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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季可薔

  「車子趕快點!」

  「是!侯爺。」

  車伕也不曉得是否察覺到車廂內正進行著什麼,急急忙忙地應了一聲,快馬加鞭地駕起車來。

  蕭雋忍著胯下的疼痛,替懷中的佳人拉攏衣襟,整了整她凌亂的秀髮,卻仍是不肯放她離開自己,依然在腿上坐著。

  不到片刻,馬車便來到侯府大門前,蕭雋命車伕直接將馬車駛入,在二門前停定後,他親自抱著鄭恬下車。

  闔府下人都震驚不已地瞪著這一幕,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對誰都不假辭色的侯爺竟一路抱著個女人走進梧桐院。

  流言,如野火般迅速在這庭院深深的侯府內蔓延……

  第3章(2)

  蕭雋平躺在床上,一面平息著激情過後的餘韻,一面瞪著雕飾春暖花開圖的床頂。

  躺在他身旁的女人拿被子裹緊了香汗淋漓的雪白胴體,同樣一動也不動,也不知想些什麼。

  他驀地咬了咬牙。

  和女人同床自然並非第一回,可卻是初次在完事後感到這般濃濃的自我厭惡——這女人是鄭家的人,跟那婚前失貞的鄭瑜姊妹相稱,也不知鄭家是否交付給她什麼樣算計自己的任務,她又跟個在鄉下認識的青梅竹馬糾纏不清……

  「那小子喜歡你。」他喃喃低語。

  「什麼?」鄭恬沒聽清。

  「我說,」他側過身子,一綹濕透的劉海垂落額前,性感而魅惑。「那個姓洪的小子喜歡你。」

  她眨眨眼,總算聽懂了他說什麼,心韻跳漏了一拍,語氣卻平和。「你說洪大哥?」

  許是不滿意她的反應,他倏地目光一凜,伸手緊緊拽住她一束髮,拽得她發疼。

  她沒有喊痛,如秋水般澄透的雙眸定定凝視著他。

  他胸口一擰,似惱似恨,猛然鬆手。「記住,你是爺的女人。」

  撂下這句沉冷的警告後,他逕自下了床,也不喚人服侍,自行穿上衣裳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連多看她一眼都嫌膩味似的,毫不留戀。

  鄭恬怔怔地望著男人方才也盯過的床頂。

  所謂的夫妻房事都是這樣的嗎?沒有兩情相悅,沒有一點點繾綣溫存,只有狂風暴雨般的佔有,以及事後的寂寥空虛。

  不,應當不是的,她相信世間有那種憐愛珍惜的真情,只是不在她和那男人之間……

  房內傳來一陣小心翼翼的跫音,跟著是一聲試探的低喚。

  「小姐?」

  是香草。

  鄭恬定定神,嘴角拉起自嘲的弧度。

  本就只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的附贈品,自己還期待些什麼呢?可笑!

  她強忍著全身的酸痛坐起身,方才男人發狂似地要了她兩回,不僅細嫩的肌膚多了幾處吻痕瘀青,那女性最嬌弱的私密處怕也已是紅腫不堪。

  她啞聲揚嗓。「香草,讓人打熱水進來吧!我要沐浴。」

  朝暉居正房內,鄭瑜強自壓抑著滿心煩躁,坐著喝茶,等著下人來回報消息。

  下午她出門回來,才剛剛踏進府裡不到一盞茶時分,便聽說蕭雋也回府了,而且是親自打橫抱著鄭恬一路匆匆往梧桐院的方向走。

  才剛進屋裡,他一刻也等不得似地,立時將下人都趕了出去。

  傻子都猜得到他們在屋內做些什麼。

  當時鄭瑜一聽下人傳話,臉色就變了,一日的好心情倏地消散無蹤,她忍不住恨恨地磨牙,氣蕭雋太過急色,氣他在闔府下人面前絲毫不給她這個主母留點面子,更氣鄭恬以狐媚手段誘惑了他,而自己卻是自新婚當夜過後便等不到他踏進正院。

  使盡力氣砸了一隻茶杯,她好不容易才稍稍壓住怒意,接著便是將近一個半時辰的煎熬。

  終於,大丫鬟夏竹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俯身在她耳邊低語。「稟夫人,侯爺並未留宿梧桐院,已經吩咐了人將他的晚膳擺在清風閣。」

  清風閣是蕭雋的書房,日夜都有親信看守,不許任何人擅入,除了成婚當晚,這段日子他一直歇在那處。

  鄭瑜聽了,堵在胸臆的悶氣頓時消了大半,朱唇揚起冷笑。「不過如此!」

  蕭雋待鄭恬,不過是拿她當男人抒解慾望的工具而已,連晚膳都不陪她用,可見對她並無情意。

  夏竹見她臉色好了許多,大著膽子命小丫鬟送上一碗核桃奶酪。「夫人喝點吧,也好順順氣。」

  「怎麼?你當我會為這種芝麻小事煩惱嗎?」鄭瑜不肯承認自己方纔的確亂了心神。「就憑鄭恬那丫頭,我還沒將她放在眼裡。」

  「是啊,想必侯爺也只是一時來了興致。」夏竹討巧地接口。

  「哼!說不定還是鄭恬自己主動勾引的呢!」鄭瑜冷笑,優雅地吃了幾口奶酪,放下碗來。「讓廚房燉碗雞湯過去,說是我賞的,獎勵她服侍侯爺辛苦了。」

  心下既定,她就有了精神端起當家主母的架子。

  「是,夫人。」

  夏竹退下後,鄭瑜輕輕拉起衣袖,看著手腕上那人在今日午間替自己戴上的一串紅玉髓手鐲,眼神忽然變得柔情似水。

  「說到底,那賤丫頭只是一枚棋子,用過即丟,如何能跟我比呢?」她細聲呢喃,唇畔噙著滿足的微笑。

  自從那日蕭雋冷著臉離去後,便不曾再踏足梧桐院。

  每日下衙,他不是和同僚好友相約飲酒作樂,直到深夜才回府,要不就是將自己關在清風閣裡讀書寫字、耍劍練武,彷彿絲毫不關心後院的一切。

  鄭恬決定不去管男人的冷落,過好自己的生活,日日就躲在屬於她的一方院落裡,刺繡彈琴,散步賞花,有時親自下廚做幾樣自己愛吃的小菜,做了也會送去給鄭瑜及老夫人林氏各一份,卻從未想過也送給這府裡的男主人品嚐。

  沁芳曾私下裡勸她。「夫人,你做的菜如此美味,連我和香草都常禁不住嘴饞,不讓侯爺嘗嘗,是不是太可惜了?」

  她只是微笑搖頭。「不管侯爺是否真心抬舉我,我在這府裡終究只是個陪嫁的媵妾,不該越過主母去討侯爺的歡心。夫人若是覺得我做的東西好,自會分給侯爺嘗嘗,若是她不開這個口,我也當明白自己的本分。」

  直到某日蕭雋休沐,忽然興起盡盡做兒子的孝道,陪繼母用早膳時,在餐桌上發現了幾樣別緻可口的醬菜,這才知曉是出自鄭恬的手藝。

  當晚,他就進了燕王賜給他的其中一位侍妾的屋裡,可據說不到一盞茶時分,便沉著一張臉大踏步走出來。

  隔天晚上,他又進了另一個妾的屋裡,結果在裡頭發了頓脾氣,咆哮聲大到連屋外都能聽聞,嚇得那個可憐的侍妾當場暈倒。

  低氣壓霎時遍佈了整座侯府,裡裡外外、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侯爺近日心情不好,下人們說話做事格外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一個疏忽得罪了上頭,輕的發落一頓板子,重的可就不好說了,連想都不敢想。

  鄭恬自然也感覺到侯府異樣沉重的氛圍,可她一樣放寬了心自得其樂,收集了清晨梧桐葉上結晶的露珠,打算煮水烹茶來試試。

  正興致勃勃地對著紅泥小火爐搖扇子送風時,一道高大的身影當頭罩落,她一怔,揚起頭來,恰恰迎向男人墨深無垠的眼潭。

  「侯爺!你怎麼來了?」她怔怔地蹙眉,接著左顧右盼,眸光往院子週遭一掃,只見丫鬟們不知何時都退得無影無蹤了,怪不得都沒人警告她一聲。

  「你倒有閒情逸致!」他冷冷一笑,彷彿看出她的思緒,語氣滿是諷刺。

  「侯爺不告而來,是想來討一杯茶嗎?」她裝傻,笑意甜甜。

  他瞇了瞇眸。

  「這可是我收集梧桐葉上的露珠煮的茶喔!很快就好了,侯爺請那邊坐,我把茶沏好了就給您一杯。」她指了指池塘邊一塊表面平滑的石頭凳子。

  「我不喝茶。」男人很不給面子。

  「那想吃點什麼嗎?」她善盡身為他女人的責任,笑咪咪地繼續問。「我屋裡有蜜餞果子。」

  他無語地瞪她。

  她算是看明白他的眼神了,他這意思是你怎麼還有臉這般歡快無知似地跟爺說話呢?

  唉!鄭恬無聲地歎息,在心裡暗罵。

  不喝茶不吃果子不吭一聲,板著張死人臉,那您大爺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呢?總不會是專程來當門神嚇人的吧?

  「你在罵我?」他突如其來地揚聲。

  「哪有!」她嚇一跳,慌得抬眸看他,雙眸亮晶晶、水靈靈的,神情好生無辜。「我沒說話啊。」她是真沒說出口。

  「你心裡在罵。」他淡淡地指出。

  這樣你也能聽見?

  鄭恬鼓了鼓雙頰,好不容易忍住嗆聲的衝動,揚唇又是盈盈一笑,端出一副慇勤可人的姿態,將他往池塘邊的石凳帶去。

  「侯爺,您請這裡坐著歇歇吧!瞧您那樣直挺挺站衛兵似地僵著,妾身替您累啊。」

  一聲短促的嗤笑。

  是他在笑嗎?

  鄭恬狐疑地往他臉上望去,只見他似乎迅速收斂了某種表情,如今又是一派冷凝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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