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善心人士尋獲,煩請拎至天字五號房,甚謝。
「她在我家。」直接把他當禍首看的步青雲,冷冷地向他警告,「你要是再不把她給拎回你家,當心我上書陛下把她給討回宮裡去。」打從那個叫開陽的住進這問客棧起,他在家中的地位,就遠不如那位替如意狠狠賺了一筆的開陽來得重要。
貼完了客棧本館裡頭的各大巷,一路貼到外頭來的斬擎天,也對那個每日都出門下棋與眾住戶培養感情,一出去就跟丟了沒兩樣的開陽,老是有家不歸的壞記性感到很無奈。
「你沒見我也很哀怨嗎?」說來說去,還不都要怪這問客棧的房客?人人錢多得跟什麼似的,即使明知會輸一大筆錢卻還是搶著要同她下棋。
冷眼旁觀的東翁,在聽完了重點後,忍抑地握著拳問。
「就因為你們的家在鬧家變,所以就來這連累我的生意?」搞半天他生意蕭條的理由,就是因為他們對自家妻子的魅力不濟?
步青雲記仇地低哼,「當初慫恿他進宮搶人的可是你。」始作俑者是誰呀?
一個月前,身為人證的開陽舉發宮變的陰謀後,整個朝廷可說是翻了過來:五位親王下獄,上百名官員革職或是殺頭,軍中的職級在五品上的將軍也推出午門十來個。就在朝中一片狂風暴雨之中,唯一一人受惠於這場風暴的,即是上官如意的老爹上官卿;上官卿不但在宮變前先行告知皇帝這場陰謀,還派人在宮中保住人證的性命,也因此,在幾乎是眾官皆貶職一級的這當頭,上官卿不但全身而退還官晉一品。
挾著救駕有功之姿,上官卿在開陽一遭人擄出宮,皇帝欲派人尋回開陽之時,即上書進言皇帝開陽是如何有功於朝廷,並在書中提及千里侯夫人上官如意有意將開陽留在有問客棧裡。百般不願的皇帝,看在上官如意乃是千里侯夫人的這份上,也只好勉強同意放開陽出宮為民,但條件是,日後開陽仍是得每月進宮侍棋一回。
這樣的結果,雖是樂了斬擎天也達成了開陽的心願,更是徹底滿足了上官如意日後可以與開陽合作海撈更多票的計劃,可卻苦了這間客棧一曇的另一半男性住戶……東翁甚至開始在想,近來開陽三不五時就迷路迷到了藺言的義醫館或是天字四號房的門口去,再過陣日子,說不定坐在這兒愁眉苦臉的男人們,又得再添上兩個。
東翁氣結地揚手趕人,「成天都賴在這,我到底還要不要做生意?你們這兩個怨夫都給我滾回裡頭,統統回家自立自強去!」
尋妻不遇,想出門抱抱怨也不成的斬擎天,在被東翁一腳給踹回本館裡後,垂頭歎氣地在心裡想著,他是否真在成親後就對開陽完全不再具有吸引力了。這時,紛落的雪花款款飄過他的面前,他停下腳步怔看著那一朵朵安然降落在他掌心裡的雪花,仔細將它收在掌心裡後,他揚起首看向五號房的方向,舉步一蹬,使出了他以往從不敢用的輕功,輕巧地翻過各家的屋頂。
飄揚在雪勢中的老生調,與纏綿的雪音兩兩相照。翻過牆院落在自宅中園裡的斬擎天,在雪地裡踩著無聲的步子,一步步走向已下完棋回房的開陽?瞧著她坐姿不端地坐在欄上哼著對他來說已是再熟悉不過的曲子。
「你不是要出門賺錢?」見他走來,開陽停下了歌聲,好奇地看著他那一身非武林盟主端正的居家打扮。
斬擎天摸摸她凍紅的面頰,「妳今兒個又從侯爺夫人那兒坑了多少?」
「夠你這回出門救濟一路上的清貧了。」她樂開懷地自袖中取出兩三張銀票向他展示戰績。
他挑高朗眉,「這麼說來,娶妳也不算是件壞事。」反正都是不義之財,拿來濟民再適合不過。
「知道的話就惜一程點,少又三不五時的抱怨你命不好。」開陽將銀票放進他的懷裡拍了拍他的胸口,順手再為他拂去一頭的雪花。
「今兒個我在外頭遇著了朝霧。」他邊說邊搓著她有些冰冷的小手,「他說他生了個兒子,待滿月時找妳去喝滿月酒。」
她搔搔發,「那我得上錢莊一趟了,目前咱們家裡能當賀禮的東西也只有饅頭而已。」堂堂武林盟主所贈的賀禮總不能不體面點吧?雖然他肯定是什麼都不在乎,但她可得為他的顏面著想。
家裡……
一直嚮往著能有個家庭的她,如今已達成她總藏在夢裡的心願了嗎?而他,很想有人能伴在身畔,挽手相依的心願,也算是圓滿成真了嗎?
「盟主大人?」
「今兒個雪不大,咱們出門走走吧。」斬擎天伸手拿來她擱在廊上的大衣為她披上,替她將兜帽蓋妥後再一把將她給抱坐在結實的臂上。
「上哪去?」她兩手環住他的頸項,在他一步步朝五號房大門走去時好奇地問。
「不是說好在過年前找個時問去探望妳義兄?」他可從沒忘了他們的家人總共有幾人。
開陽怔愣了一會兒,低首看著她腕間珍惜無比的白玉串珠,與他面上滿足的表情,她忍不住伸手將他再抱緊一些,用力朝他頜首。
「嗯!」
雪地上成串的腳印,一步步地走遠了。遠處廊上,被遺留下的棋盤仍是待在原地,而在一旁,則多添了兩顆開陽漸漸吃慣的饅頭與它作伴。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