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江南也有一段日子了,眼看就要進入長安城;岳珉珀這天突然找來酒樓的店小二,要他上街去幫他找一些人回來。
只見店小二用了一個上午,從外頭找了二十幾個人進來。
那二十幾個男人,有的瘦骨嶙峋,有的則是黝黑壯碩,一群人走進酒樓裡,不明白的人還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為有仇家上門來拆店了。
「小二,開間房,帶他們進去,我家少爺隨後就到。」珠兒拿了些銀兩交給店小二,吩咐著。
半晌,岳珉珀才姍姍來遲的走進了那龍蛇雜處的房間,一進房裡,便在桌上敲了三下。
「有勞諸位跑這一趟!」他作了個揖。
「你這有錢公子,不要說那種文縐縐的話,老子聽不懂!聽小二說你這有外快讓我賺?有屁就快放!省得老子憋得不舒服!」一個彪形大漢耐不住性子,咧開嗓門大聲說著。
「珠兒,拿些銀兩給這位先生,可以請他先回去了。」
岳珉珀臉上還是掛著微笑,絲毫沒有讓那無禮的彪形大漢影響。
看到什麼事都不用做就有錢拿,其他的人也跟著噪動了起來。
「會識字的請上前一步。」
也不管眼前這群人一心只想拿錢走人,岳珉珀逕自開口問著。
下面一群人互看了幾眼,半天也沒一個人往前站半步。
只見岳珉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放下手中的扇子,若有所思的在人群裡來回踱步。
頃刻,只見岳珉珀拿起了紙筆,寫了簡單的幾個字,拿到他們跟前。
「你們一個個上前來,識得最多字的,可以拿最多的賞金。」他坐了下來。
「這位公子,那我們大字不識一個的怎麼辦?」
原本只是幾個人小聲的在下面嘟囔著,一聽到有人大聲發難,其他人也毫不客氣的鼓噪了起來。
「銀兩我不會少給!不識字的也能跟方纔那位一樣,拿足銀錢離開,多識一個字,我會多加一些。這樣諸位可滿意?」他倒是神態自若。
霎時,一片鴉雀無聲,下面一群人面面相覷,就是沒人敢上前半步。
「珠兒,打發他們離開吧。」
等了半響也沒見人有反應,岳珉珀起身打算離開。
「少爺,小的只識得幾個簡單的字。您寫的那些,小的是一個也認不得啊。」一個男子怯聲說著。
「那好,你留下來,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岳珉珀示意店小二把剩下的所有人帶走。
只見店小二連推帶拉的,將那一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緒的男子們帶了出去。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每個人都拿到了不少銀子,便也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酒樓。
「你是做什麼的?」岳珉珀上下打量起那個人。
「小的是個菜販,名叫陳明。」
「你還算是有點禮貌。你先跟珠兒進去換身衣裳,其餘的,待會兒我再跟你細談。」
岳珉珀吩咐珠兒把這人帶去梳洗一番。
約莫過了三炷香的時間,只見珠兒領著那個叫陳明的男子走了出來。
「陳兄,請坐。」
看到眼前這個菜販換上了自己的衣裳,岳珉珀滿意的點了點頭。
「少爺,小的不明白,這是?」陳明生平第一次穿得這麼華麗,聲音興奮得微顫著。
「是這樣的,我有件小事想請陳兄幫忙。」他幫陳明斟了杯酒。
「少爺,請有話直說,小的擔當不起,就叫我阿明就好了。聽珠兒小姐說,是少爺打算顧個臨時工,小人只管拿錢辦事,少爺您就別那麼客氣了。」
岳珉珀越是客氣,陳明就越是害怕得全身顫抖。
「好吧,阿明,那我也就直說了。我要你假扮成我,要做什麼你就別管了!事情辦妥之後,我會給你二百兩。我可以跟你保證,不會有性命之危,如何?」
聽到如此龐大的數字,陳明都給嚇傻了!他微張著嘴,死命點著頭。
二百兩就算是他賣一輩子的菜也不一定攢得到啊。
岳珉珀很滿意陳明的反應,他接著說:
「你身上這些東西,我也不拿回來,都是你的。這袋銀兩,就當是定銀。明天起,你就跟著我,等我要離開長安之時,自然會送你回來。記住,我只有一個條件,不論什麼人,都不許你透露半個字,否則,我不能保證你的下場。」
「小的聽得很清楚!小的家中只有一老母,幫少爺辦完事之後,小的會帶著母親離開的。」
也不知這陳明是不是被嚇到了,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那就好,這間房就給你使用,要是你要先回家一趟,先換回自己的衣裳再回去。」
岳珉珀用扇柄輕敲了陳明的肩頭一下,然後離去。
在一旁的珠兒,半個字也沒說,只是靜靜的跟著少爺。
他們離開岳家之前,夫人囑咐過她,不論大少爺要做什麼,都毋需阻止,也不用向她回報,只管幫著大少爺就好,似乎,夫人的勝算要比大少爺還要大上許多。
☆☆☆☆☆☆☆☆☆☆ ☆☆☆☆☆☆☆☆☆☆
小憐站在司徒家的前院,又心急又擔心的左顧右盼,時而見她把頭上仰,嘴裡嘟噥著:
「小姐,您怎麼爬上去的?快下來啊,等等夫人看到了要小憐怎麼辦啊?」
小憐是司徒緋玥的貼身丫鬟,跟司徒緋玥就如同親姊妹一般的感情,從小就跟著司徒緋玥一起讀書識字,要說她也算是司徒家的女兒,也不為過。
「小憐,你不要站在下面,這樣我會被發現的。聽哥說,等等那個岳公子就要來了,我一定要他後悔走進我們家大門,你回房間去啦。」司徒緋玥打發小憐離開。
聽小姐這麼說,小憐也只好放棄勸她下來,滿心不願的走回房去。
看到小憐乖乖離開,司徒緋玥滿意的笑了笑,手上還不停的持續著她的計畫。
就在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司徒緋玥躺在屋頂上喘了口氣,悵望著天上的白雲,羨慕的連聲喟歎。
移時,她聽見院落裡的家丁們鼓噪著,似乎是今天的貴客臨門了。
司徒緋玥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望了一眼家裡的情況。正巧,此時岳珉珀領著大隊人馬走進了司徒家大門;不料,岳珉珀才剛要踏進大廳,就從天而降幾桶帶著泡沫的污水,硬是把岳珉珀跟身旁的珠兒與僕役淋成了落湯雞。
看到自己努力了一個早上的成果如此輝煌,司徒緋玥開心得差點叫出聲來。
正當司徒緋玥忙著佩服自己的精心傑作時,耳邊傳來了司徒鱗的叫喊聲;原來,司徒夫人目睹女兒趴在屋頂上往下倒水,氣得昏了過去。
看到母親昏了過去,司徒緋玥也顧不得那個什麼岳家公子,連忙從屋頂上下來,換了身衣裳飛奔到母親房外準備賠罪。
「老爺,這該如何是好?若是那岳公子也跟之前的那些公子們一樣,氣得掉頭就走,那可怎麼辦才好呀?連個女兒都管教不好,我又有什麼臉面去見你們司徒家的列祖列宗啊。」
司徒緋玥才定到母親房外,就聽到母親哽咽的哭訴著。
「夫人,這都是命。若是蝶兒真的嫁不出去,那麼我也準備好辭官歸鄉了。」司徒宸安撫著妻子,要妻子靜下心來。
「老爺,就算你辭了官,只要皇上真的有意召蝶兒進宮給太子作妃,我們也沒有辦法抗旨啊。」司徒夫人擔心著。
「現在還不能確定皇上是否還記得當年的那句玩笑話,你就看開一點,一切都會沒事的。」司徒宸也只能樂觀的這麼想了。
「我真的好擔心。若是皇上還記得當年的那句話,真要我們小蝶進宮去怎麼辦?就算只是玩笑話,但皇上的話就是聖旨不是嗎?我捨不得蝶兒去受那種苦啊,」
一想到有那種可能,司徒夫人的淚水就怎麼也停不下來。
「皇上是說,若是小蝶十七歲還未婚嫁才會召她進宮的,我們還有時間不是嗎?」
或許時間所剩不多,但是,總比坐以待斃來得。
聽到父母親的對話,司徒緋玥跌坐在地上。她這才知道為什麼向來疼她愛她的雙親會逼著她早一日嫁人了。
司徒緋玥收起了訝然的情緒,悄悄離開母親房外的長廊,走回自己的閨房。她暗暗下了決定,只要她嫁了出去,那麼一切都會沒事。讓父母為她如此傷神,她真的覺得自己好不孝。既然她已經知道了原因,那麼她又怎麼能繼續任性下去?只要那個岳公子能通過她最低限度的測試,那麼,她便會毫無怨言的下嫁到江南去。倘若那個岳公子只是個繡花枕頭,那麼她便打算同爹娘坦白,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而且,她願意賭上自己的下半輩子,去等待皇帝那不確定的玩笑話。
她拿起紙筆,寫了個字謎,交給了小憐,
「小憐,你等會兒把這字謎交給我哥,跟他說,若是這簡單的字謎岳公子能解開,那麼,我便願意嫁去岳家。」
「小姐,你怎麼突然……」小憐接過那張字謎,疑訝的看著司徒緋玥。