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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綠光

  「我當然知道。」她跟在他身邊又不是一年兩年,怎麼會那麼搞不清楚狀況?「所以,我會在這裡陪著爺兒,替爺兒準備墨水,看著爺兒完成。」

  「……」尹子蓮垂斂長睫,餘光瞥見凌煙掩嘴低笑,不禁微惱。

  凌煙貴為醉月樓花魁,是他這兩年來看得最對眼的女子,身為他的紅粉知己,他的心底事她多少會知道一些。

  「爺兒,該開始了。」紅袖開始掂算時間。爺兒作畫速度頗快,只要思緒通暢,一幅畫根本費不了一個時辰,再加上歲寒三美至少應該已經完成兩美,所以這樣加加算算,大概只要半個時辰再多一些便可,根本不會讓爺兒熬上大半夜。

  「……怎麼我覺得你比我還像個主子?」

  「爺兒,話不是這麼說的。」她笑得甜柔,開始在他身後的書架上找他未完成地畫。「是你自個兒答允把所有畫作都交給我打理,所以現在,我不是你的丫鬟,而是你的牙人,負責把你的畫交給韋爺,你要是不趕快作畫,我怎麼跟韋爺交代?」

  「聽起來有幾分吃裡扒外的味道。」他哼笑著起身,抓住她拿畫的手。

  「爺兒?」她回頭,才發現他近在眼前,就連他的胸膛也幾乎貼在她的後腦勺,霎時教她腦袋一片空白。

  等著他握著自己的手,感覺好暖好厚實,長指纖白非常有力……這不是爺兒第一次握她的手,可不知道為什麼,當她年紀漸長,總覺得爺兒這個舉動有些古怪,教她的心跳得好快。

  「你拿畫本做什麼?」他將厚版畫本再推回架上,從底下的寶格裡取出畫軸。

  「我想爺兒也許打了底樣。」她垂著臉,不斷深呼吸控制心跳。

  「我從不打底樣,畫在畫本裡的,全都是一時畫好玩的,你別亂拿。」他說著,放開她的手,坐回案前。

  「喔。」她乖巧地點點頭,確定心跳恢復正常之後才轉過身,走到案前,剛好瞧見他攤開畫軸,隨著畫軸一圈圈地攤平,她看見——空白。

  她愣了下,眨眨眼,再看,空白還是空白!

  「……爺兒,這幅歲寒三美,不是三個月前就動筆了嗎?」她笑著,但卻忍不住咬牙切齒,青筋在額邊跳顫。

  「可不是?」

  「那怎麼、怎麼……」

  「難道我一點都不能覺得乏?」她的賣身契就快要到期了,她卻提也不提,教他做起事來總覺得興致缺缺。

  「可、可是……」這樣要怎麼在兩個時辰之內畫完?他不能太晚睡,不能睡得不足,現下已經入冬了,就怕在這當頭他身子再出問題。

  「好了,你出去吧。」

  「咦?」

  「不是要我作畫?」

  「可是——」

  「去。」

  紅袖張口欲言,卻瞧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由得可憐兮兮地垂下臉朝外走,只是卻又聽聞他的輕喚。

  「袖兒。」

  「在。」她回頭,笑嘻嘻的等著他吩咐。

  「今晚凌煙要在這兒過夜。」

  她愣了下,隨即又勾笑。「好,我知道,我馬上去準備一間客房。」

  「不用。」

  紅袖傻氣地看著他。「爺兒,不用是什麼意思?」

  「不用就是不用,你可以出去了,順便把門關上。」他眼也不抬地說,開始動筆。

  偏著螓首看他一會,他卻理也不理,最終她只能拖著沉重的腳步繼續往外走,離去時,還得強迫自己對凌煙笑。

  回到西邊的小房後,她失神地準備色料,拿起大刷,逐一在雕版上著色,腦中不斷思考主子說不用代表什麼意思。

  主子常誇她聰明,她卻總覺得一點也不,她要真是聰明,為何她老捉摸不到他的心思?

  主子能多近女色,是好事,喜男風就糟了,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悶?就像三年前,在丹禾身上瞧見一個類似的木雕娃娃時,一樣的悶痛著。

  *  *  *

  兩個時辰之後,一抹身影在書房外頭,偷偷摸摸地巴上門板的紗紙,想要偷窺裡頭的動靜。

  然而紗紙上頭有圖騰,霧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於是她閉上眼,用心聆聽,裡頭卻是一點聲響都沒有。

  這是怎麼著?

  「紅袖,你在做什麼?」

  「嚇!」她嚇了一跳地回過身,見是廉貞,暗鬆口氣,努力揚起甜暖的笑。「廉大哥,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

  「我才剛回來,你呢?在這裡做什麼?想進去就進去啊。」

  在紅袖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廉貞理所當然地推開門,她只能硬著頭皮側眼探去,卻不見主子坐在案前,視線緩緩移動,便見兩人躺在錦榻上,貼得很近,近到像是正準備要做什麼。

  「爺兒,真是對不住!」廉貞見狀,趕緊要拉上門,紅袖卻一把推開門,用力之大,讓門板大力彈跳了下。「紅袖,你這是做什麼?」

  她也愣住了,垂眼看著自己的手。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手就是比腦袋動得還快,快到她一時之間找不到理由掩飾這莫名之舉。

  「袖兒,把門關上。」尹子蓮懶聲命令。

  紅袖聞言,心頭沒來由地抽了下,有種被拒於千里之外的難堪,但她還是勾起笑,思緒動得極快,走到錦塌前,從懷裡取出雋王爺府的邀帖。

  「爺兒,我忘了告訴你,這是晚上雋王府上送來的邀帖。」她雙手拿著邀帖遞到他面前,逼得他非得接過手不可。

  尹子蓮瞅著她,接過手的瞬間,她也身形飛快地將凌煙一把拉起,推到房外。

  「爺兒,夜已深,凌煙姑娘肯定累極,我已備妥了一間客房,這就帶她去休息。」話落,立刻拉著凌煙飛也似地跑了。

  廉貞不解地看著這一幕,直到主子喚他,「廉貞。」

  「小的在。」

  「可已準備好?」拆開邀帖,他淡淡掃過。

  「是,小的已經都準備好,等天一亮,小的就準備出發。」

  尹子蓮抬眼,輕笑。「辛苦你了,廉貞。」

  「一點都不辛苦,只要能幫到爺兒,小的滿心歡喜。」廉貞笑得一臉憨厚,又突地斂笑。「不過,小的不在爺兒身邊,爺兒還是別太常到外頭走動的好。」

  他從小跟在主子身邊,當年爺兒中毒,他並不在,此事教他耿耿於懷,從此之後,只要外出,他都會盡可能和爺兒身形不離。

  「怎麼,你以為相隔多年之後,還有人要我的命?」他笑得輕狂。

  「兇手一日不就擒,便無法得知對方的動機,還是得小心。」

  「兇手?」他哼笑。

  很多事,他瞭然於心,但沒打算追討一個公道,因為追出了答案,也沒辦法還他無缺的身體,所以與其急著擒凶,倒不如找著真正能救回他身子骨的好東西。

  不過認真說來,現在他倒是頗為感激對他下毒的人。

  要不是對方,他不會斷了仕途,自然就不會跟袖兒相見,那麼,他便永遠也嘗不到懸在心間酸澀甜美的滋味,也永遠不會懂,何謂牽掛。

  餘光瞥見紅袖小小步地走來,他唇角抹著滿足的笑,一抬眼,便見她像是犯錯般地扁起嘴。

  「爺兒,凌煙姑娘回去了。」

  「是嗎?」

  「我是要她住下的,可她卻說要回醉月樓,我沒能留下她。」她說著,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動作太過粗魯,嚇著了凌煙,才會教人想要趕緊逃離。

  「無妨。」尹子蓮懶懶坐起身。「袖兒,差人通知二爺,明日的紅梅宴,他陪我一道出席。」

  「爺兒?」廉貞和紅袖同時驚呼。

  「那我跟廉大哥呢?」她不解地又追問。

  「廉貞有事要外出一陣子,而你……乖乖待在府裡。」

  「我要去。」紅袖堅持。

  「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可是……」她扁起嘴,大眼骨碌碌地轉著。不能跟主子硬碰硬,到時候再偷偷偷跟好了。如此打定主意,她隨即揚笑。「我知道了,我先把爺兒的畫收起,再差人去通知二爺。」

  她走向案邊,卻見攤在桌上的畫軸還是空白。「……爺兒,你剛剛和凌煙姑娘到底在幹什麼?」她問得很輕,卻感覺有一股火在胸口竄燒。

  「聊天。」他回得理所當然。

  紅袖閉了閉眼,咬緊牙,笑得很猙獰。「紅袖先退下了!」

  不罵了!她何必如此著急?特地請了凌煙姑娘讓他作畫,他卻和她聊天,一聊就是兩個時辰,還躺在一塊,抱在一塊……氣死她了!

  聽她踩著重步離去,尹子蓮不由得笑開,確定他的小丫鬟確實是開竅了。

  廉貞想了下,明白了。「爺兒,別把紅袖逗過頭,其實她脾氣不太好。」他教她習武時,要是她練得不順暢,是會罵天罵地罵自己的。

  「這點,我早就知道了。」

  他縱容她在自個兒面前展現真性情,給她權限,讓她越過主從之分,不讓主從關係成為她到他身邊的障礙,等著她發現,他的寵愛,只給一個袖兒。

  第4章(1)

  近晌午,天候陰霾,寒風刺骨,街上的人潮卻依舊不減,大多都是攜家帶眷地在市集上採買年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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