫鬟都有問題吧?
「可是我找不到他們。」
潘急道聞言,微揚起眉。
「他們大概是巡邏去了,你就待在這兒,哪兒都別去。」
「可是大夫說一個時辰要喝一帖……我再去熬一帖藥吧。」
在逼不得以的情況之下,葫蘆也只能妥協,但還是不住地囑咐著,「好,你自己小心,有什麼事就先跑再說。」風燈都已派人點上,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至少可以發現得早。
戲武聞言,不禁低笑著。
「好,我會跑很快的。」
待戲武走後,葫蘆才一回頭,便對上衛凡頗具深意的眸。
「……幹嘛這樣看著我?」她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衛凡沒回答她,反倒是問向潘急道。
「阿潘,你那兒缺不缺貼身侍從?」
「你這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又在打什麼主意?」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這裡有兩個才貌出眾又個性謙讓的少年,極具塑性易調教,要是你喜歡的話,買一送一大優惠,錯過可惜。」儘管病懨懨的,仍是不減他滿身銅臭的商人本性。
「不用,你就留著慢慢調教,要人我太尉府內多得很。」他豈會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不就是府裡添了兩個相貌舉措皆不差的少年郎,啐,連這樣也能吃味,也真是服了他。
「你們兩個要不要乾脆睡在一塊聊心事?」葫蘆來回看著兩人。
反正那張描金雕花烏檀床大得很,兩三個男人睡在一塊也沒問題。
「不用。」兩人不約而同地道。
「怕就好。」她哼了聲。
御門見兩人都不敢吭聲,忍不住笑了聲,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如刃般地丟了過來。
「欺負我大哥啊,你們兩個?」葫蘆來回瞪著兩人,確定他們都乖乖地閉上眼後,她才走到另一張錦榻坐下。
「大哥,有沒有好些?」
「有。」御門直睇著她,忍不住問:「你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葫蘆搖了搖頭,這事確實是玄,大夥一起品嚐金棗包,每個吃過的人都中毒,卻唯獨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不過……也許是因為她近來胃口不佳,吃得少所以中的毒也少吧。
忖著,御門身後的圓形福字窗,透入的光芒暗淡了些許,教她猛地抬眼。
「怎麼了?」
「……沒事。」葫蘆緩緩站起身,看向窗外。果真不是她的錯覺,巧思園的風燈確實是滅了。
衛家的風燈漆金描銀呈八角狀,要不是油盡,那就得從底座取出才能吹熄。如果她沒記錯,每日早上熄燈時,如霜總會差人再倒燈油,一次的份量都足夠燃燒一整晚,沒道理現在會滅。所以……有人來了?還是不小心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