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我們的份還用鼻孔哼人,你……你小心拉肚子。」而她絕對要見死不救。
不常生氣的淨水說不出重話,這是她最大的限度,詛咒麒麟腹瀉不止。
「拉了讓你聞。」屎。
「你……你……」嗟!他越來越張狂了,獸性難除。
「好了,小淨,別為一粒窩窩頭和人氣惱,再叫一份不就得了。」這兩人真稚氣。
失笑的風妒惡又叫人送上一盤窩窩頭,他特別偏心地放在淨水前面,以背擋住貪吃的獸,不讓他再有機會搶食。
「是他太過分了嘛!吃人嘴軟的道理都不懂,囂張不已……」哼!不跟他計較。
「那是他餓了,我們要體諒前世餓死的人。」他不忘笑諷阿猛來安撫她。
她脫口而出,「阿猛哪有前世,他是神……呃,神灰裡冒出來的。」
麒麟瞪了瞪,像在警告她少犯糊塗,他是神獸一事可是不能向凡人透露。
「小淨,擦擦嘴,別太急。」風妒惡細心地拭去她嘴角渣漬,語多嬌寵。
「我怕他搶嘛!阿猛根本是一頭不知饜足的野獸,他……」砰地一聲,她忽地驚跳,「阿……阿猛,你幹什麼?」
要翻桌子不成?她又沒說錯。
「銀子。」麒麟不多話。
「什麼銀子?」他跟她要錢?
不會吧!她比他還窮,渾身上下搾不出一文錢。
「付帳。」別再說他吃人嘴軟,他不欠人情。
黝黑的手心一翻開,一錠黃澄澄的金子赫然一現,閃爍刺目金光。
「阿猛,財不露白,還有你怎會有這錠金子?」熟知他手頭不寬裕的風妒惡冷聲一問。
「張老爺的財庫。」不拿白不拿,全是不義之財,他取得心安理得。
「什麼,你偷……」淨水摀住驚訝的檀口,壓低聲音,「你居然當小偷?!」
太有趣了,竟然沒找她一起,她一直想嘗試偷偷摸摸是什麼感覺。
「反正也不是他的,拿來一用又何妨,他根本不痛不癢。」說不定連少了幾錠部沒發覺。
「什麼不是他的,你說清楚……」這是……這是……
出自捕頭的本能,風妒惡臉色不悅地低聲責問,他手一揮不意碰到金澄元寶,致使它偏向一邊,露出底部的字跡——
風。
這一眼,他驚得無以復加,雙眸陰鷺地迸出懾人寒光,以指輕撫鑄印其上的字跡,神情極為激動地紅了眼眶,似懷念又似痛苦的表情讓旁人一頭霧水。
幾年了,他都快忘了當年淒厲的哭喊聲,奔走的下人一個個倒下,哀戚哭聲由弱轉微,直到不再有任何聲響,血流到他腳上,怎麼也停不住。
他和大哥奮力地抵抗入侵的賊人,卻因三弟被砍了一刀而分開,他想救倒在血泊中的怒雷,但是身後的魏叔直拉著他往後退,口中不住的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讓他平靜的去吧!風家最少要留下一條子嗣。」
他被帶走了,在那一場血流成河的浩劫之中,他是第一個離開的風家子孫。
「風二哥,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全身在發抖。」沒多想的淨水一把抱緊他,以自身溫暖暖和他冰冷四肢。
風妒惡一抬頭,淒迷的雙眼中佈滿昔日傷口的痛楚,深幽得如同一潭死水。「這是我風家所鑄的記號,屬於風家所有。」
他語調中的傷痛竟深沉得令人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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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最適合做什麼?
相信絕大部分的人會沒好氣的回道:「除了上床歇息還能做什麼,難不成做賊。」
沒錯,是賊。
而且還是笨手笨腳的賊,連翻牆也不會的鑽狗洞,暗窗開到一半還會夾到手,梯子搬不動用花盆墊腳,手一揮差點弄倒花瓶,偷偷摸摸的身影竟穿得一身白。
要裝鬼嚇人嗎?還是賊膽包天,毫無畏懼,這般肆無忌憚地進入大戶人家偷竊,一點也不怕行蹤暴露,招來追打。
張萬富家業甚大,所以收集的古董也多,琳琅滿目的擺在架上,十分張狂地顯示他富甲一方,再多的賊也搬不走他的家當。
偏偏這明目張膽的小賊對他的家當不戚興趣,賊手東摸西摸地摸不出所以然,這邊走走、那邊看看,似乎不知該偷什麼才好。
一聲懊惱輕輕逸出,為了該從何下手而苦惱萬分,沒做過賊哪曉得做賊的辛勞,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真要偷得到東西才有鬼。
「小心。」
低沉的聲音驀地一起,在黑夜中特別冷森。
「喔!多謝提醒,我差點撞到桌角……真是的,也不點盞燈,誰看得清楚嘛!」
「點了燈還能做賊嗎?豈不昭告人家快來捉賊。」迷迷糊糊的,真不是做賊的料。
捏了把冷汗的「賊」順手接住被揮落的硯台,又伸手一扶絆一腳的身影,大氣不敢喘的暗驚不已,連連苦笑怕驚醒主人。
「說得也對,我們當賊的不能點燈,不然怎麼算是賊……我……我們……」不對,怎會有兩個人,明明只有一個。
「為什麼不動了?」難道哪裡傷著了,另一道身影緊張的查看。
笑聲很虛地帶疑問,「你……呃,你是誰?」
不會那麼湊巧真遇上賊吧?!
「小淨,真聽不出我是誰嗎?」她也夠糊塗了,敵友不分。
那一聲小淨,女賊淨水霍然地一喔。「風二哥,你也做賊?」
「你都來了,我能不來嗎?」瞧她那身顯目的白,要不發現都很難。
一臉無奈又寵溺的風妒惡托高她往下滑的腰,微揚的歎息聲清晰可聞。
『我是來做賊耶!你也一樣嗎?」太好了,有個伴才不會四處碰壁。
「不,我是捉賊的。」他突地嚴厲道,鉗握住纖纖細腕。
「嗄!捉賊?!」那不是指她?
對喔!她忘了他是捕頭,專門擒凶制惡,她是被逮個正著的現行犯,以他們凡間的律法是有罪的,她做的是宵小的行徑。
淨水喪氣地垂首斂目,低視看不見的腳尖,她大歎出師不利,第一次做賊就功敗垂成,沒能完成生平最得意的壯舉,可見她真是沒用的仙子。
難怪阿猛一開始就嘲笑她,不肯出手幫她,認為她只有壞事的份,不出半刻便會事跡敗露,讓人捧棍齊下,當是小賊打個半死。
「作奸犯科是不對的行為,你私闖民家便已觸法,按律當隨我走衙門一趟,由大老爺判決你有沒有罪。」竊盜,輕者拘役三個月,重者發配邊疆充軍。
「風……風二哥,你真要將我繩之於法喔!不能當沒看見嗎?」她小聲地懇求,拉著他衣領嬌聲軟語。
「身為執法者怎能貪贓枉法,私下縱凶,我一介光明磊落的公門中人,豈可帶頭蔑視律法。」敢做賊就要勇於承擔後果。
「風二哥,你好無情,人家都低聲下氣的求你了還不放過人家。」她語帶不平的嬌嗔,小嘴微噘。
「誰叫你要做賊,於法不容。」知道怕了吧!不是人人都有為惡的本事。
是呀!誰叫她是賊。「那有沒有補救的方法,我什麼都沒偷喔!」
「有。」風妒惡好笑地撫撫她柔順烏絲,輕柔地碰觸柔嫩芳唇。
「真的?」她喜出望外的說,失望的小臉立即散發生氣勃勃的亮光。
「說:『抱歉,風二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定乖乖聽你的話,不再亂走亂闖害你擔心。』」多讓她嚇幾次,他肯定早生華髮。
「喔!風二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啊!少了抱歉,重來重來,我再念一遍……」淨水兩手拉著耳垂,一副求饒的討喜模樣,讓人瞧了好笑又好氣。
不過她很快就發覺不對勁,柔媚如絲的眼眨了又眨,困惑又苦惱地捉住她兩倍大的手掌,頓時轉嗔為嗔,嬌怨不已。
「風二哥,你太壞了,居然戲弄人家,差點被你騙了。」枉他還是耿直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會使小人手段。
風妒惡悶笑的接住她捶打的小手,頭一低在珍珠耳垂旁低語,「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來。」
「人家哪有胡來,不過想幫你……啊!這是……什麼?」怔了一下,她一撫唇上氣息。
偏過頭的她不曉得自己碰到什麼,暗沉的墨黑裡只聽一聲急促的喘息,她十分好奇地揚起手,碰碰尚未遺忘的氣味來源。
接著,更深濃的重喘聲急過她的心跳聲,還沒意會到發生什麼事之前,整個人落入緊抱她不放的胸膛中,粗濃的氣息覆上微啟櫻唇。
那是什麼感覺她說不上來,只覺得頭很昏沉,心跳得極快,渾身麻酥,完全使不上一點力,好像被一團火包住,既熱且狂地燒灼到心口。
驟地,有陣冷意襲向背脊,她輕嚶地推開他,滿臉春潮未退的嬌媚。
「我……我不幫你了……」她低著頭,努力撫平狂跳不已的心。
「你非幫不可,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賊。」他們做的錯事是回不了頭的。
聞言,她噗地笑出聲,隨即又認為輕浮地抿起唇,用眼角斜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