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那位名喚尼可的男人便領著他們前往供應材料的地方,他走在前頭,齊雲震莫名其妙的執起河樂豐的手,在後頭跟著。
他為什麼要一直拉著她的手?河樂豐好想問,可是怎麼抽都抽不回來,她又不好意思問……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有點喜歡這種感覺?
哎,她怎麼有越想越多、越陷越深的預感?
這些臉紅心跳的疑慮很快地被工作佔據,她開始規劃現場的佈置,齊雲震當然也一起商討,他們挑選著材料、挑著細目清單,而尼可也會適時的給予意見及這裡所能取得的東西。
眼下,河樂豐正為金絲線的圖案跟紅毯材質,在跟老闆討價還價。
齊雲震倒是無所謂,他覺得她太過一板一眼,即使材質不同,一樣可以拼湊出不同的風味。
「嘿,她是誰?」尼可趁機湊過來問了。
「未婚妻。」齊雲震回答得俐落,「就是我說過我出生前就定下婚約的那個華人。」
「我的天哪!真的假的?」尼可顯得很訝異,其實大家知道齊雲震有個這樣詭異的婚約時,都相當不可思議。
「如假包換。」他聳了聳肩,「前兩天才找到的。」
「有什麼證明嗎?你不是說你們訂婚約時彼此根本還沒出生?」尼可也是實事求是的類型,「有什麼書信、信物,或是……」
「我母親說是就是了,她也說我祖父有留下一封書信。」
「天哪……」尼可再次驚駭的看向河樂豐,「不過她長得挺漂亮的,很東方味。」
「廢話,她是道道地地的華人。」齊雲震把玩著筆,目光移到河樂豐身上。
是的,她是挺漂亮!黃色的肌膚,斜而上的濃眉、圓亮的杏眼,小巧的鼻尖跟相當柔軟的唇瓣,從五官就可以看出她的剛強,那眼睛的銳利更是氣勢萬千。
不過很可惜,打小看母親看到大,論氣勢威嚴,沒人贏得過他的母親。
而且河樂豐並不如母親的強悍,因為她是試圖強硬,也可以說是不知道該如何柔軟,而他的母親呢,呵呵,是個從骨子就厲害到外皮的女強人,柔中帶剛、城府極深,從父親的生意到貴族間交際的運籌帷幄,無人能敵。[熱{書#吧%獨@家*制&作]
現今的盧亞夫家業,比祖父在世時多出五十倍的資產,全是母親一人所為。
既然那夜的河樂豐能柔媚、能甜美、能火辣,那表示她只是用強悍包裹住自己,只能藉由酒精釋放柔情而已。
她明明狂熱的吻著他,在他耳邊呢喃著,他們甚至還數次的做愛,她剛剛竟然用「荒謬的舉動」來形容那明明美好的夜晚。
他聽了,不由得在心裡燒出一把火,相當不是滋味。
雖然大家好聚好散,但是女人們總是對銷魂的夜晚留戀無窮,獨獨這個河樂豐,竟然如此排拒……違背心意的排拒。
「沒有就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河樂豐突然大聲起來,跟中年老闆比了個×。
「怎麼了?」明明是她在跟人家吵。
「老闆說我要的金絲線顏色無法那麼漂亮,而且繡工無法人工處理,只有上面這幾種圖案!」她把圖樣表拿給齊雲震瞧著,另一手拚命咬著指甲,「一定要像黃金般閃耀的金色才可以,要不然整個感覺會差掉!」
「那就用黃金啊!」齊雲震語出驚人,朝老闆吩咐,「全部都用純金的絲線去繡,我要找手工細膩的刺繡專家,價錢不是問題。」
河樂豐傻了,她愕然看著他接手她的問題與工作,拿純金的絲線去繡紅地毯?他腦子有沒有問題啊!
「現場妝點的燈飾都用中國風,不過牆飾可以用水晶。」他瞥了她一眼,把她咬指甲的手給拉了下來,「我再跟施華洛世奇聯絡好了。」
「對了,桌布要挑哪種色澤?」他看向目瞪口呆的她。
「你瘋了,幹什麼亂花這種錢!」她高分貝的說著,帶了點責備。
「什麼這種錢?」他溫柔的笑了起來,「這可是我們的派對,花多少錢都值得!」
可這是假的啊!他們結完婚,就要火速離婚了。
既然是演戲的派對,即使為了貴族的名聲,那也只要辦得豪華隆重即可,沒有必要如此奢侈啊!
「就這個好了。」齊雲震逕自作了決定,指定了一種色澤的桌布。
「不行!他們說這是存貨,布的匹數無法應付所有的桌次。」河樂豐強迫自己回神到工作上頭。
「是嗎?那沒關係,剩下的就用這一種。」他指向另一種紅色,但完全是不同質料的布匹。
「不行!要就同一種,怎麼能兩種亂加?」她再次反駁,「不要跟我說差不多,我是連一公分都要計較的人。」
「我沒有說差不多啊!」齊雲震卻是輕鬆的一笑,「我們可以用數種不同的布,營造出特別的設計與感覺。」
「這怎麼可以?材質與色澤必須一樣,不然就──」河樂豐還在堅持,他卻冷不防的大手一探,把她夾在後頭的髮簪給抽了起來。
一頭烏黑的長髮瞬間披洩,飛揚似的散落在肩上與背上,她被這舉動嚇得措手不及,只能呆看著自己亂了一頭頭髮。
「你幹麼?!」她吃驚的喊著。
「哇!好看!真漂亮!」老闆突然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對著她說。
她怔了怔,茫然的看向老闆,而不遠處的尼可則是吹了聲口哨,一副驚艷之態。
「髮型不一樣,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齊雲震將髮簪拋上、落下,「可是你還是河樂豐。」
她揪起自己的長髮,一時還無法反應過來,她從未在工作時披頭散髮,更別說現在是面對廠商的時候。
「這樣很不禮貌……這樣很……」她喃喃念著,一臉既慌亂又生氣。
「你在說什麼?她看起來很生氣?」尼可聽不懂中文,但看得懂河樂豐又氣又惱的神情。
「她覺得這樣很不禮貌,談生意跟工作時應該要穿套裝、把頭髮盤起來。」齊雲震語調裡又加進了不苟同。
「我的天哪!你太嚴肅了!」尼可也驚訝的失笑出聲,「人生與工作應該是很多樂趣的,Behappy!」
「是啊!」連老闆也出聲接口,「這樣好看多了,我也不會覺得壓力很大,你看起來親切許多呢!」
河樂豐瞧著三個男人的反應,一時無法反應,但是她聽到了老闆的話。她這個模樣,其實是給人壓力與不好親近的感覺嗎?
專業呢?她一直介意的專業形象呢?事實上卻帶給別人距離感嗎?
「放輕鬆!」齊雲震突然攬過她,在她頰邊一吻,「讓自己放開些,我會幫你!」
她被這個帶著蜜的吻給甜昏了腦子,因為齊雲震索性就摟著她跟老闆敲定許多材料與裝飾,大家更加輕鬆的談天說笑,她甚至發現尼可與老闆剛剛給的距離感消失了。
然後他們前往下一家材料商,路上有陌生人衝著她笑,還有賣花的爺爺塞給她一束小白菊,在他們買熱麵包時,小販還特地多給她一份甜甜圈。
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在洛杉磯街頭時沒有,那天來市區看房子時也沒有。
「把外套脫掉,你會更不一樣。」齊雲震注意到她的沉思,親手解開她的套裝扣子。
她沒有制止,也沒有反對,順從的將外套脫了下來,然後低首瞧著自己扎進褲裡的襯衫,親自動手將襯衫拉了出來。
「哈哈哈!」齊雲震為她取過外套,賣弄了句論語,「孺子可教也!」
她不由得也笑著看了看他,自然的挨在他身邊,任他親匿的摟著肩膀,一一挑選材料與佈置的細節、爭論到底要怎樣的燭台,還有志一同的選中同樣的餐具。
他們的眼光相當,品味雷同,還有種相當詭異的默契,契合到連尼可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認識。
河樂豐沒說話,用手肘輕輕撞著齊雲震的肋骨,警告他最好不要亂說,因為她發現外國人真的太直接坦白了,搞不好他會跟尼可說他們的關係已經匪淺,早摸上床了!
她可不希望加深關係與羈絆,真的!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可是當齊雲震把手從肩頭移到她腰際時,自然到讓她沒有察覺,彷彿摟著她的真是她的男人,而且是相當親匿的愛人。
他摟著她進入一家藝廊,那裡頭的裝潢與燈光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強烈的喜愛藝廊裡的每一處設計、每一樣藝術品,站在每一個展品前與他討論,毫不掩飾她對這裡的喜好。
齊雲震也鉅細靡遺的回答她每一個問題,每一處設計的構想、每一個環節的作用,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們彼此就知道,他們的話題與興趣有多投機!
「你怎麼知道得那麼詳細?」站在一座石雕的前方,河樂豐讚歎的說道。「藝術品就算了,這裡的設計感你也知道怎麼回事?」
「那當然。」他一臉的喜不自勝,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