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和樂融融的氣氛下,益發讓她覺得自己此刻的存在是一種不自然的突兀。
她下意識的望了望擺在一旁的包包,猶豫著該不該離開?
他從一開始就注意到她的緊繃和下自在,但他並下急著將她拉進自己和柳沅昊的圈子裡。
他還想再多看她幾眼,稍解這麼多年來對她的相思之苦。
要知道,距離上一次她這麼安安靜靜的坐在他身邊聽他彈琴,那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吻過的唇,一度深深眷戀的眉與眼,和那依舊柔弱纖細的嬌軀,自己曾經用過各種方式和萬般的狂野柔情去寵愛她,在她羞澀但無私的回應裡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與衝擊……
這些,絮兒還記得嗎?
不遠處,她那一雙略顯無趣的視線和黎別葵灼熱的眼神突然間對個正著——
柳絮兒旋即咬著唇瓣,羞紅轉開。
他驀地噙起性感魅笑。
是的,她記得!
「肉麻當有趣!」
優雅地低下頭,他挑了挑颯眉。「你說什麼?」
柳沅昊壓低了聲音,繼續彈著。「我說,你們兩個真是肉麻當有趣,交會的眼神好像巴不得這裡只有你們兩個人似的!」
他捏著兒子的臉,「既然知道了還不快滾?」
痛、痛、痛……「豬到啦!」扯回了自己的臉皮,準備跳下鋼琴椅的柳沅昊忽然停住動作,遲疑地看著他。
黎別葵寵愛似的摸了摸小傢伙的頭,「怎麼了?」
「野豬,你能搞定她吧?」
「嗯?」
「我是說,你能夠留住媽媽嗎?不要讓她離開,不是不讓她回家,而是——」
他又捏了捏兒子圓胖的臉頰,打斷他的話,「我會留住她的。別擔心,這一次我不會輕易放手,連同你也一樣。」
「我也在你想留住的名單裡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又摸了摸兒子的頭,抿起的嘴角彷彿在說著「你這個傻孩子」的寵愛模樣。
柳沅昊忽然覺得眼眶一濕,伸手抓住他的衣角,「野豬,我真的好高興——」
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踢出鋼琴椅!
小傢伙的表情立刻從泫然欲泣瞬間轉為錯愕震驚。
「叫我野豬不需要這麼高興!」
臭小孩,也不會叫一聲爸爸來聽聽!以為當老子的都不會記仇嗎?「找個理由跟絮兒說你要離開,快點。」
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人啊?忿忿地揉了揉被踢疼的小屁股,他走到母親的身邊咕噥幾聲,接著在她的點頭首肯下開門走出辦公室。
按捺著想衝到柳絮兒面前的衝動,黎別葵故作優雅而不在意的彈完了整首曲子這才推開椅子好整以暇的走向她。
每邁出一步,他的心口都怦跳得益發激昂!
但顯露在俊臉上的表情卻是如此的冷靜,冷靜的彷彿不帶任何一絲特殊的感情。
這讓她沒來由的感到心慌。
是不是只有她仍心心唸唸他們過往的一切?
難道只有她一個人遺留在過去,直到現在依舊走不出來?癡的是她,蠢的也是她嗎?所以她無法像他這樣,優雅而坦然的面對對方。
因為只有她還被困在過往的舊情裡?
「你在想什麼?」輕鬆落坐在她的對面,他態意舒展修長雙腿。
你忘了我們曾經愛過嗎?
「你有個很聰明的兒子。」
柳絮兒默默聆聽,迷惘地眨了眨那雙盈盈水瞳。
小昊他……也是你的兒子啊!
「這陣子和小昊相處,我發現你把他教得很好。」
她怔怔頷首,「謝謝。」
柳絮兒微微低頭,凝視自己捏握的手。
不需要覺得難過啊,為什麼要覺得難過呢?他本來就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兒子,其實他們已經是個完整的家庭,而不只是單純分手的兩個陌生人。他不曉得,自己並沒有讓他知道,所以不要傷心,她下應該傷心的!
「小昊已經跟你說了吧?」他瞧了她一眼,微微轉換坐姿。「在這段非常時期,你就以特別助理的身份待在這裡,這麼一來,也能夠為你的出現做合理的解釋。」
你可以不要再這麼冷靜的跟我說話嗎?!
她好想轉頭對著黎別葵握拳大喊!不要用這種雲淡風輕的口吻和我對話,不要拿如此平靜淡漠的態度來面對我!
這好像是在明確的告訴她,我們只是交情普通的陌生人!
「為什麼不說話?你不舒服嗎?」
「我……」
感覺到自己嗓音裡的粗啞,她頓了頓,擠出笑容,「這裡的冷氣好像太強了點……你不覺得嗎?」
話畢,他毫不猶豫的站起身,大跨步走出辦公室。
看著他迅速離去的頎長背影和瞬間閉合的大門,柳絮兒愕然的小嘴微張,然後傷心回神,黯然低頭。
他的每一個肢體語言都在說明著,他對自己一點留戀也沒有。
深深喟了口氣,緩緩往後躺在沙發椅上,她抬起右手手肘遮摀住自己微濕的雙眼。
對兩人的關係還抱著不安與期待的自己……
癡蠢的模樣真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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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黎別葵擂拳打在茶水間的流理台上,擺在一旁的水杯立刻為之震動!
這裡的冷氣好像太強了一點……你不覺得嗎?
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單純傻女人,他渾身燥熱得幾乎坐不住!
只是坐在一旁看著她就已經讓他著實被挑起,搞得他既不安又難耐,不得不頻頻轉換坐姿,避免刺激胯間逐漸不受控制的滾燙慾望。
結果她居然跟他說冷氣太強?!
這個傻女人是真的不明白,只要在她身邊,就算把他扔進南極冰山,自己依舊擺脫不了遭受渾身熱燙的命運!
她是真的不懂,不懂他有多麼輕易的就被她挑起。
不是只有他還甩不掉對她的眷戀吧?是嗎?!難道絮兒已經把他當成「曾經」了?黎別葵抹了抹臉,喟然吐氣。
究竟有沒有信心把她留下來?
這個答案,他自己也沒有把握。
唯一能確定的是,再見心中的摯愛,他在見面的剎那間就已經發現到了——他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她的沉重打擊!
端起了泡好的熱茶,他吸了口氣走向辦公室,才推開門,裡面無聲瀰漫的僵冷氣氛讓他直覺地皺了皺眉。
「別葵,你跑去哪了?我一直在找你。」
站在辦公桌旁的晏琳在門扉開啟的瞬間轉身面對,乍見他的同時,原本淡漠的神情頓時轉為明亮鮮活。
「絮兒喊冷,我去幫她泡杯熱茶。」
他睇了睇沙發上的柳絮兒,她卻誰也不看。
「哦,這種小事讓劉秘書去做就可以了啊!」晏琳扯了扯嫣紅的嘴角,「我幫你端給柳小姐吧!」
「不用,我拿給她就可以——」
「讓我來!」
也不知是無心還是刻意,晏琳爭搶的力道太大,瞬間打翻了那杯茶。美麗的玻璃杯掉在地毯上,幸運的並沒有摔破,翻倒的茶水立刻在米白色的波斯地毯上印下一圈黃褐色的污漬。
默然不語的柳絮兒瞅著它,突然覺得好刺眼!
「真抱歉,我怎麼這麼大意?」露出歉意淺笑,晏琳趕緊彎身撿起那只杯子。「我馬上再去泡一杯!別葵,你剛剛用的是哪種茶包?」
像是繃緊的神經在剎那間斷裂彈開,柳絮兒霍地站了起來,撈起一旁的包包,「不用麻煩了,我想我還是先離開。」
「晏琳,你泡一壺玫瑰茶過來吧!記得不要咖啡,絮兒喝不慣會反胃。」
有些困惑又有些僵直,她轉頭凝視黎別葵。
他還記得?
睇了她一眼,他邁著昂挺步伐走回自己的辦公椅。
突然間的靜默讓蹲在地上還未站起的晏琳感到一絲莫名的難堪與五味雜陳,她盡可能驕傲優雅地站起身。
「不要咖啡嗎?我記住了。」
美麗窈窕的身形消失在那一扇閉掩的門扉後,他微側著俊臉默默凝視柳絮兒,她感覺到了他的視線,悄悄捏緊包包的提帶。
「我想我還是——」
「坐啊!」
「……好。」她忍不住側轉螓首回應他深邃卻難懂的注視。
重新落坐的她懊惱的想拿包包砸自己的頭!她明明不想坐,她分明想轉身瀟灑離開,她甚至想冷著臉瞪他!
卻沒有一件做到。
「我真驚訝,你幾乎沒有變。」
她怔怔地凝望他。
雙手交握優雅地撐抵在下顎上,黎別葵眨動著那一雙邃墨的眼眸,細細注視眼前的可人兒。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帷幕灑落在她白皙的臉龐,更增添那一抹吹彈可破的晶瑩美麗。
天知道這一張精雕玉琢般的臉蛋牽繫了他所有的感情長達幾年的時問!
「雖然經過七年了,你卻依舊沒有一絲改變。」依然是那個讓他不由得深愛的女人。
「我沒有變?」是說她一點長進也沒有吧?也是,七年前的她連自己都快餵不飽了,七年後仍是同樣的情況。
這一點,她不得不羞愧承認。
「可是你卻變了很多。」
「哦?」他略挑起眉。
「你變得更好了,也更有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