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史恩扶著湯妮上馬時,那三個原先預定九點半出遊的孩子跑了過來,企盼而羨慕地望著湯妮。
「等我回來,我可以帶他們騎馬出遊一個小時,」她對史恩說,看到他不置可否的默不作聲,於是又輕快地補充道:「我在凡庫弗工作時,我的僱主有三個小孩,比這幾個年紀還小。我都應付得了的─一真的。」
「我相信,」他笑了起來,表情較先前輕鬆多了。「不過那就佔用了你度過週末的時間。」
「我無所謂,」她說:「反正我也很喜歡騎馬。」她回頭望著那三個正在等待的小身影。「午餐後到這兒來,你們會如願以償的。」
「真謝謝你,」史恩感激的說道,陪著她向大門外的草原走去。「等你出去後,我再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接替比爾的工作。別走太遠唷!」
她微笑著向他揮揮手,然後以腳跟輕觸公爵的腹部,策馬前行。在西部受過訓練的馬匹都不習慣人們以膝蓋驅策,它們也不習慣人們用力拉扯轡口─一除非是在命令其停下來的時候;騎者以一手持韁繩輕觸馬頸的兩側來決定其方向。湯妮花了一些時間才適應過來,她寧願以兩手操縱馬匹,她認為這樣,才能與座騎有更多的聯繫。不過像今天早晨,她能再度策馬馳騁,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當她策馬前行時,公爵好像知道該往那兒走似的;轉過山坡、穿越一條小徑,最後到達一塊平坦,可供奔馳的高原,湯妮一直到高原盡頭,靠近樹林的地方才勒住馬韁。她閒適的坐在馬背上欣賞風景。雖然銅湖已在她身後下方了,不過眼前的景致仍是美得令她喘不過氣來。幾里之外,另一池湖水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後面則是被皚皚白雪覆蓋著的層層山巒。在那些山鋒上,積雪長年不化,下面的岩石幾千年來,都沒和任何改變。她感到一陣心曠神怡,幾乎忘卻了塵世間的俗事。
下午,她如約帶著那三個小孩出遊,每一分鐘她都感到很快樂。當她回來,被其他人問及是否可以再帶他們出遊時,她只有遺憾的搖搖頭,並建議他何去找經理,說不定史恩現在已有解決的法子了。
但是,史恩卻還是束手無策,他打電話聯絡的結果仍是不得要領。
當湯妮到雜貨店去買冰淇淋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史恩。「看來我們只有等比爾回來再說了,」他皺眉說道。「我想,這對我們旅館的利益沒有什麼損失。倒是顧客們會錯過這項活動─一尤其是它已被登記在旅遊小冊上,作為招覽顧客到銅湖觀光的額外節目。」
「是啊,」湯妮同意。「真是可惜,不過,這種情形也可能不會太久。」
「這要看比爾那兒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停了停,以一種懇切企盼的眼光望著湯妮。當他再度開口時,仍顯得有些躊躇,好似預知她的答覆必然是搖頭拒絕。「我想你不會介意暫時接下這工作,是吧?畢竟,你也不急著走,何況過兩、三個星期再到開格瑞夫,也沒什麼關係啊!」
湯妮手拿著甜筒站在那兒,考慮這個提議。她必須承認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並且也極具吸引力。在這個地方待上兩、三個星期,作自己喜愛做的事情,也許正是醫生所開的,為她解除煩惱的藥方。
但是這一廂情願、興高采烈的心情卻只持續了幾秒鐘而已。「我沒有辦法,」她遺憾地說道:「我必須在星期二將車子還回去。」
「只要你肯留在這兒,除了薪水外,我再替你付車子的租金。」他的聲調顯得有些急迫,「而且你在這兒的膳宿全免,一切都由我負責。」他看到她仍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懇求之情不禁溢於言表。「你不知道你幫了我多大的忙。假如遊客知道我們不能如期舉辦事先已經預定好的活動,一定會大失所望,並對我們失去信心;那麼,我們明年的收益勢必會減少,商譽亦會日漸低落。」
湯妮仍感到有些猶豫,但是這回卻是為了不同的原因。「那麼你大哥?」她問道。
「他?他只會為我能夠找到替代的人而感到高興。」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頓了一下,彷彿又看到瑞福史都華那頑固又帶著譏消意味的嘴唇。一想到那傢伙。她就怒火中燒。「我可不想再碰到他,」她說:「一次就夠了。」
「不可能的,」史恩以完全瞭解的語調說到:「他至少要過六個星期才會再到這兒來。到時候,他所看到的只不過是你登記在職員名冊上的名字而已,而你那時早已到開格瑞士了。」
她明白自己若是考慮太久,其中一定還會有更多問題的;為了不想喪失這個大好機會,於是她迅速地做了決定。「好吧,我答應。假如你認為可以的話,就從現在開始好了。此刻,就有另一組遊客希望能夠騎馬出遊。」
「太好了!」他像孩子般地雀躍不已。「真是太好了!我們可以等你回來後,再討論薪水問題。我保證你絕不會失望的。」
「最好是不會。」她也不禁笑了起來,對於事情的結果感到高興。「銅湖的女嚮導,聽起來相當不錯,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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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後的幾天中,湯妮雖是工作得相當忙碌,但是其中樂趣卻是有增無減。騎馬出遊是一項老少咸宜,頗受歡迎的消遣活動;不過,她覺得應該限製出游的人數與次數,以使得馬匹能夠有充分的休息。
雖然史恩希望地搬到前面的住宿區去住,但是她卻拒絕了;寧願住在原來的別墅中,以保有那一份隱私權。何況銅湖等於就在她門前,淋浴設備的缺失根本不算是個問題。同時,也可以避免被娛樂廳所舉辦的迪斯科舞會,於深夜傳出來的喧嘩吵鬧聲所打擾。
迪斯科舞會並不是晚上唯一的餘興節目。在星期六,還有邀請全體遊客與工作人員參加的烤肉聚餐大家不是在旅館所設置的烤肉架前烤食肉片,就是參加工作人員精心安排的各項遊戲;真做到了所謂的賓主盡歡。
這真是一個人人嚮往,設備標準的避暑聖地!湯妮不禁有樂不思蜀的感覺。
史恩是一位可以談心的好朋友,而她也盡量謹慎地保持這種關係。幾乎每天晚上,湯妮都很快樂的與他談天說地、論古道今;偶爾也有人會閒逛至此,參加他們,一起大擺龍門陣。而史恩亦好似很滿足於現在的狀況,並沒有再進一步的意圖,這使得湯妮大為放心。
當他要求她客串模特兒,拍幾張照片時,她也欣然同意,並對所拍出來的照片感到很滿意。史恩具有很敏銳的觀察力,能夠巧妙地表達出湯妮最美麗的一面。其實,她根本沒不上相的地方,他這樣告訴她──一張近乎完美的瓜子臉,顴骨略高,柔中帶剛。若是硬要說她有任何假庇的話,可能就是眼角稍嫌細長。但是,他向她保證,這不但無損於她的美貌,反而更增加一層東方意味的神秘感。
「也許我的祖先有中國人的血統,」湯妮自我解嘲。「我外祖母就是意大利人,所以我也不是純粹的大英帝國子民。」
史恩好奇的注視著她。「你以前從來沒有提過你的家庭,我以為你雙親都已過世了。」
她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們離婚了,我母親現在已去逝了,我很少去探望我的父親。」
「可憐的孩子!」這口氣聽來應是極為可笑,因為他們兩人實際年齡相差只不過四個月而已。但是現在這句話卻像一股暖流,將她內心深處的那份鬱悶完全化開了。在經過這麼多年來,她首先發現自己實際上很希望─一甚至是渴望將心中的痛苦一吐為快。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說:「我在十七歲以前一直是與我父親住在一塊兒,然後他遇見了珍妮弗,後來……唉!反正我們就是相處不來。也許我是在嫉妒吧!不管怎樣,後來我在倫敦找到事情,先是和兩個女孩共租一間房子,直到我經濟狀況穩定後,才搬出來一個人住。」
「難道你父親沒有阻止你離家出走?」
「有,他試過。然而他也是左右為難。假如我留下來,我想珍妮弗就不會嫁給他了」。
「或許她也是在嫉妒吧?」
「也可以這麼說。那是她第一次婚姻,何況她也比我父親年輕很多。他們現在已有兩個小孩子。」
「那麼就更容不了你這個姊姊了。」他輕輕的將她拉入懷中,臉頰貼在她的秀髮上。「可憐的小湯妮!」
湯妮知道自己應該抽身而去的,但是依偎在他懷中的那份安慰與舒暢,卻使得她不忍拒絕。當他低頭親吻她時,她也沒有避開。直到她感覺那嘴唇的壓力漸漸加重,已經不純是同情時,她才驚覺地推開了史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