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忍著愛戀,貪戀著和他相處的美好感覺,縱容他這般無心的撩撥,再這麼下去,總有一天,她會崩潰的吧!
但是,她又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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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禮醒來時,已經下午四點,洗完臉,腦袋還昏沉沉的。
踏出房門,第一件事就是找韓映冰。
不在廚房。
他走到書房前,想到另一個可能的地方——視聽室。
韓映冰熱愛電影,知道他有一套奧斯卡經典名片,還有一堆前、前前、前前前……女友買來的Video,反正,自從她發現視聽室,地盤就從廚房轉戰到新據點。
推開厚重的隔音門,果然發現她舒適地縮在他特別請人設計的雙人躺椅上,摟著抱枕,聚精會神地盯著電漿螢幕,連他進來也沒察覺。
「看什麼片?」他開口問,順勢也坐上躺椅。
「哇……」她忽地因重量往後仰,驚聲尖叫。「死莫禮……進來也不出聲,要是我在看恐怖片,肯定被你嚇死。」她一手撫撫胸口,一手槌打他。
他握住她的手,自然地就沒放開,身體斜斜地靠著她的身體,像還沒睡飽,又打了個呵欠。
「想睡回房睡,別吵我看片。」她想抽回手,他卻霸道地抓著不放。
「我陪你看電影啊……」他慵懶地說,眼睛半瞇著。「什麼片名?」
「托斯卡尼艷陽下。」
「演什麼?」
「一個遭丈夫背叛,失婚的美國女人,在療傷的旅程中衝動地在希臘買下一棟三百年歷史的老房子,開始投注精神整修問題百出的房子,也因為要買一個古董吊燈的零件而結識一名義大利男子,很浪漫的邂逅。」
這個人好浪費,那麼多好電影,居然放著招灰塵,不看的。
「恩……聽起來挺有意思的。」他喬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就是攬著她,讓臉靠在她頭頂,正好支撐他昏沉的腦袋。
」喂……你很重哎……」她推不開他,全身的血液已經接近沸點,很快就要冒出水蒸氣了。
「頭好重……借我靠一下……」
耍賴、撒嬌是他的特權,怪就怪她當初沒聽梁鏡璇說的話,對他太好,現在才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這樣,她根本就沒法專心看片,他的體溫,他吐出的氣息,他攬著她的親密,令她既甜蜜又難熬。
「餓不餓?」她問。她其實很想朝房外丟根狗骨頭,把這個賴皮狗給引開。
「餓……」
「海鮮粥我放在電鍋裡保溫,自己去弄來吃。」她將視線移回螢幕。
「沒關係,等你看完。」
韓映冰是看電影皇帝大,好脾氣的她獨獨在看電影時誰都不理,專心到老僧入定的境界,能破她例的就只有莫禮。
「吼……你這個討厭鬼、懶鬼、賴皮鬼!」她忿忿地按下暫停鍵,起身幫他盛粥。
他還真是拿X光看她,將她裡裡外外,心、肝、脾、肺,腎都看個精光了,就料準她不可能捨得讓他餓著肚子陪她看片。
韓映冰一起身,莫禮就斜斜地溜下椅背,橫躺在躺椅上。
他勾起微笑,望著她的背影,終於安心了。
昨晚一時昏了頭說錯話,送她回去後,他—直感到煩躁不安,像做錯事被發現的孩子,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怕她不理他、怕她突然離職不告而別、怕失去她……怕,什麼都怕……
他已經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自己對韓映冰的感情了,對他而言,她太重要了,重要到無法定位她。
他可以全然地信任她,有她在,他就覺得安心,被一個溫暖的懷抱輕輕環住的感覺。
這是他卑劣的地方,儘管已經知道她用怎樣的心情面對他,他卻自私地利用她的愛,將她繫在身邊,享有她給的溫柔。
因為明瞭自己脆弱的一面,太害怕孤單、恐懼寂寞,無法安於守在一個人身旁;他能給的愛情,絕對不會是她要的。
他希望,就維持這樣瞹昧不明的關係,讓一切僅止於此,最好永遠都不要去驚動這份美好、純淨的感覺。
他揉揉眉心,朝天花板吐出一縷氣息,他是如此希望,卻也知道這個希望,是多麼強人所難啊……
「海鮮粥來嘍!」韓映冰手捧著托盤,用臀部頂開沉重的門,將粥遞向莫禮。
他坐起身來,聞了聞帶著香甜氣味的粥,諂媚地說:「好香,一定很好吃。」
「那你就安靜地吃,不准再吵我,吃粥時也不可以發出呼嚕聲。」
「遵命。」
她按下播放鍵,繼續專心看影片。
影片的劇情演到女主角安撫前來希臘找她,同樣受到情傷折磨的好友,因為這個突來事件,使得她不得不將與男主角約會的時間延後,在所有紛擾告一段落後,女主角決定給男主角一個意外驚喜。
「唔……女王角穿這件白色洋裝很美。」莫禮邊吃邊發表評論。
韓映冰白他一眼,他立刻吐吐舌頭認錯。
劇中的女主角興沖沖地換上性感洋裝,搭車來到男主角的房外,仰頭大叫倚在二樓欄杆旁,隨興搭著白襯衫,瀟灑出眾的心上人,沒料到,他的房內,還有另一個女人。
女主角頓時不知該轉身離開留住尊嚴,還是強顏歡笑,表示自己的豁然。
這部影片,包含這次,韓映冰已經看第三遍,每每看到這裡,她就忍不住要眼眶泛紅。
她能感受女主角那種揪痛的心境,一個在情路受過傷的女人,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展開新的人生,卻發現自己又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將一切想像得太浪漫美好,忽略兩人生長背景、價值觀的不同,讓自己成了一個笑話,尊嚴再次摔個粉碎。
幽黑的房間裡,只有螢幕裡的蔚藍海岸、明朗的陽光投射出光線,她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淚水便這樣悄然無息地滑落。
因為莫禮就在身旁,令她的淚流得更多,更無法收勢,螢幕中女主角那樣無處可藏的難堪與卑微,猶如在警示她,不要讓自己落到這步田地;生命的軌跡往往不是順著美好的想像前進,癡心妄想,嘗到的只會是苦澀。
莫禮吃完最後一口粥,將托盤擱在旁邊的小圓桌上,回身卻發現韓映冰的臉頰上閃著光點,趨近一看,她哭了。
「傻瓜……演戲而已,幹麼哭成這樣?」他笑著將她摟進懷裡,輕哄著。
她的臉貼著他寬闊堅實的胸膛,所有的溫柔在此時成了催淚劑,就這麼一次,深深地,為自己愛上莫禮感到淒涼,她知道未來,這淒楚更將無止盡地延續下去,藉著劇情,她痛哭,哭出那壓抑太久,隱瞞太久的悲慟,再不釋放,她就要崩潰碎裂了。
「小冰……別哭了……」莫禮見她哭得渾身發顫,萬分不捨,捧起她的臉,以大拇指拂去她臉頰的淚,安慰她。
她緊閉著眼,咬著唇,淚水仍不停地從眼縫中沁出,而她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連呼吸也費盡了力氣維持平穩。
她的強忍讓他好難受、好心疼,末加思索,他低頭覆上她的唇,輕輕地吮吻,百般珍惜地,只想承擔她的悲傷,止住她的淚水。
當她終於明顯感受到他濕潤輕柔的吻時,驀地睜開眼,像受到驚嚇般用力推開他了——
「不要用你應付女人的那—套應付我——」
「小冰?」莫禮被她未見過的吼聲給愣住了。
同時,他猛然驚覺才剛剛警戒過自己,怎麼—不注意就……
韓映冰很快就發現自己的失控,胡亂抹乾淚水,擠出尷尬的笑解釋:「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看電影一向這樣,所以才討厭有人在旁邊。」
「沒關係……」他抽來面紙,塞到她於上。「那我出去好了,你慢慢看,不過,別太投入啊。」
「恩……」
他轉過身,懊惱萬分,一切似乎變得愈來愈難以控制了。
莫禮走後,她將視線調回螢幕,發顫地撫著被他吻過的唇辦,只覺眼前茫茫一片光暈,裡頭的主角演些什麼她已經看下清。
她只知道,她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第七章
清明節,上午,韓映冰和父母、弟弟到墓園掃墓祭拜祖先,中午包食韓母準備的潤餅皮及各色豐富的食材,晚上,一家人團聚,妹妹、妹夫和可愛的小外甥都回來吃飯。
韓映冰在廚房裡忙著料理,家人的晚餐通常由她準備。
「丫頭今年二十八歲了吧,也沒見她帶男朋友回來過。」韓父坐在客廳,突然感歎。辦了大半輩子的婚禮宴席,自己的大女兒卻遲遲沒有下文。
「是啊,前幾天我夢到媽,夢裡,她老人家還掛念著丫頭嫁人了沒。」韓母也擔憂地說。
「別說了……」韓映冰的妹妹望向廚房的位置,回頭朝父母比了比噤聲的手勢。「不要給大姊壓力。」
「對了,小霓,你有沒有聽你大姊提過她那個男朋友?」韓母突然記起上次到迪化街批乾貨時,那老闆娘告訴她韓映冰帶男朋友去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